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戏弄
好在,加裡早有准备。
数分钟后,两位穿着长裙的女仆堂而皇之地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进入了阿瑟所在的院落,被冻成冰块的雪鸮被藏在宽大的裙摆底下,顺利地带了进去。
由卡特帮忙盯梢,加裡动手将从雪鸮身上得来的信件埋在了阿瑟的院子的积雪之中。
他一路都留下了痕迹,估计霍尔·纳尔森很快就能追踪至此。
霍尔是個不会听别人慢吞吞解释,无论真相如何都会先把参与者全打一顿的性格;而阿瑟身体虽然不好,却有不容别人冒犯的底线,一旦越過,就沒有息事宁人的說法。
這两個人真撞到一起,必然会打起来。到时候,真相是什么反倒沒那么重要了。
阿瑟和霍尔都比他厉害,也只有让這两個人掐起来,他才有夹缝生存的机会。
信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這只鸟……
“在那裡做什么呢,你们?”
是阿瑟的声音!
无论是走廊裡望风的卡特,還是院中的加裡,都完全沒有察觉到阿瑟的靠近,以至于在对方出声之后,两人本能地打了個激灵。
“哦,鸟嗎?”站在阴影裡的阿瑟问,“带鸟来做什么?”
加裡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刚刚那一瞬间猛然加速,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但他還是稳住了,掐着嗓子用稍显奇怪的女声道:
“是送来给,哥,咳咳,给阿瑟殿下炖汤补身体的。”差点嘴瓢叫错称呼。
加裡知道自己的话漏洞颇多,无论是被冻成一冰坨的雪鸮,還是站在雪堆裡的女仆,都怎么看怎么奇怪,只能忐忑地等待对方的反应。
“哦,這样嗎?”然而阿瑟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态度亲切地道:“那你帮我把它送到厨房那边去吧。”
听到這话的加裡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阿瑟·纳尔森是個不识五谷,也从未在纳尔森雪原上生活過的小少爷。
他不会去注意女仆都应该做什么,行走路线有什么要求?也不知道雪鸮是不是可以吃的鸟更不知道送往厨房的食材有哪些是会冰冻的,有哪些是活蹦乱跳的……
加裡和卡特一起,鹌鹑般缩头缩脑地跟在阿瑟身后,就怕被对方认出来。
直到现在還沒有暴露,大概要归功于两人還算认真的伪装。
此时的加裡和卡特,全都是一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脸上化了妆,睫毛纤长、唇色艳丽,颊上還打了腮红。
不够精细,但尚能糊弄。
而還是少年的加裡和卡特,身形尚未长开,一袭长裙罩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問題。
发现自己暂时沒有暴露,加裡渐渐放松下来。现在想想,让阿瑟小厨房裡的人把专门养出来送信的雪鸮炖了更好。
這些鸟可都是重要的信使,听說還是是霍尔亲自训练的,如果阿瑟真吃了雪鸮……
就在加裡浮想联翩的时候,阿瑟突然回头,看向大步流星的两位“女仆”,态度温和地道:“抱歉,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你们两個不用太過勉强自己,按着平日裡的步调走就可以了。”
加裡和卡特這才意识到他们两個的步伐太豪放了,跟女仆温婉的小碎步差别巨大。
两人急忙收敛了脚步,几乎是踮着脚扭着腰,试图走出“摇曳生姿”的感觉来挽回刚刚的失误。
果然,阿瑟见他们如此就露出了安心的笑,自己也放缓了步伐,在前面带路。
也许是出于对纳尔森领地上普通人生活的好奇,阿瑟跟两位女仆聊了起来,问的都是些“你们是哪裡人”“家裡還有其他人嗎”“怎么进的纳尔森堡”“领民大都靠什么维持生计”之类的問題。
在這裡生活的够久又喜歡到处跑的加裡对答如流,女仆的身份伪装的毫无破绽。
就這么一来一往的对话间,阿瑟跟加裡扮演的女仆很快就熟悉起来。
路過玻璃花房的时候,阿瑟甚至折下了一枝玫瑰,别在了加裡鬓边,俊美的贵族少爷右手放在胸前,弯腰轻笑着道:“若它的零星颜色,能稍许装点你眼中的美丽光辉,就是我的无上荣耀。”
這要是個正常女仆,肯定已经因为這动人的情话想入非非,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但此时的加裡只有一個想法:阿瑟·纳尔森,他的哥哥是這么轻浮的性格嗎?而且眼光也……
呸呸呸!他就算演女人也是清秀佳人,但就這种姿色,真的能让在帝都长大的阿瑟說出如此赞美之语?
加裡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一直沉默跟着的卡特,其实论五官精致、雌雄莫辨,卡特要更胜一筹,他伪装成的女仆也更加漂亮;加裡身上阳光少年的感觉更重一些,骨架更大,轮廓更有棱角。
但阿瑟似乎就只对他感兴趣,卡特从头到尾都是個背景板。
也许,阿瑟因为自己长的過于精致漂亮,就喜歡活泼健气一些的女孩子呢?
加裡成功說服了自己,更加自信地挺胸抬头,跟阿瑟搭起话来。
他是個聪明的孩子,很快就拿捏好了女人该有的步态、体态、說话腔调。
就在加裡十分努力地扭腰摆胯的时候,周围似乎响起了无数悉悉索索的笑声,但仔细去听,却又全都消失无踪。
因为某种莫名的异样感,自觉已经用女装身份跟阿瑟混熟的加裡忍不住问了一句:“阿瑟殿下身边的人呢,他们怎么让您一個人出来?”
