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尤舞带着作品启程赶往A市，黎昕特意請假陪她去。
尤舞默默看着黎昕。
黎昕笑容温熙，上前接過她手裡的东西，拍拍她的头，“别紧张。”
熟悉的笑容，温暖的话语，让尤舞的心暖了暖。
忽然就觉得這段時間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散了。她应该相信他的，他对她的爱是真的，深的。
深吸口气，等這次展销会回来，和学长坐下来敞开心扉，抛开一切顾忌，好好谈一谈吧。
她相信学长一定不会真正在意那些的。
两人是提前一天到的。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所在展区的展位，摆好作品，忐忑又激动地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来到会展中心。
到了开馆時間，游客和各方记者、嘉宾纷纷入场。虽然早有心理建设，尤舞還是被现场的盛况震撼到了。
人山人海，各种书画作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每当有顾客走到她的作品前，尤舞就瞪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黎昕见状，不由失笑，“看什么呢。”
“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褒贬嘴上不說，眼神還是可以看出来的。”
黎昕刮下她的鼻子，“你這样的观察法，非把人观察跑不可。”
尤舞吐吐舌头，“怎么办？我好紧张。”
“来這裡是为了开眼界，重在参与，又不是做生意，以后机会多的是。”
尤舞点头。
会展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各路参观者走過看過，各种议论声不断。黎昕陪着尤舞說着话，视线也很感兴趣地四处望着。
忽然，他视线一定，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黎昕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尤舞问。
已经不见了，黎昕左右四顾，人熙熙攘攘，哪裡還找得到。
黎昕抿着嘴唇，眼花了嗎？
他刚刚好像看到Lan了。
微微一笑，“沒事。”
如果那时他還不敢确定，等到了晚上，会展中心方面打来电话，說有人买走了尤舞此次参展的全部作品时，他就完全可以肯定自己当时沒有看错人了。
“真，真的？都买走了？”
尤舞激动地捧着话筒，声音颤抖。
“是的，恭喜尤小姐。”
“那…买家是谁？我們可以见面嗎？”
“這…对方要求匿名，我們不方便透露。”
放下电话，尤舞兴奋地满脸通红，“有人看中我的画，全都买走了！”
黎昕勉强笑了笑，尤舞迫不及待地给家裡打电话，看着她手舞足蹈地报喜，黎昕脸色沉郁，独自出了房间。
关上门刚要迈步，猛地顿住，眯着眼看着走廊拐角处，斜靠在墙上的那個人。
Lan已经站在這裡很久了，事实上，昨晚他也一直站在那裡，看着那道门。
他们开了一间房。
虽然他问過，是那种单间两张床的格局，可孤男寡女关在自古以来的办事最佳场所裡一夜…
她会不会被软磨硬泡地就从了？
那小子软的不行，会不会来硬的？
他用不用趴门上听听裡面有沒有打斗声或呼救声？
正抓心挠肝，就见门一开，黎昕脸色不怎么好地走出来。
Lan第一反应，求欢未遂。
顿时通体舒畅，也不焦躁了，颇有些得意挑衅地看着黎昕由远及近地走過来。那神情落在黎昕眼裡，像在跟他炫耀将小尤的画全部买走的大手笔。
“你来做什么。”
Lan挑挑眉，“展销会你家开的？”
黎昕一噎。
Lan往他身后瞄了一眼，不想让尤舞知道他来A市，转身向电梯走去。黎昕想了想，跟了进去。
“是你买的？”
“Yep。”
黎昕讥讽，“你以为小尤来這裡是为了卖画赚钱？她真正需要的是自己的才华能被人认可。如果她知道买走她画的人是你，她会什么感受？你觉得你是在讨好她？這根本是在侮辱！”
“那你去告诉她好了。”
“你！”黎昕又被噎到。
他自然不能告诉小尤，无论是知道真相后是否领這個男人的情，還是空欢喜一场后的巨大打击，都不是他乐见的。
看男人懒洋洋的神情，俨然也笃定他不会說出去。
黎昕心潮起伏。
他不明白，时至今日他還有什么资本在他面前狂妄？
