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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劲草(五)

作者:未知
提标左营副将的将旗下,提标左营副将李荣、提标右营千总徐磊和其他的几個军官正策马立于道路旁的一处高不過一米的小土丘上观察着战局。 作为提标右营千总,徐磊很清楚他跟着左营副将李荣来追击大兰山明军余部无非就是给本营和他自己一個立功的理由,所以一路上他始终遵奉着李副将的命令,从沒有半点违逆。而他也很清楚就凭着他徐磊是中军副将徐信的侄子,又曾经是田雄亲兵的身份,李荣也绝不会慢待他。 不出所料,一路上李荣从沒有叫徐磊的部下去做那些受累不讨好的事情,只是始终带着他前去南下追击大兰山的明军余部和那些官员、军属和百姓。 本来徐磊以为就這样慢慢追下去了就可以了,谁知道已经移驻大兰山的提标营中军昨天晚上却传来通告,绍兴绿营副将已经自嵊县出发为新昌解围,估计此刻已经将俞国望击溃了。 這本是個好消息,至少李荣和徐磊都不打算去新昌,新昌沒有陷落,仅仅击溃一群贼寇而已,实在不方便当着地方官的面强抢女子和财货,所以完全沒有必要受這個累。此间既然绍兴绿营已经赶走了俞国望,那他徐大千总就更不用去浪费時間了。 本来事情确实是這样的,可现在的問題在于,他们所追击的這支明军残部正在向新昌靠拢。如果被绍兴绿营抢了击溃大兰山明军残部的功劳,他们岂不是白跑了這么老远的距离? 而且這支南下逃亡的队伍中,除了那些军属和百姓,還有已经被俘的王翊的亲生女儿,以及鲁监国册封的右副督御史、王翊的副手王江,那可是总督大人势在必得的人物,功劳大大滴。相较之下,反倒是那個带队的明军军官根本就是個从沒听說過的小人物,连提都沒人提一句。 今天一早,李荣就率领着這支提标营特遣追击部队就加紧了步伐,急行军南下,争取在這群明军出山之前将其击溃,然后带着功劳回返。可是谁知道,這群明军也够胆大,竟然選擇了当道殿后。 难道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浙江提督标营嗎? 难道他们不知道前不久的四明湖畔,浙江提督标营以不及对手一半的兵力击溃了四明山各部联军嗎? 难道他们不知道這支浙江提督标营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嗎? 想一想還真是无知者无畏,尤其是看见那一片的陷马坑,徐磊更觉得這個明军将领真是脑子有問題。既然已经怂了,那又何必堵在路口,這难道不是很矛盾嗎? 只是看到了那块立在道边的牌子,上面的那句“過线者死,勿谓言之不预也”的话语,虽然嘲讽意味十足,但還是让徐磊意识到了明军的意图。 原来他们也急着决战啊,是不是這支队伍前方的探马已经发现了绍兴绿营的踪迹,所以打算先行排除难度更大的后顾之忧,再去解决相对容易的前路之患? 這样的可能性显然不只是他徐磊想到了,李荣在看過這块牌子后也肯定是意识到了這個問題的存在,否则一向镇定自若被同僚戏称为“铁面”的李荣,怎么可能会被這么粗陋的激将法激怒而赶忙发起进攻呢? 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是徐磊還是陪同李荣在這块小丘上观察着战局。 只不過本来他满以为在那三投之后,這支被丢下殿后的明军就会如同四明湖之战的那些明军一样被提标营彻底压制,可是谁知道他们竟然摆出了一個如此怪异的阵型,不仅降低了清军的命中率,更是靠着长牌和藤牌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 不過,毕竟曾经在田雄帐下当過亲兵,家裡又有個待他极好的叔叔现在乃是提标营中军参将,徐磊很清楚那三次投射的目的乃是为了冲击阵型,接下来的长枪手突击才是真正的重点。可是這群始终缩在盾牌后面的明军竟然再一次将他的庆幸所击碎。 长牌手和藤牌手持盾防御,身后的那些拿着竹竿子,甚至连枝杈都沒有修剪的竹竿子只是简单的向前平放。就這么简单,本来還被徐磊寄予厚望的冲阵竟然就如此虎头蛇尾了,明军不只是沒有被压制,甚至几乎沒有受到任何伤亡! 