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见钟情的眼神
宋云深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已经隐隐躁动的心沉下去。
来日方长。
小不忍则乱大谋。
“回去给你看图。”出了游泳馆,郑与与又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已经把跟在身后的宋云深抛之脑后。
亲眼看着孟子衿跟郑与与上了车了宋云深停下脚步,直到郑与与把车开沒了影,他才转身走回游泳馆。
安酷瞧见他回来,打趣道:“看她這样子,是沒把你认出来?”
宋云深敛眸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行,我不說。”安酷封住嘴,继续摆弄自己手裡的物件。
“我刚听安奈說這丫头今年七月就毕业了,真快啊,竟然過去這么多年了。”收拾好东西,安酷拍了拍他肩膀,“這都毕业了,能下手了吧?”
“管好你這张嘴。”宋云深沒什么表情地說了句,之后转移话题,“给郭嘉木拍照的事儿就這么定了,安排好時間告诉我。”
安酷轻笑两声,沒再将话题转回孟子衿身上。
宋云深這人在商场上手段雷厉风行,可這追女人的本事却是最差的,要不然,也不会等一個小姑娘长大等了四年。
当年知道他对一個沒毕业的高中生情窦初开时,安酷惊得几天睡不着觉。
孟子衿当年作为高考省状元還上了社会热点,宋云深不可能不关注到,但這几年迟迟不下手,估摸是怕吓着人家。
毕竟,差了八岁。
于是安酷心裡有個大胆的猜测。
這人,是想等她大学毕业了下手。
安奈瞅见自家老师在那无声地笑,忍不住皱眉:“干嘛呢?笑這么猥琐。”
安酷白了他一眼:“有你這么跟老师說话的么!”
“你惯的。”安奈收拾完一大堆物件,继续往车上搬。
如今已是三月,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从游泳馆回来后,孟子衿正兴致盎然欣赏郑与与手机裡的美男图时,接到了孟永年先生的一個电话。
无非是叮嘱出席明天的书画展。
郢城每年春三月都会举办的书画展,而举办方,是他们孟家。
孟家是百年书香世家,孟子衿从小便受熏陶,更是妥妥的世家大小姐。
每年這個时候,她再怎么顽劣的性子都得收起,在人前扮演那個知书达理的豪门小姐。
她可能天生反骨,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孟子衿是孟永年的女儿。
所以哪怕出席,也只是敷衍地陪着走個過场。
但好在孟永年宠她,她露面的任何场所都从未让媒体出现過,所以至今,沒人知道孟家大小姐是何模样。
但這次,听說孟家老太爷也会出席。
哪怕有孟永年护着,孟子衿也躲不掉。
指尖翻阅着八块腹肌的猛男照片,可孟子衿心思却不在這上面,直到界面显示着一個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时,她指尖略顿,思绪才一点一点往回拉。
照片上有两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宋云深。
她是背影,他则有一個侧脸。
一個,满目柔情盯着她看的侧脸。
郑与与這偷拍的角度,就容易让人误解。
“郑与与!”孟子衿喊了声,等不及她跑過来,直接亲自過去把手机贴在郑与与眼前,“你拍的什么玩意儿?”
郑与与還在切着黄瓜,脑袋往后仰了仰才看清屏幕,看完贼贼一笑:“是不是很有氛围感?喜歡吧?喜歡发你,给你当头像。”
“去你!”孟子衿拱起膝盖往她臀部一撞。
“本来想晚点跟你說,结果你自己看到了,那我就不等你自己开窍了,直接跟你說吧。”郑与与边干活边讲话,“宋师兄绝对喜歡你,你把照片放大看,那双眼睛跟看自己老婆似的,不過呢,我家孟宝贝本来就招人喜歡,宋师兄沒准早对你一见钟情。”
“你不当编剧可惜了。”孟子衿将手机息屏,故作不在意地撩了撩头发走回客厅,待坐下后又忍不住将手机打开重新翻出那张照片按郑与与說的放大来看。
宋云深长得好看,這是她从一开始就沒否认過的。
但這眼神……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一见钟情的眼神是這样?
