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凉山深处 作者:未知 听到這句话,我跟李长生的心中都有不小的震动,得是多么痛苦的折磨,才让李军咬掉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状态很不稳定,看起来甚至有些癫狂,我和李长生控制住他,反复重复自己沒有恶意,李军刚开始反抗,后来逐渐的消停,却流着眼泪,一個大男人,像個小孩似得哇哇的哭。 我們带着他去了饭店,让服务员单独开了间包厢,点了两瓶白酒,有的时候酒精可以麻醉人,现在這种情况便是,李军抢過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瓶子夺下来:“你疯了?” 他呛得弯腰咳嗽,满嘴都是酒气,狼狈不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個长期背负着秘密和负担的人,突然间宣泄出来一样,這对他来說倒也不算坏事。 不得不說,李长生是有些神棍气质的,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說是此行的目标就是冲着大凉山去的,李军闻言,借着酒劲讥嘲的笑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去也只是平白无故送两條人命,你们根本不知道,她不是鬼,不只是鬼,哈哈……” 還是不肯說啊。 我决定让他酒后吐真言,主动灌了几杯酒给他,李军打着酒嗝,估计也差不多了,我试探性的问道:“李军,你为什么要咬掉自己的手指?” 虽然已经醉了,但李军還是本能的打了個哆嗦:“因为想活,我不想死。” 我趁热打铁问道:“咬了手指你就能活下去了嗎?” 李军嘟囔着說道:“不是,手指是我自己咬的,不是她,我只是害怕,這是……赎罪。” 說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仔细一看,竟是已经睡着了。 我摇了几下,都沒有任何反应,只能无奈的看向李长生,他端起一杯酒喝掉,說道:“看来的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他不想說,总不能逼他吧?” 明明秘密就在眼前,可却是得不到,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实在是别提了,我郁闷的說道:“那怎么办?” 李长生眼中光芒闪烁,每当這小子露出這样的神色,我就知道他又要缺德了,果不其然,他冲着我眨巴着眼說道:“活人不說,不如我們去找死人问。” 死人? 我眼睛陡然睁大:“你是說李军他妈?” “沒错。”李长生淡淡說道:“人刚刚過世,還未走远,今晚我便招魂,让她将生前之事诉說清楚。” 虽然打扰亡者安宁的确有够缺德,不過沒办法,谁让李军這闷葫芦就是不出声呢? 我們把李军安顿好,便回到了旅馆,喊魂這种事小孩子最好不要掺和,這回大金牙也认真了,上次小水晶跑出来差点出事,几乎吓掉了他半條命。只是小水晶却不乐意,鼓着包子脸,一副這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叫我的小模样,脸上就差写着四個字,我生气了!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时候觉得小水晶很奇怪,除了调皮之外,其他方面都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比如說這种危险的事情,一般小孩子应该是很害怕,可她却趋之若鹜,而且她真的很聪明。 “叔叔知道你身上有法器保护,不過为了安全起见,還是乖乖待着吧。” 我温声說道,小水晶人如其名,真的像是一块水晶,大金牙跟李长生都很珍视,她身上佩戴着不下十件法器,所以小家伙也是有恃无恐,上次逼走厉鬼的玉佩只是众多法器中的其中一件。 晚上十二点,李长生开始喊魂了,這是阴气最为浓郁的时候,很容易勾引到魂魄。 他点燃香烛,又让我上了三炷香,說香火对于這种阴魂来說有着天然的吸引,這就跟招呼小猫回家一样,给点甜头更有效果一点,然后又给了我一個碗,裡面装着清水,李长生說:“待会儿我施法,你喊魂,敲一下碗喊一声,啥时候碗裡的水变成一团漩涡,就代表成功了。” 喊魂算是普通人比较能够接受的事情了,很多地方都有這样的传统,小孩子受到了惊吓,大人以为是丢了魂,便会用当地流传的方式喊来孩子的魂魄,不過這种事情多半是自己吓自己,很少有真正发生的,李长生說,喊魂不是简单的事情,生人与死人是有天然的隔阂,想要喊来魂魄,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运气。 他很慎重,一只手持着白幡,另一只手结着印决,口中念叨着:“魂兮归来……” 尾音拖得很长,很像楚地民歌,带着一股悠长而绵软的感觉。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当时就觉得阴气浓郁起来了,殡仪馆外面的夜色,似乎刮起了一股旋风,隐隐间,更有一缕缕的呜咽声传到我的耳朵裡。 由于我现在是鬼运,容易招脏东西,对于阴气我很敏感,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股阴气正在不远处徘徊。我很快就看到一個個人影在周围晃悠着,每出现一個影子,阴风就更强烈一点。 然而他们都不是李军的母亲,双眼之中早已是麻木,很显然,這些都是失去了神智的游魂,长年徘徊在野外,现在现形,自然是贪图香火,只是有李长生镇着,沒有一個敢进来,一眼望過去,门口站着十几個阴魂。 要是普通人看见,恐怕早就吓死了,但对我来說,也就還好,经過那么多事,我也算有免疫力了。 我也开始喊了:“李陈氏,回来,李陈氏,快回来……” 李军的母亲姓陈,但故老相传的规矩,妻从夫姓,所以要唤他李陈氏。 伴随着的,是敲击瓷碗的叮叮声。 也就是我发声的同时,碗裡的水产生了波动,一丝丝的涟漪扩散出来,我心中一喜,知道正主来了,赶紧喊道:“李陈氏,李陈氏,快出来,别怕……” 碗裡的水咕噜咕噜的冒出泡泡,不一会儿就浑浊一片,只是李长生所說的漩涡,却迟迟沒有出现。 他停了下来,看着碗裡的水,眉头紧紧的皱起:“他来不了。”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为啥。” 李长生看向苍茫的大凉山:“我用白幡铺好了路,她也收到了讯息,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過来。” 這种事情肯定不会是偶然,结合着李军母亲的诡异死亡,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问道:“你能感受到她的魂魄在哪裡嗎?” 李长生眼裡满是犹豫,半晌才說道:“应该是在大凉山深处。” “大凉山深处?”我悚然一惊,问道:“难不成是李军他们出来的地方?” 李长生点了点头。 根据我們现在得知的线索来推断,十八年前,李军跟母亲从大凉山中的某個地方逃出来,那裡应该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情,李军的母亲直接就疯了,十八年在精神病院度過,而李军也是背负着巨大的包袱,活的很艰难,然而這一切并不是结束,李军的母亲死了,却也沒有解脱,她的魂魄并沒有投胎,而是被召回了大凉山深处! 如果沒有猜错的话,那裡应该就是他们逃出来的地方。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胳膊,我头一回发现李长生的眼神中竟然也带着一丝恐惧,仔细想想,的确匪夷所思,到底是多么的怨恨,连逃离出来十八年的人也不放過,我忽然觉得李军母子活的很可怜,他们以为自己安全了,在外界残喘度日,实际上却根本沒有逃出魔爪,总有一天,他们還是要回到那個恐怖的地方。 李长生正色說道:“看来,還是要去找李军。” 收起家伙什,我們朝着门口過去,阴魂避开我們,远远的看着,似乎想着我們一走,就马上进来瓜分香火,然而李长生冷笑一声,从怀裡掏出一张符篆,冷喝道:“滚!” 就像是一群野狗,被人丢了一块石头,马上一哄而散。 第二天,我們再次找到了李军,這回他沒有逃,反而站定看着我們:“别问了,我什么也不会說的。” 我轻笑了一声,毫不掩饰眼裡的嘲弄,淡淡說道:“李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還想要回到大凉山深处那個可怕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