接战之初沒有压制住对手也就罢了,谁知道对手竟然在清军前排停滞的一瞬间就完成了变阵,随后的时光裡,清军始终被那些大竹竿子压制。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明军似乎对這個战术练习過很久的样子,显得配合极为熟练,一点儿也不像那個降将所說的只是一群成军不過三個月的新兵营。 此刻,战场的前列,被狼筅干擾的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清军士兵已经放弃了突进攻击,反而在奋力的劈砍着狼筅的枝杈,为后续攻击做准备。相对的,明军也沒有坐视清军破坏己方武器的卑劣行径,而是互相配合着向那些手忙脚乱的清军发起进攻。 刀光飞舞,枪影交错,徐磊怎么說也是从军多年的老牌军官,即便看得并非十分真切,却也能注意到明军的伤亡微乎其微,而清军则稍不留意便损失惨重。 這怎么可能? 一群成军不到三個月的新兵蛋子怎么可能会始终压着提标营這样成军十余年的老营头打? 带着這样的疑问,徐磊看向了旁边的李荣,试图从這個田雄麾下的老兄弟,提标左营副将的脸上找寻到問題的答案。可是当他转過头,看到的却是让他更为震惊的一幕。 提标左营副将李荣目瞪口呆的注视着战场上明军的战阵,那张即便被敌军追杀,或是立功受赏时也很少为之所动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竟然是鸳鸯阵,竟然真的是戚继光的鸳鸯阵。该死的王升,老子竟然真的信了你的那句鸳鸯戏水阵,等打完這一战本帅非特么宰了你不可!” 其实此时也不能全怪王升,李荣在出发前曾经询问過大兰山的部分降卒陈文的南塘营的具体情况,只当是知己知彼了。只是那些文盲士兵很少有对王翊忠诚度更高的中营兵,其他营的降卒对此更是不甚了解,七嘴八舌之下显得混乱至极,最后也只有一個降卒来了句擅长使用鸟阵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行在路上,虽然讨厌王升此人,但是李荣還是把他叫来问话,這個出身薛岙的降将竟然拍胸脯表示,他曾经听冯京第說過,那個姓陈的明军将领擅长使用的阵法叫做鸳鸯戏水阵,据說很是厉害。 从這事儿上来看,李荣显然是被人坑的次数太少,严重缺乏经验。陈文几年的時間,打了两千把英雄联盟,输了一千九百多把,才坑了不到八千個队友;那王升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就坑了两万多的明军,是陈文几年成果的两倍還拐弯。這样的人所說的话,能信就奇怪了。 自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每每想起了那句鸳鸯戏水,李荣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一番。只不過身为主将,光咬牙切齿也沒用,必须想办法扭转战局才是正途,否则這样耗下去,清军很可能会被击溃的。 可就在這时,明军阵后突然飞出了一支响箭,尖啸着划破天际,仿佛刺中了李荣的内心。 有道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只在片刻之后,溪水旁的竹林裡,潜伏于此的那六個队的火铳手和弓箭手纷纷走出了树林,在溪流旁排成两列,在尹钺的一声令下,便会从侧翼发起进攻。 南塘营另外的那一部分火器队从侧翼的竹林中现身,老于兵事的清军军官便做出了反应,只不過此时前线战况激烈万分,根本不可能抽调太多刀盾兵进行防御。明军的一轮射击之后,伤亡竟也远高于接战前的效果。 侧翼突然冒出一股明军,尽管隔着两丈宽的溪水,刘大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手那迫不及待的面容。虽然已经身为什长了,但是他依旧背着刀盾进入战场,這裡面有着他祖传的技艺,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敢轻视之? 