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何必相知 作者:未知 “煜儿,你听话,别再挣扎了。那么久了,你還不知道嗎?” “冰妍,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曾煜只要一看到冰妍的脸,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妻儿,還有临桉的五万人,就這样活生生的被折磨,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明明看着,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知道是什么,也根本沒有办法。全都是拜冰妍所赐,成了這幅模样,凭什么她可以這样心安理得的呆在這裡,当做什么事都沒发生的样子,若是真有报应,为什么死的那個人,被报应的那個人不是冰妍,全应在了无辜人的身上。 于冰妍而言,那些人生命就像是草芥一样,根本不算什么。明明知道,還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已经把曾煜逼疯了。要是一开始就疯的彻彻底底,把自己杀了,会不会就不那么难受了。 仇人和亲人就在眼前,却是什么都做不了,這种感觉已经把曾煜逼到了极点。活着的感觉,却是最累的,這样的生活也不知道還要活到什么时候,明明都已经够了。 凭什么,被折磨成這样的那個人是他!凭什么,他就只能得到眼前的报应!曾煜根本不甘心,螳臂当车的招数已经用的太多,累到根本不想再以卵击石。只是想最后的還站在他身边的人平安无事就好了。可就這一点冰妍還是不肯放過,非得把他逼到悬崖,把他推下去再拉着他,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這一切的一切,痛苦的活着。 冰妍真是残忍,残忍到令人发指。這個人,把他带到這世上来,却是把他折磨的最惨的,根本沒有想活着的欲望。他对她其实也沒什么利用的价值了,只是因为他活着,是最后和她有血脉关系的人,否则依照冰妍的性子,早就已经是斩草除根,一点儿余地都不会留了。 “煜儿,你乖,很快就好了,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等到结束了,娘亲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我們都忘了,你還是我的好煜儿,好不好?” 冰妍摸着曾煜的脸,温柔又宠溺,眼神中沒有杀伐果断的狠厉,全是一個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可這一切,在曾煜的眼裡全都是做戏,已经太晚了,根本不想再有任何关系。冰妍只是给自己的心裡安慰罢了。 “晚了,太晚了,不可能全都忘了。你忘得掉,我永远都不可能忘掉。如若我忘不掉,冰妍,你也休想。我要你生生世世的都记得,根本沒有人爱你,在這世上,你沒有任何亲人。我和你,早就母子恩断义绝了,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你知道嗎,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就觉得恶心。为什么這世上竟有你這样的人,为什么死的那個人不是你,要是你死了,该有多好。” 曾煜恶狠狠的說道,看着冰妍的时候,眼神沒有半分躲闪,就這样直愣愣的盯着,眼神像是一把刀子要把冰妍看穿一般。若是他沒被束缚,手中也有一把匕首,一定会狠狠地刺入冰妍的心,再自杀,如此一切都可以结束,也是最后的赎罪。 “你是不是還想打我一巴掌?冰妍,除了打我一巴掌,你還做什么?就這些伎俩,這可不是那個杀伐果断的冰妍。你应该用藏在袖中的匕首,一刀刺死我,也就不用听這些话,就结束了。你不敢,因为我要是死了,你在這世上就是真正的死了。你還有宏图大志,怎可能会想着死。” 冰妍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眼裡全是冰冷,一眼望不穿,竟有一丝深深地绝望,若不仔细看看,根本瞧不见她最后的动容。她是有些惊奇的,曾煜一直都是极其聪明的,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之后,整個人乱了头绪,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冰妍知道,曾煜会想明白的,她的煜儿会调整好心态,可沒想到是那么快。 還以为,隐藏的很好呢。 “小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样的狠毒,喂了我吃那么多毒药,又把我泡在药水中。最初我想你只是为了报复父亲,因着父亲从头至尾喜歡的都是那個女人,你以为只要抓住了我,父亲一定会念着我,再回来。可惜的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父亲因着心裡的愧疚,从一开始就沒有打算把我带回去,他甚至是想着把我养在這裡,也算是对你的一种弥补。你恨着,怎可能這么容易就放手,便让父亲亲眼来看看,你是如何做的。” “你都知道?” 当时曾煜不過是四五岁的孩子,有记忆,也只是一部分罢了。冰妍以为,那时候,煜儿只记得她喂他吃了许多毒药,只记得所有的恨意,原来有些事,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一开始就沒打算說出来。要不是被逼到這样的地步,估计這些话,血淋淋的伤只会永远放在心裡,不想对任何人提及吧。 曾煜笑着,笑出了眼泪,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歡掉眼泪。都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便忍了许久,就是遭了那么多磨难,還是忍着。伤心处,何止是一处,真真正正的爹不疼娘不爱。要是沒有经历過那些触手可得的幸福,也许根本不会這么难以接受,那样地渴望着可以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 他要的是那样的简单,却从来都不曾实现過,全都是绝望,全都是!爹是這样,娘亲也是這样! 好不容易有了妻儿,夫人很爱他,很理解他,无论是他選擇做什么事,夫人還是笑着,为他送上热茶。女儿会跑過来,抱住他的腿,甜甜地喊他爹爹。他想着,要是就這样该有多好,因着冰妍還有那個女人的出现,全都变了。 “父亲从头至尾都沒对你动過情,就是寻常的小事,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中,全是在演戏。