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军的故事(4) 作者:未知 老姑婆的死,让每個人都措手不及,猪死了,毕竟是牲口,哪怕是死法诡异,那也沒什么,在大家的接受范围之内。 人死就不一样了,何况還是很熟悉的人。 人就是這样,活着的时候不在意,死了后反而开始怀念。她留下的话,让村民们思考了很久,一些胆子小的,回忆着老姑婆生前的絮叨,终于开始动摇了,是不是应该离开這裡呢? 根子叔沉默着看着老姑婆的尸体,眼神中有恐惧也有怜悯,還有一些旁人所不能理解的“羡慕”,他决定风光大葬,大龙二龙兄弟对這個提议举双手赞成。 出殡那天,根子叔亲自扶着棺材,老泪纵横,大龙二龙兄弟为老姑婆披麻戴孝,伤心的不能自已,当年他们亲爹走的时候,也沒有這么伤心過。 只有李军知道,在那之后的第二個夜晚,他们再次试图逃离村子,然而只是過了半個小时,就全部回来了,每個人的脸色都苍白的跟纸一样,很显然,他们又一次的失败了。 李军注视着這一切,就像是個影子。 清晨,村民们都早起了,不约而同的前往老陈家,因为绣花鞋的关系,他们想看看老陈家有沒有出事。 在岔路口,众人相遇,大家都明白对方的目标,简单的打了個招呼,就到了老陈家外边,一片寂静,似乎還在沉睡。 按道理来說,這些不相干的人都记挂着鸡圈的事,作为主人的老陈不应该睡懒觉啊? 有人先行一步到了鸡圈,沒有多久便扶着柳树开始呕吐,越来越多的人靠近,然后越来越多的人难以抑制的开始吐,格外胆小的几個人,更是惊叫一声再也爬不起来了。 几百只小鸡,全部死了。 這些大家都早已预料,真正让人恐惧的,乃是老陈夫妇,他们心疼自己家的小鸡,晚上干脆沒有睡觉,就守在鸡圈裡,然而却出事了。 两個人趴在地上,已经死透了,唯独脖子诡异的扭曲着,明明是趴着,但却是斜仰着面门,看向鸡圈外边,他们眼睛沒有闭合,裡面充斥着诡异的嘲弄,每個村民都有一种感觉,這股嘲弄是冲着自己来的。 老实巴交的老陈夫妇,不应该有這样的眼神,倒像是有人故意把他们摆弄成這样,還有那几百只小鸡,同样被吸干了血,干瘪的尸体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但鸡头的方向,却始终是对着鸡圈外面,在它们的眼裡,村民们依然看到了嘲弄,很难想象,鸡也会嘲笑人? 很恶心,很诡异,很可怕! 那些本来就在犹豫的人,心裡绷着的那根弦彻底的断了,大吼一声:“遭不住了!” 一個個就跑回了家,傍晚的时候,差不多有二十几户村民,托妻带子,扛着大包小包想要离开村子,根子叔他们就站在村口,紧张的看着他们,一小时,两小时,终于,這些要离开的人,全部折返了回来,根子叔松了一口气,眼裡面有着庆幸,大龙和二龙也舒服了许多,好像莫名的有了底气。 难道他们不怕了嗎? 不,当然不是,只是人的劣根性,不想看着别人好,我走不了,你也别想走,李军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已经成长了许多,那些回来的村民放声大哭,几個当妈妈的,绝望的搂着自己的小孩,看来应该是崩溃了。 根子叔担当着好人的角色,鼓励着大家:“不要怕,现在是新时代了,封建迷信是不可以的,我觉得肯定是暗中有人捣鬼,只要大家团结,一定能克服困难。” 围观的村民全部都沉默了。 有人问了句:“你们为什么沒有走出去?” 大家都摇头,并不知道原因,走着走着,就绕回了原点。 看着村民们的模样,李军胸中的火焰越烧越旺,因为自己的软弱,月月姐已经死了,难道還要软弱下去?让根子叔他们继续做好人?老陈一家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何等的可怜? “罪人不死,无人能逃!” 李军冲了出来,大声的說道。 “你這娃儿說什么呢?” 根子叔一慌,烟袋指着李军。 大龙二龙兄弟摩拳擦掌的走過来了,似乎准备动手,李军吓得一缩,幸好有人护住了他,是大壮,也是此次想要离开村子却失败的人,人如其名,他一米九的個头显得格外壮硕,按着李军的肩膀說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莫名惹来這样的事情?還有,最开始离开的村子的正是他们几個,那时候老姑婆還沒死呢,他们就想走,這裡面肯定藏着事!” 村民们只是不愿意去想,但其实每個人心裡面都有着怀疑,事出必有因,很简单的道理。 大龙眼中闪過一丝慌乱,干笑着說道:“一個小破孩子,能說出什么名堂?肯定是瞎扯淡的,谁相信啊?” 不遮掩還好,一遮掩马上引起了更多人的怀疑,越来越多的村民站在李军身后,带给他力量。逐渐的,李军有了底气,无视了根子叔眼中的威胁,勇敢說道:“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李军将憋在自己心裡很久的话說了出来,越听村民们的脸色就越难看,說到最后,大家已经是悲愤了。 “畜生啊!” 有個女的带着哭声叫喊。 六個人,全部成了众矢之的,一边倒退,一边讪笑:“假的,這娃儿疯了,說瞎话呢?乡亲们能相信他?” 李军涨红了脸,想要证明自己說的不是假的,然而却沒有這個机会,村民们已经冲過去了,按着這六個人就开始打,尤其是那些刚刚回到村子的,更是通红着眼,一副要打死他们的架势。 “都是他们,害的老陈死了!” “我們逃不出去了,都是他们害的!” “血债血偿,你们這群王八蛋!” 村民们群情激奋,李军刚开始觉得很爽,這几個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可是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每個人都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因为自己逃不掉,因为威胁到了自己,所以才愤怒,而沒有一個为月月伸冤,沒有一個人觉得月月可怜! 在生死关头,旁人的可怜算什么? 最终,不知道是谁的提议,他们决定将根子叔六人绑起来,吊死在月月的坟前,只有這样,才能平息她的愤怒,其他人才能幸免于难。 根子叔吓得昏了過去,大龙二龙兄弟大哭大喊,他们的家人来帮忙,也全部被抓住了,连带着一起绑了起来,倒是给大家提了醒。 “家人也不能放過,必须把他们全家人都抓住,這样才可以!” 除了老光棍之外,其他五人都是有家有口的,老弱妇孺,一個不少,全部被愤怒的村民抓了起来,用绳子绑着,挂在坟前的老槐树上,夜裡,上百号人跪在坟前磕头。 “冤有头债有主,請去找他们吧!” 大家许過愿,也就散了,冷风吹着,十几号人感觉阴风阵阵,几個小孩子已经哭得嗓子哑了,根子叔睁大了眼睛,看着月月的坟墓,在他的视线裡,原本彩色的世界,似乎逐渐变成黑白。 晚上,全村人做了同一個梦。 所有的牲口都死了,死法一致,都是被吸干了血。 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坟墓裂开了,从裡面走出一個面貌极具丑恶,浑身爬满毒虫的女子,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一步一步的。 逃不掉,沒有人能够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