三年前在餐厅裡的那次交锋，他眼睁睁看着這個人在他面前炫耀对小尤的专属权。可现在不同了，拥有小尤的人是他，该狂傲的人也是他！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僵持的气氛，黎昕心一动，柔声接起，“小尤？”
“你去哪了？”
“哦，听說A市的铁板烧很有名，我下来给你买些吃。”
尤舞打完电话才发现黎昕不见了，此时一听，心裡暖暖的。“那…我跟你一起去？”
电梯裡静悄悄的，那柔滑如丝绸一般的声音分毫不差地落入两個男人耳中。一個舒坦得意，一個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难受。
电梯门清晰地映出男人绷紧的唇角，黎昕嘴一勾，“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洗好澡，在床上看会电视，我很快就回来。乖…”
电梯门开，Lan抬步走了出去。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黎昕之前阴霾的情绪总算转晴過来。
故意跟在他身后，在电话裡跟尤舞柔情蜜意着，甚至說一些暧昧引人遐想的词汇。等到终于挂断电话，前面的人忽然转回身，目光森寒。
“你敢碰她一下…”
黎昕冷笑，“我为什么不敢？你该不会還天真地以为我們這两年什么都沒发生過吧？”
Lan哼哼，“她会让你碰？”
黎昕猛地咬紧牙关。
缓缓的，他翘起嘴角，用怜悯地眼神看着Lan摇了摇头。“难不成你以为小尤到现在還惦记着你，为你守身？别忘了，三年前她就‘主动’离开你投入我的怀抱。几年来，你几次暧昧除了让她排斥、厌恶甚至狠狠甩你耳光，還换回了什么？”
Lan脸色一沉，眸光冷冽如刀。
“我和小尤早就在一起了。就在昨晚…包括一会儿，我們都会做情侣间最常做也最爱做的事。”
“你觉得我会信？”
“你信不信都是事实。”
两個男人的目光隔空厮杀碰撞着，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心理较量。
最终，Lan首先垂下了眼。
沒错，她三年前就离开了他。不是赌气，而是冷静思考后做出的選擇。這几年他几次试探，都被她毫不动摇、毫不妥协地拒绝了。
如果不是对這小子动了真感情…
Lan手指蜷了蜷。
看着男人脸上一闪即過的痛苦之色，黎昕心中快意翻涌。心情愉悦地迈开步子，准备去为小尤去买铁板烧。
在擦肩而過的时候，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骤响。“是有如何。”
黎昕愕然转头，Lan缓缓扬眉，“男女在一起做做（和谐）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跟她不是也做了两年？”
這回轮到黎昕眼瞳一缩。
Lan盯着他，笑得痞气又邪气。“你两年多，我也两年多，你并不比我多什么。所以啊，還是要看以后。”
“小尤永远是我的。”
“是嗎？”Lan顶顶舌尖，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嗎，我从沒把你当做過我的竞争对手。因为，我需要挑战和征服的人是我自己。”
当然现在還多了一個，被他不小心弄丢了的女孩。
“而你，只是一個…炮灰。知道什么是炮灰嗎？就是有出现過，但很快就消失了。”
无视黎昕铁青的脸，Lan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努力深呼吸，刚刚，在選擇相信的一刹那，Lan生平第一次体验到那种从心脏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
不是因为他所爱的女人真的曾失身给别的男人时的屈辱痛恨，而是视若珍宝的东西因为自己看管不善，被人活生生挖走的懊悔和自责。
Lan微微仰起脸，看着夜空中的繁星。
就是這种感觉嗎？
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以外的人发生关系，是這样的滋味嗎。
以前的她，天天都在体验吧。
因为太疼，所以走了。
慢慢呼出胸腔积压的郁气，Lan攥了攥拳。
再不会。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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