第五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对着手机尖叫起来,广平在电话那头很慌张地问怎么了,我掐着喉咙,发出的声音尖利地不像個人类:“医院—医院——”。慌乱之中我說不出话来,脑子裡仅存的一点理智指挥我挂断了电话,把短信发了過去。我一路冲到楼下,冲出小区,在门口保安的帮助下拦了個出租车。
坐到车上那一刻,我的浑身仍然是紧绷的,像一只紧绷的弓,直直地坐副驾。司机询问了好几遍要去哪裡,我喉咙失了声,掏出手机给他看短信,司机的眼神一瞬间写满了同情,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机看了我几眼,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看了口,劝我别太担心。說完這话之后似乎自己都觉得沒什么意义,开始闷着头不再說话,一路把车速踩到了超過了限速值。
我沉默了一路,一来是刺激太大已经发不出声音,二是也害怕一开口就崩溃。快到医院的时候,广平来了电话,說马上到了,让我在门口等他。我握着手机发不出声音,嘴张了半天,滑稽得像個默剧演员。倒是一边的司机看不下去了,接了一句“大概十分钟就到了”。挂断电话之后,我松了松紧绷的肩胛骨,恍惚间听到了骨骰摩擦的声音。
是她!又是她!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昏黄的路灯可有可无。冷风从大敞的窗户裡刮进来,狠狠刮過我的脸。我睁大了眼睛,绝望中对汪茗的恨意越来越浓,像一只手狠狠攥着我的心脏。
“小姐?小姐,我們到了。”
等我回過神来,车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医院门口。我摇了摇脑袋,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余光中一個男人向我走過来,我刚刚回過头,广平已经拉开了车门握住了我的手。我靠在他身上稳了一会儿,他脱下大衣裹在我的居家服外面,又抽出两百现金递给司机,几乎是拖着无力的我进了医院。
按照护士台的指示,我們找到了病房裡的父母,以及躺在一旁的小米。一個略微有些陌生的男人迎了上来,寒暄了两句之后交代了整個事情。今天晚上他拿了点自己做的腊肠腊肉過来给爸妈,但是怎么叫都沒反应,觉得奇怪绕道屋后面去看,闻到一点天然气的味道,觉得不对劲就叫了邻居硬闯了进去。
听大舅說,是天然气泄露,還好发现得早,几個人都只是昏過去了,沒有生命危险。
三個人都還沒醒。我几乎瘫倒在了走廊外的长椅上。大舅见我一身居家服,想必是刚从家裡赶過来的,安慰道:“小文啊,你别担心了啊,医生都說沒事了,醒了就好了。這阵子你家裡事儿也挺多的,你爸妈又是两個老人家了,忘性大,兴许就是烧水忘了关火。不過话說回来,你俩最近沒啥事還是陪着老两口吧,万一再有個意外怎么办?你们也是心大,把两個老人家和一個小孩儿扔在老家…诶,看我這嘴瓢的!呸呸呸!你们小年轻肯定又要忙的!大舅多嘴了啊!那什么,你大嫂還在家裡等着我,既然沒啥事我就回去了啊。”
我怔了一下。
广平拍了拍我的肩,谢過了大舅,又拿了一千块钱出来递给大舅,大舅推辞了几下,說是一家人不能收着钱,跑着就出了医院。我趴在病房裡,望着齐齐躺在病床上的三個人——我最亲的三個人,我的爸妈和我的女儿。
這一通折腾,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广平把病房门关上,找护士要了一床被子给我裹着,握着我的手心不停地搓揉着。我指了指喉咙,广平会意地除去倒了一杯热水进来给我。我喝了两口,两行眼泪终于被激了出来。我浑身上下,大概只有脸上的眼泪是有温度的。广平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抱着我拍我的背。
這是一個契机。這一段時間以来我的犹疑、委屈、不安全在這一刻发泄了過来。我死死搂着广平,很想负气咬他一口,一偏头看到他疏于打理泛青的下巴,又想到這段時間以来他的煎熬,反而下不了嘴。或许是我哭得太大声,又或许是吸入的天然气确实不多,等我哭的差不多的时候,父亲悠悠转醒。我慌忙擦了擦眼泪,刚开口叫了一声“爸”,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砸。父亲输着液,不太好动弹,很艰难地动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
“沒事,你哭啥!”
广平走過来用棉签给父亲润了润嘴唇,应道:“希文吓坏了,突然接到短信說你们在医院,能不害怕嗎。”
父亲舔了舔嘴唇,嗓子還有点嘶哑:“哎呀,這是什么個情况”
我瞪了他一眼,“天然气泄露!要不是大舅去给你们送东西,谁知道你们出事了!两個人带個孩子在家裡,怎么這么不小心!”
父亲闭了闭眼睛,轻轻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母亲和小米,问道:“小米沒事吧?”
我摇了摇头,父亲才输了口气:“還好小米沒事儿,不然我确实沒办法跟你们俩交差。”我“刷”一下站了起来,很不高兴地說道:“爸!你……”话說到一半又失了声。广平扶着我坐了下来,安抚道:“爸,别說這些话啊。身体還有沒有那不舒服?”
父亲轻轻动了动手脚,应道:“沒力气,头昏脑涨的。”
广平掖了掖被角,又让医生過来看了一下,確認沒事了才重新守在床边。已经是半夜了,父亲身体還很虚弱,熬不過又重新睡了過去。我守在病床前看了一会儿,被广平催着去角落裡的行军床上睡一会儿。我拉着广平到了走廊外面,看了眼病房裡,三個人都沒有醒来的迹象。我洗了口气,說:“广平,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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