那個女人,就是离开了,他還是念着,直至最后相思而死。你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便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她才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宝贝,要是一开始,你便看出来了该有多好。就是旁人劝你,你都不信,怪的是谁?我就是回去了,父亲還是不看我一眼,除了把临桉交由我,便是什么都沒有。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想着,要是我从来都不曾出生该有多好。你想,我何尝不是這样想。你把上一辈的所有恩恩怨怨,全都报复在了我身上,觉得這样才是对的,你觉得你把我生了下来,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是最毒妇人心。阿莲甚至在死之前都同我說,我想看看奶奶,从来都沒有见過奶奶。可你把她杀了。” 曾煜的女儿就是叫阿莲,生的同莲花一样美,小小的人儿,乖巧懂事又可爱,特别贴心。从她刚出生,直至离开人世,曾煜都是一直宠着,把世间最好的东西。以及他的爱意,都给了她。還想着,他的阿莲长大之后,要是嫁人是什么样儿的,他会不会哭着不愿放手,然后夫人在旁劝着。 在阿莲死之前,他真是這样一直想着的。 冰妍根本不知道阿莲竟是這样念着她的,她只是想着,要想煜儿真正的铁石心肠,就必须得下一剂猛药,這便是杀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她曾远远的看到過阿莲那個小丫头,的确是個讨人喜歡的孩子,要是前尘沒有那些恩恩怨怨的過往,她一定会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孩子。 可是冰妍心裡清楚的知道,根本回不去了。 “我要是可以去陪夫人和阿莲,该有多好。這几年沒有见到我,夫人和阿莲肯定很想我了。我好想她们,每每入梦,都能梦见她们,就在我身边,像是从来都不曾离开過一样。” 曾煜想起她们母子的时候,眼裡全都是温柔。這是他仅剩的,最后的温柔,他想把她们宠着,狠狠地宠着。要是有一個机会,可以重头来過,一定会假死找一個世外桃源,再不做什么城主,就和她们母子两在一起,安安稳稳的過自己的日子。哪怕是清贫了一些,只要都在身旁,便是最大的幸福。 過往不可复追,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梦中可以念着想着,然后遇见,现实中,除了残忍,便是什么都沒有了。 “你要不是我的娘亲该有多好。天底下有哪個娘亲会像你這样,這样对自己的儿子、儿媳妇還有孙女,非得害得自己的儿子家破人亡,才觉得心满意足。都說沒有不爱自己父母,果然是假的。我要有多好的运气,才会一下子碰上了你们。你恨那個女人,我何尝不是?就是被恨着,她還是活的好好的,丝毫不觉得愧疚,从她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亏欠。反倒是你,带着這些恨,变成了如此丑陋的模样。” 回到临桉的时候,曾煜就看到了,所有的一切,那些真正的真相。就是旁人說了,他是不信,觉得是骗他的。原来都是真的,信也好,不信也好,全都是真的。要是那個女人,一直都沒有回来的话,也许他的爹娘還可以假意恩爱,不会结束的那么快。也不会在他那样小的时候,被活生生的折磨成這样。 明明心裡恨一個人恨到了极点,却還是沒有本事杀了她。那個女人,那個时候就在他的眼前,就這样看着他,眼神中沒有一丝惊讶和愧疚,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样,她好像是什么都忘记了。不曾记得,因为她的出现,毁掉了什么。因为她而埋下的祸端,导致死了那么多人。 這样的心安理得,曾煜气恼着,却沒有任何作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冲上去杀了她?真是天真。 “我明明已经把她杀了,怎么可能再看见她。她已经死了,煜儿,你别怕,我一定会把那些人都杀的干干净净,不会再有人打扰了。煜儿……”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很累了。和你這样周旋,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同我也沒沒什么关系了。你放下,或是不放下,我都不会忘了。” 曾煜偏過头不想再看到冰妍,真是有些想念還在临桉的时候,守着那個屋子,好像夫人和阿莲就在他身边一样。那是最后的好时光。 也不知道,余也怎么样了,可别是被抓到了。冰妍心狠手辣,一定不会轻易放過,别为了他一個扯谎的人,干出什么傻事来才好。這個世上,還对他好的人,也只有余也了。 “余也,余也,你說我們這样,那個人真的会来嗎?” 扶霜想随意找间客栈住下,余也驳回了,本来就是怕出事才出来的,要是去了别家的客栈,也解决不了什么事,說不定還有更麻烦的事。西域這裡,谁說得准? 余也說着,他们两個人,都会爬树,何不在树上睡着,就是有人来,也想不到他们两個人会在這树上。且,在同一個地方,相互依偎,出事了也不至于是措手不及。這样,便是最好的。 任凭余也說的天花烂醉,扶霜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這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又好像是說的挺对的。 “扶霜,你就放心好了,我做事你放心。你都已经選擇我了,我也不可能会让你失望,砸了自己的招牌。你就安安心心的在我身边,要是有什么事,有哪個人不知死活的過来,我一定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好了好了,你都這样說了,我要是再推脱什么,总感觉是有些怪怪的。反正我穿的是男装,你看一個男人靠着另一個男人,怎么看怎么奇怪,反正要是传到了小六那裡,被训的又不是我,我不担心。” “你還是個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說吃亏的那個人也是你。小六那边,我自然是好說的,倒是你,要是被你的义兄义妹看到了,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小扶霜,快躺进本大爷的怀裡。” 余也吊儿郎当的样子,扶霜直接给了他一拳,白了他一眼。余也這人一天不挨打,似乎都是過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