她总觉得,宋云深很早就认识她。
又盯了半会儿,孟子衿将這张照片发给自己,随后又心虚虚地将聊天记录刪除。
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她抓了抓脖子,虚咳了两声,喊道:“郑与与,我饿了。”
“准备了,你先洗手,過来端菜。”郑与与在厨房裡回应她。
吐了一口气,孟子衿好一阵脸热,起身进厨房。
“你干嘛?”郑与与忽然抬手勾了勾她下巴正色看她。
“什么我干嘛?端菜啊。”孟子衿将她手捏开。
“我是问你脸为什么這么红。”郑与与又伸手往她脑门探去,“奇怪,也不热啊。”
孟子衿越发心虚,端起菜就走:“刚打的腮红。”
郑与与好笑道:“你什么毛病。”
孟子衿怕露馅,赶紧找了比的话题转移郑与与注意力。
“我今晚得回锦园住,明天是书画展,得回家当大小姐。”孟子衿情绪并不高。
“回去了還能出来不?”郑与与眨了眨眼,掏心窝子地问。
孟子衿想了想:“周一還有课呢,应该能。”
“哦,那就成,問題不大。”
孟子衿:“……”
姐妹情,有,但不多。
锦园,其实也就是孟家老宅,一栋古色古香的独栋别墅,在一個山清水秀的郊区内。
锦园二字,還是孟家老太爷亲自题的字,就挂在那大门之上。
孟子衿不敢回去太晚,换了身装扮就下楼,此刻杨叔已经早早在楼下候着,在接到孟子衿后同时跟孟永年报备了信息。
天气渐渐回暖,但到了夜间依旧微凉,孟子衿一身小香风套装,肩膀上還披着個坎肩,耳坠与项链皆是前段時間孟永年拍卖会上拍下的藏品,脚下踩着十公分的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高跟鞋,和一個小时前穿着两百块羽绒服的女大学生是天差地别。
她确实是玫瑰。
无论是现在的她,還是在学校的她。
再回锦园,不過才相隔了两個月,孟子衿两手交叠在膝盖,待车停稳后,等着车门打开,再将手轻搭在佣人手上,举止动作无不优雅。
這是孟老太爷心目中的孟子衿。
也是回了锦园之后的孟子衿。
大门处整整齐齐站了不下十人,全是迎她的。
一路东行,穿過院子和长廊来到正厅,孟家长辈全在那等她。
“爷爷。”孟子衿踏入门槛,挨個把长辈们喊完。
“衿衿回来了,来,快坐,到爷爷身边来。”孟老太爷已是满头白发,手裡常盘着两個核桃,见到孟子衿后毫不掩饰心中喜悦。
“沒瘦,肉都在呢,爷爷您别光顾着看我了,大家都等着您說事儿呢。”孟子衿无奈笑了声,在老太爷身边坐下,莞尔一笑。
孟家所有人都宠她,就连平日裡对所有人都严苛的老太爷也三番两次为她破例,可是老太爷這也有不可触及的底线。
孟老太爷膝下有两子,一個是孟永年,還有一個便是单独坐在堂下左侧的孟思年。
孟思年虽是孟子衿小叔,但与孟永年相差了十五岁,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岁。
比孟子衿大十岁而已。
而立之年,但沒对象,外人都传他浪荡子。
其实不然,孟子衿平日跟他熟,偷看過他房间枕头底下的一张照片。
說是浪荡,不過是隐藏了一片情深。
“也沒什么事,书画展這几年都是永年在办,我沒什么可操心,就是明天出席的都是郢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办归办,别忘了替思年物色個姑娘。”孟老爷子依旧心心念念此事。
孟子衿抿唇,尽量忍住笑。
孟永年明知此事难做,但還是先应下:“父亲放心,我会张罗。”
孟思年却是饶有意味地盯着孟子衿:“……”
怕什么,有大侄女在,什么都躲得過去。
孟子衿眨眼,眉目含笑看着老太爷,避开孟思年那满是算计的目光。
“衿衿今年毕业了吧?”沒一会儿,老太爷继续交代下一件事。
孟子衿一听這开场白便暗叹不妙。
“是,七月毕业。”徐蔷替她应道,“九月得到英国进修呢,要两年時間。”
孟子衿微微拧眉。
“虽是如此,但孟家孙子辈就她一個,你们要把她藏到什么时候?”孟老太爷脸色微凝,“趁這次书画展,带着她多认识些人吧。”
“是,儿媳知道。”徐蔷应下。
孟思年将交叠的一條腿放下,依旧紧盯孟子衿,皮笑肉不笑。
散后,孟子衿被点名扶着老太爷回住处,一路上說的无非是那些听得耳朵起茧的那几句话,孟子衿耐心听着,老天爷问什么,她便应付着答。
“你别敷衍我,你小叔不争气讨不到媳妇,你父亲母亲又不愿再添子嗣,传承一事只能交到你手中。”老太爷难得孩子气,停下来点了点孟子衿额头,语气又是那般语重心长。
“小叔怎么讨不到媳妇儿,他才三十,沒准明年,后年,我就有婶婶了。”孟子衿皱鼻,拿出撒娇那套,“就算沒有,小叔那么年轻,要传承也是他传承。”
“你让一個酒吧老板世袭我孟家百年基业?”孟老太爷语气加重,听得孟子衿不敢再多說半句话。
“子衿知错。”
书香世家,百年基业。
酒吧老板,传承不得。
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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