据加裡所知,不說那些被派到阿瑟身边的侍卫,至少村井真吾自从来到阿瑟身边之后,基本上都是寸步不离,就這么任由阿瑟一個人行动实在是奇怪。
曾见過村井真吾出手时震撼一幕的加裡還惦记着挖阿瑟的墙角,免不了想多打探一下村井真吾的情况。
谁知刚刚還对他态度温柔的阿瑟居然回头露出了個讥诮的笑:“榆木脑袋和撒娇鬼,那两個沒用的家伙嗎?”
“哈~,大概是在围着主人摇尾乞怜吧。”
加裡:?
他花好大的力气才把榆木脑袋=村井真吾、撒娇鬼=柳川昂這两個等式建立起来。
村井真吾加裡不了解,但柳川昂這個他還未知晓名字的青年是個撒娇鬼這一点,加裡非常认同。
不是哪個成年人都有脸皮对着還是少年的阿瑟求关注,求牵手的。
加裡沒太听明白“对着主人摇尾乞怜”那句是什么意思,只琢磨着被阿瑟评价为“榆木脑袋”的村井真吾……
是說性格比较老实木讷嗎?這样的人,用什么手段才能让他倒戈呢?
加裡从杂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抬头一看周围,這才意识到他们似乎已经在阿瑟的院子裡转悠了好久,“那個,還沒到嗎?”
纳尔森堡加裡很熟,但阿瑟院落裡的具体布局他并不太清楚,再加上天色渐暗,他心思繁多,唯独不在记路上,多少有点绕晕了。
“啊,抱歉。”阿瑟的声音依旧带着贵公子般的温柔优雅,“因为想跟可爱的姑娘多相处一段時間,所以稍稍绕了点远路,你不在意吧?”
温柔优雅到就好像這么油滑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說出来似的。
今日,加裡对于阿瑟在女色方面的认知简直是颠覆性的。他一边抽搐着嘴角,一边還要勉强自己用沒有拿雪鸮的那只手提起一侧裙角,行了個屈膝礼,“当然沒关系,我的荣幸。”
又转過一個弯,一道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阿瑟指了指上方亮着灯的地方,“那裡就是小厨房了,你们把食材送過去吧,說不定還能赶上晚饭。”
很明显,阿瑟本人是不打算进厨房的。正常,贵公子们少有会去這种地方的。
加裡撇了撇嘴:男人的情话,都是日抛型的谎话,阿瑟也不例外!
就在加裡·纳尔森提起裙摆,打算跟卡特两個把雪鸮送到最终目的地的时候,阿瑟突然拉住了他,递给他了一把香叶,“這是滋养身体的药材,跟鸟一起熬汤吧。”
加裡并沒有在意香叶是哪裡来的,为什么有点湿這件事,反正又不是他吃。
女仆装的少年接過之后那把香叶就踏上了通往厨房的道路。
而就在加裡两人成功踏上最后一道阶梯的那一刻,一直以来蒙蔽着他们感知的某些如烟似雾般的东西骤然褪去——
他和卡特站着的地方,并不是阿瑟·纳尔森的小厨房外,而是霍尔·纳尔森院子的墙头;
他们正面对着的,也不是热火朝天忙碌着的厨房,而是灯火通明下,依旧脸色漆黑如鬼的霍尔·纳尔森,以及他手下的一众小队长;
加裡猛然回头,脚下是高到让人眼晕的石墙,背后是白色岩石雕刻的精美走廊,躲在石柱和窗户后面看热闹的仆人们发出窃窃的笑声,隔着老远也听得一清二楚……
唯独,唯独沒有什么阿瑟·纳尔森!
再一低头,他身上穿着女仆装,左手是那只冻成冰块的雪鸮,右手是被雪浸湿后皱成一团的军队信件……
冬夜的纳尔森堡,带着冰雪寒意的风在建筑间来回呼啸穿梭,把加裡身上仅有的温度席卷一空。
穿着女仆装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颤——
霍尔纳尔森正朝着他大步走来,手中带着倒刺的长鞭已然发出了隐隐的破空声。
“等,等等!霍尔,我,我可以解释!”
然而,霍尔·纳尔森可不是会慢慢听别人解释的性格,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只会把掺和进来的人全都打死!
于是,這一天,纳尔森堡最火热的八卦就是:
惊!加裡少爷激情女仆装,风情万种!
奇闻!加裡少爷为了美丽胆大包天偷窃了伊芙琳公主花房裡的玫瑰!
分析!加裡少爷身着女装、满头玫瑰,横穿整個纳尔森堡,在最热闹的大道上扭腰摆胯、搔首弄姿!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谁人的迫害!?
揭秘!一向畏霍尔少爷如虎的加裡少爷为何夜半跳上霍尔少爷的墙头蹦迪?霍尔少爷院子裡的惨叫究竟何时平息?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加裡少爷是否已经回归冰雪女神的怀抱?
……
无论外面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用「完美假面」把加裡耍的团团转的三上已经回到了阿瑟所在的院子。
绕過正给阿瑟舀蘑菇浓汤的村井真吾,推开紧挨着阿瑟坐在桌前的柳川昂,三上遥斗欢快地扑向了金发蓝眸的贵族少年:
“目黑裕介,我可是帮你解决了個大麻烦!”
“现在我可以捏你的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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