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焦土
他的目光扫過楼下還在交战的柳川凌和宫胁理司，回想起山内拓也的說法“被自己的亲哥哥打晕关进了监狱裡”。
柳川苍士眸光闪动了几下，走到一边,招来自己手下的人，吩咐了一句什么。
被柳川苍士嘱咐的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命令,有些发懵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柳川苍士沉下脸来：“還不快去！？”对方這才领命离开。
山内拓也一直留心着对方，柳川苍士压低了說话的声音,這裡完全听不到,但本就是情报科调查员出身的山内拓也对唇语解读十分在行,就算柳川苍士侧着脸,他也勉强分辨出了一些词句：
“带走……暂时……不治……安生……”什么的。
不治什么？山内拓也猜测着。柳川苍士是在听完他的话后突然去给手下命令的,所以,应该是跟他刚刚說的柳川凌或者柳川昂相关。
只能是柳川昂,“把柳川昂从第七组的人手裡带走,暂时不要给他治疗,就让他這么晕着,才好安生一点”是這么一句话吧？
山内拓也轻笑起来，只有這种奇奇怪怪的命令才会让他手下的人露出那种表情吧？
柳川苍士這個人的脑回路，還是那么让人无法理解。
身为一位父亲，为什么這么做？
为什么？只有柳川苍士才明白。以柳川昂一贯的作风,看到柳川凌即将被宫胁理司杀死,完全不顾自身和他這個父亲的处境和立场,跑出去帮自己哥哥的事情他完全做的出来。
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還不如让柳川昂就這么晕着。
想到這裡,柳川苍士看着楼下柳川凌的目光裡透出几分狠戾。
每一次，每一次柳川凌的出现都只会不断提醒所有人他有一個儿子是叛徒的事实，只会不断诱使柳川昂做出不過脑子的行为，只会让场面更加难堪……
与其這样,還不如……
就在此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另一位副局仓桥航开口了：“柳川凌已然是個祸害，這次再放走他就是纵虎归山！”
局长松沢渚看了他一眼，仓桥性子老实温和，少有情绪這么激烈的时候。只是第二组的组长石丸龙也和仓桥航多年好友，仓桥难免心中有怨。
若是真個被敌人杀死因公殉职也就罢了，行动组的执行官，原本就是這样的岗位。
但偏偏仓桥航知道目黑裕介就是柳川凌，是他们异能监察局安插在天野一圆会的钉子。
死在自己人手裡，心中的疙瘩，怎么都消解不了。
因为柳川凌的事情，仓桥航对柳川苍士的意见也很大，此时說着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川苍士：
“柳川凌本就该被抓进异能监狱接受处决，柳川副局总不会徇私枉法吧？”
柳川苍士对仓桥航态度倒是很好，“我并无异议。”他又看了楼下一眼，“宫胁首席跟那叛徒看起来還有的磨，需要再派些人手過去嗎？”
仓桥航沒料到他是這种态度，一時間都有些懵。
反倒是跟柳川苍士一向不对付的山内拓也猜他的心思一猜一個准，“柳川副局這是急着撇清关系大义灭亲呢？”
“哈，倒也不必如此，虎毒還不食子呢，這种狠手用不着你来下，倒显得我們监察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冷血无情、毫无人性。”
他這哪裡是在說监察局？根本就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你！”柳川苍士怒了。
“好了，”眼看手下的人要吵起来，松沢局长终于开口，“先看看，宫胁還是比他强的，应付的来。”
更重要的是，异能监察局裡，除宫胁理司之外的二位ss级特级执行官都不在，沒了這二人，其他级别更低的执行官去了与其說是围攻不如說是添乱。
只会让宫胁理司束手束脚，让柳川凌有空子可钻。
楼下监察局门外的广场，已经被宫胁理司和目黑裕介的交手弄得一片狼藉。
這次总算是让别家掏钱修路修房子了，目黑裕介一边喘息一边想。
他的异能等级還是比宫胁理司低，战斗经验也有所不如，落入下风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不一样了，這种有来有往的交手，跟第一次只能勉强保命的情况完全不同。就今天的战略目标而言，应该算是他成功拖住了宫胁理司才对。
這么久沒能拿下柳川凌，宫胁理司也挺意外，“你……进步挺快。”這句又像是学长指点学弟了。
目黑裕介恍惚了一瞬，很快回神，笑着道：“多谢学长的夸奖。”
「风雪之章」是目黑裕介摸到领域门槛之后的初始技能，完全是感知类的；等跟森冈泰志交战的时候，他领悟出了能够给所有冰系异能进行增幅的「绝对冰域」。
感知的范围和精度、命中率、攻击威力、防御强度……在展开「绝对冰域」之后，這些方面都得到了全方位的加强。
沒有這种巨大的进步，目黑裕介都无法跟拥有空间领域的宫胁理司相抗衡。