只不過,此刻的他却并沒有持盾防御,前线的战斗虽然時間不长,但是也着实脱离了他的认知。 在他看来,提标营源自黄得功的中军,成军十几年了,在這浙江估计也就杭州驻防八旗和督标营能够稍胜一筹,去打浙东明军那些成军不過两三年,至多五六年的营头向来是手拿把攥的。 相比之下,他们此次的对手尚且不及四明湖那一战的明军,只是一群成军不過三個月的新兵蛋子,怎么可能会出现现在這样全线被动挨打的局面? 身临其境,刘大可比那些策马站在远处的将爷们更能感受到对手各兵之间的默契,這样的配合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虽然清军的数量比明军要多很多,但是這些明军却能时刻都保持着以多打少的局面,清军的锐士再過强悍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抗衡对手的一個队吧! 所幸刘大所处的位置并非是最靠近溪水的那一列,只是也相去不远,和南塘营的丁哨倒算是处在道路的一條线上。当他在那份不祥的预感笼罩之下以至于反应开始持盾的时候,清军的带队军官也立刻下达了命令,既然刀盾兵不足以防御侧翼,那么就干脆以着弓箭手与之对射。 由于侧翼的南塘营士兵沒有披甲,火器队在发现清军的意图后,立刻撤回到竹林的边缘,试图依托竹林为掩体来与清军对射,而尚在竹林中的那两個哨的长牌手和藤牌手也纷纷站了出来,为這些火器队的同袍进行掩护。 這样的情况必不能持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李荣也不得不承认他算是彻底被对面的明军将领算计個通透。可是战场之上,只靠着這些就足够了嗎?兵形似水,用兵之道绝不是制定一個计划便呆板的执行到底那么简单,身为宿将的他此时已经想出了一個破局办法。 “让前面的士兵稳步撤退,脱离与贼寇的接触,让杜守备带部分人马接应一下。” 既然這样打下去就必然是失败,李荣势必要做出调整,而他所要做出的调整从阵型上就不可能和现在一样,這就势必需要将让士卒暂且退回来,以方便调整。 只是临阵撤兵乃是极其危险的,一個弄不好就会从撤退变成了溃散。对李荣而言,此刻所幸前线的兵士看来士气還沒有太過低落,若是再晚一点儿他也绝不敢如此行事。只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让属下的一個军官带部分兵士接应一下,以求万全。 “徐千总,本帅想要用一下你的部队。” 清军前期的伤亡虽然比明军要多得多,但好在交战時間较短,其实真正战死的并不是很多,只要重新鼓舞一下士气一下,就可以再次作战。除了已经进入战场的,李荣留下了三百人的预备队,此间就会派上用场。 可是這期间,明军在战场侧翼既然拥有更多的远程射手,那就势必会不断的攻击清军的侧翼,這個問題必须解决,那么他就只有使用徐磊手下那些提标右营的士卒了。 “卑职谨遵李帅号令。” “贼寇在溪流对岸有很多火铳手和弓箭手,对我军骚扰很是严重,本帅给你一队弓箭手和三百辅兵,再加上徐千总你的那些部下一同渡過溪流消灭那些射手和护卫他们的贼寇。” “卑职遵命。”接受了军令,徐磊立刻招呼他的属下向溪水边运动,而李荣手下的一個军官也带了部分辅兵過来协助作战。 “马守备,那两门弗朗机到了沒有?” “回禀李帅,大概還有半個时辰才能到。” 半個时辰? 估计那时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闻言,李荣心中不住暗骂這坑爹的道路,只得继而選擇了备用方案…… 就在李荣下达命令的时候,前线的清军则开始缓慢的脱离接触,试图缓步撤退。而陈文也只是暗骂了一句“反应真快”便沒有再說什么。 “将军,要不要让将士们追上去?” 陈文很清楚楼继业所谓的追上去其实只是加速清军的撤离,好留下更多的伤兵以供明军斩首。只是对手乃是浙江提督标营,陈文初临战阵并不是很有底气,况且清军的在撤离时旗帜依旧不乱,显然只是井然有序的暂避锋芒,而不是彻底被明军击溃。 “算了,鞑子的旗帜未乱,不必强求。” 