宫胁展开领域后那個完全沒有预兆、沒有频次限制的瞬移，在战斗中太要命了。
就算目黑裕介也开了领域，還是得集中全部精力来应对，十分耗费心神，這会儿都快沒力气了，呼吸也有些紊乱。
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要输了。
再一次，宫胁理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目黑裕介眼前，有一瞬间，明亮的刀身上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
目黑裕介神色不动，“雪裁。”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直在冰域内四处飘散，宫胁理司都已经完全无视了的雪花全都成了巴掌大，锋利、尖锐、高速旋转的利刃。
那么大范围铺天盖地的攻击，足够把人片成肉丝。
在這一片苍茫、纯白又杀意凛然的领域中，宫胁理司清冷的声音几乎要隐沒其中，“坍塌。”
黑点迅速吞噬了雪白，瞬间扩张成一個球体，球形空间边缘的“利刃之雪”全都像是崩坏了一样，化作簌簌掉落的碎屑，然后彻底消失。
宫胁理司此时正直直地站在這個球形空间中央，伸出手指蹭過自己的侧脸，白皙指节上的那一点殷红简直醒目到刺眼。
“我，”宫胁理司缓缓放下手，一字一句问，“是不是应该夸你？”
已经多久沒有人能让宫胁理司用出领域中的「坍塌」這招了？受伤，哪怕是這么一点破皮的划伤，对于宫胁理司而言已经久远到记忆都要模糊了。
他笑的太可怕，目黑裕介完全不确定這是夸奖還是威胁，犹犹豫豫道：“学长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用来泄愤。
比起宫胁理司本人，整個异能监察局更是一片哗然：宫胁首席被人伤到？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顶层的那几位都凝滞了数秒，這次是仓桥航第一個开口：“局长，柳川凌的进步太快了，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用热武器吧。”
山内拓也眸光一暗，用看似玩笑的口气道：“在這种地方用远程热武器？且不說善后处理有多麻烦了，宫胁首席，绝对会生气吧？”
在宫胁理司跟对方战斗的时候用热武器玩轰炸，這摆明了是不信任宫胁理司的能力，绝对会被那家伙视作羞辱。
而宫胁理司這個人，是出了名的难搞，谁的面子都不给，到时候应付他大概比重建广场還麻烦。
松沢渚看向最后一位副局柳川苍士。
就這么结束了才好。柳川苍士想着，露出痛下决心的表情：“他已经是敌人了，叛徒還要罪加一等，我沒什么好說的。”
松沢渚沉吟了片刻：确实，柳川凌已经反叛，他心裡再怎么觉得可惜，杀了监察局那么多人的柳川凌也不可能回头了。
在如今這种局面下放任一個正在快速成长的敌人离开，那才是决策失误。
“仓桥你动手吧。”松沢局长最终道，“宫胁那孩子，過后我会亲自跟他解释的。”
仓桥航给了柳川苍士一個算你顾大局的眼神，下去做准备了。武器装备的事情，全部都是他在管。
外面，跟柳川凌战到酣处的宫胁理司突然扭头看了异能监察局的大楼一眼，做为首席执行官的他对于那些武器的位置還有启动时的细微动静都非常敏感。
之后他的终端裡就传来了异能监察局局长松沢渚的声音：“回来，宫胁。”
少有的，带有命令意味的口吻。
宫胁理司顿了一下，第一反应不是立刻进行空间转移，而是回头看了柳川凌一眼。
目黑裕介：“……再会，宫胁学长。”
铺天盖地的激光束和电磁炮轰向了那一片区域，整個過程持续了十几秒的時間。
烟尘散后，皆为焦土。
這裡的重建工作，显而易见会变得非常艰巨。
在最后一刻转移到大楼内的宫胁理司脸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大跨步从走廊上经過，制服下摆带起的风都是冷冽锋利的。
聚集在七楼走廊裡的执行官们安静如鸡，一点儿响动都不敢弄出来，却又因为這位首席毫不收敛的强大气场抖的像是得了帕金森，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手裡的东西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任他们怎么乱糟糟，宫胁理司目不斜视，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再也沒有出来。
顶层的松沢局长半天沒等到宫胁理司来找他要個說法，只能苦笑着跟其他二位副局道：“看来最近一段時間，我是别想使唤得动宫胁了。”
至于柳川凌尸体，谁都沒有提。在那样大规模高杀伤性的轰炸下，骨灰都不一定能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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