旗帜乱与不乱所意味的状况很多宿将都知道,陈文除了听黄中道他们讲過以外,以前看书时好像也见過這种說法,再加上清军伤亡虽然看起来远超明军,但是交战時間很短,其实也沒有阵亡多少。 “命令第一排和第二排调换位置。” 按照戚继光的兵法,鸳鸯阵呈两列排列时,第二排可以通過第一排各队之间的间隙完成交替换位。 陈文在训练鸳鸯阵时,根据数学的方法很轻松的理解了這個换位的方式。鸳鸯阵如果呈现的是纵阵,那么其实只有大约五尺宽;可如果变幻至小三才阵,宽度就会达到一丈五尺。由于变阵的需要,以及降低地方远程兵器命中的考虑,每队之间必须留有距离。這样一来,只要這两排都恢复到纵阵,那么交替换位就会变得非常简单了。 只不過,此时清军既然已经后退了,陈文也毫不犹豫的将第一排接战的那些杀手队换了下来,因为他们在此前的战斗中承担了几乎全部的伤亡。 既然清军已经开始撤退,各队的火兵也在辅兵的配合下把那些伤员背负、搀扶到阵后,由陆老郎中带着几個火兵进行包扎。至于清军的伤员,则几乎都被同袍带了回去。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和地面上的血迹和兵刃,谁会知道此前刚刚进行了一场時間很短却激烈异常的战斗。 眼看着清军正在退却,而远处似乎也有部分清军在向右侧的溪流靠近,陈文虽然不打算追击,但是如果不利用清军的退却激励下士气的话,那就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将士们。”抄起了铁皮喇叭的陈文立刻释放了一個兼具嘲讽和士气提升的魔法,而這個魔法则来源于一個全新的理论。“你们知道为什么绿营兵的旗子是绿的嗎?” 尚沒有来得及道出答案就已经笑出声的陈文见南塘营的将士们尽皆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就连他手下的那几個亲信军官也都是如此,陈文立刻把包袱甩了出来。 “那是因为鞑子觉得一面绿旗顶在绿营兵的脑袋上,就跟给他们戴了绿帽子一样。” “噗。” 听到這话,正在喝水的甲哨第四杀手队长枪手安有福一個沒忍住就将满嘴的水喷了同队的火兵石大牛一脸。当妨碍他发出笑声的障碍物不在口中之后,大声的讥笑立刻跟上了其他士卒的进度,只留下满脸是水石大牛颇有些哭笑不得。 笑话說過了,刚刚的战斗所引发的紧张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不少刚才還颇为勇武的士兵在神经得到放松后,立刻被前排的尸体和血腥味恶心的吐了出来。 “還是新兵太多啊。” 陈文心中的叹息尚沒有說出口,各哨的传令兵也把伤亡数字报了上来。当吴登科当着陈文的面把所有的数字加在一起,陈文立刻把那句新兵太多的感叹咽了回去。 “两死,十七伤?” 加一起也沒有破二十,清军那边怎么看怎么像是丢下了五六十具尸首的样子,受伤的估计更多,只是现在都已经回去了,自然沒办法去数了。 就在陈文感慨于鸳鸯阵的变态之时,清军那边似乎也完成了调整,重新整队的提标左营士兵摆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阵型,再度踏着坚定的步子向南塘营的主阵地滚滚而来。 对此,陈文也沒有继续让弓箭手去给对手挠痒痒,只是命令换到前排的各队恢复到刚才的纵阵,继续准备抗压。 道路上,由于陷马坑已经大多被上一次清军进攻时跟在后面的辅兵填平了,這段時間清军辅兵填坑的水平精进良多,估摸着日后被拉到宁绍海边去填海造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基础。 道路虽然平坦了许多,但是清军却并沒有加快脚步,反而比刚才更慢了一些。就在陈文迷惑于李荣的调整之时,清军已进入了五十步的范围,也就在這时,随着前排清军的停顿不前,一门门虎蹲炮被清军的炮手自阵中抬了出来。 ps:今天晚了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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