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天的甜
她許是麻木了,只一味幽幽地看向臺上的舒厲海,隨即又把視線落向舒逸。
那種陌生的,冷寒的,嫌惡的目光深深刺中了舒逸。
舒逸當即深吸一口氣,不顧父親的拉扯,毅然朝舒涵面前走去。
“姐...”
舒逸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知道此刻不論說什麼都是徒勞。
因爲舒涵不會再相信他了。
“你想說什麼?”舒涵站定,凜然地語氣,淬着冰的目光。
“我不知道爲什麼父親要那麼做。”舒逸試圖解釋。
“不知道?”舒涵冷笑,這一笑如同止不住的風,越吹越大,吹起她心中所有的憤怒,不甘,以及怨。
她笑的越來越放肆,絲毫不在意周圍的人怎麼看她,怎麼想她。
“是啊,你從來都不知道。但你得到一切卻依然懵懂無知的模樣最讓我噁心!”
如今舒逸有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直接成爲和她平齊的廣華第四大股東。
只有她一個人還傻傻地相信只要拿到了項目就能阻止舒逸三年之內進入廣華。
真是可笑。無垠地悲涼自背脊中竄起,蔓延至四肢百骸,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來,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無比疲憊。
而那股不甘心在心底咆哮着,撕裂着,呼嘯而出。
她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對這個弟弟太過殘忍,讓他一人孤身去國外留學,她還在想該怎麼補償他。
原來早就有人眼巴巴地去想着補償他,想着怎麼爲他鋪路,想着怎麼把舒家的榮華富貴拱手送到他的面前。
原來她在父親和爺爺眼中的確是可有可無的。
一個衝鋒陷陣的卒罷了。
他們難道不知道她這麼努力爲的是什麼嗎?是知道的吧,不然也不會當面默認了不讓舒逸進公司。
可背地裏卻來這麼一套?當她和她媽媽是什麼呢?
就是那丟塊肉骨頭就能圈養的狗吧。
想到這舒涵笑得更張狂了,可憐她還在這扮演着姐弟情深,扮演着父慈女孝,扮演着其樂融融。
“小涵!瘋瘋癲癲成何體統!”舒厲海沉着臉,說完就要把她拉上樓去,“所有人都在這,別丟舒家的臉面!”
舒家的臉面,這幾個字深深刺中了她。
她猛地甩開父親的手,尖刻地,一字一頓地說:“丟舒家臉面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不是嗎?”
舒厲海臉色猛地沉入海底,“舒涵!別太放肆。”
王香羽見狀,立刻上前來挽住舒厲海的胳膊,一下一下地朝他胸前順氣,“老爺,別生氣了,小涵是個女孩子,不懂事,您別和她計較。”
舒涵眼尾染上腥紅,林琪宇見狀心底直呼糟糕,趕忙上去拉她,卻晚了一步。
只見舒涵已然逼近王香羽,絲毫不留臉面,“怎麼?你以爲你生了個兒子就在舒家說的起話了嗎?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小涵!”一旁的舒遠清已經看不下去了,終於出聲喝住了舒涵。
自己兒子舒厲海就是個豬腦子。明明知道舒涵最介意的就是廣華,還偏偏要當衆宣佈轉讓百分之五的股份給舒逸,這不是擺明了要激怒舒涵,讓舒家人在今晚的宴會上丟臉嗎?
就算再寵兒子,要給舒逸擡身份,也不是這樣的行事方法。
“大家都看着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舒遠清柔聲哄着孫女。
“不好。”舒涵冷笑。
“早知道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當初就不該在爺爺面前立下那可笑的軍令狀,白白累了一場,都是給別人做嫁衣罷了。”
她的話說的很悲涼。
“小涵,別再說了!”舒厲海氣的跳腳,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女兒就是不肯分給弟弟一點好處。
就算舒逸得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他在公司沒有實權,是怎麼都無法越過舒涵的。
小逸本就是出生不光彩,若要在江城名流圈裏佔有一席之地,就必須由舒家人出面爲他給足了場面纔不至於受人非議。
在這個圈子裏,私生子一向是最被人排斥和唾棄的。
所以他必須給舒逸最體面的生日禮物,讓他從此在江城名流圈站穩腳跟。
舒涵只是麻木的上前,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指尖顫抖着打開通訊錄,點下那個熟悉的號碼。
她不想呆在這。一秒也不想。
她此刻只想看見他,發瘋一般,想見他。只有被他抱在懷裏時,才讓她纔能有一秒活在人間的感覺。
而不是活在囚籠,活在噩夢,活在地獄。
另一邊,蕭敘依舊在牌局上作陪,看見舒涵打來的電話,立刻起身朝包房外走去。
“開心嗎?宴會這麼快就結束了?”見電話那頭不說話,蕭敘先開口問着。
“你在哪....”
蕭敘一愣,這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怎麼了?舒涵?”
“來接我....好嗎....”舒涵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整個人猶如被鬆了皮筋口的氣球,所有的委屈傾巢而動,不絕如縷的襲來。
“好。等我。”
蕭敘聽出了電話中的異樣,眼色晦暗不明,話語中多了一絲堅定。
這種堅定讓舒涵覺得很安心。
掛了電話,舒涵突然就覺得活了過來,靈魂被人從冰窖拔了出來。
是的,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還有他。
即使世界在這一霎頹塌,她還有他的懷抱當做最後的庇護。
此時此刻,她不想在這泥濘中陪着他們做戲。
一秒也休想。
“小涵,先上去吧。宴會還要繼續,別讓大家看笑話。好嗎?”舒厲海強忍着怒意,柔聲哄着自己的女兒。
“笑話?可不是?我可不就是個笑話?”
“我在你眼中就是個笑話!從我生出來的那一秒開始就是個笑話!因爲我是女孩,所以我註定了就是個笑話,對不對?爸!”
舒涵看着舒厲海,那眼神如一頭渙散的野獸。
她想起了那一天,她也是這樣衝進父親的辦公室,大吵一架。
那日也許還卑微的渴求着什麼,但此刻她已然絕望,不打算再做任何荒謬的期翼。
“小涵,你這麼做就不對了,大家都在看着呢,你怎麼也得分分場合,給你爸面子不是?”王香羽插嘴說着,一旁的舒逸氣地恨不得把自己的母親拖上二樓。
“媽!你少說兩句!”
“分場合?行啊,這個場合是你能來的嗎?他,舒厲海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你嗎?他結婚證上妻子的名字是你嗎?這是什麼場合也輪的到你來?”
舒涵諷刺的笑,話越說越尖銳,大有種直接撕破臉的不管不顧。
舒厲海覺得自己的女兒瘋了。
周圍全是江城有頭有臉的貴客,全部在這看着他們舒家人的笑話,他只覺得自己已經沒臉了。
都說家醜不外揚,他萬萬沒想到舒涵瘋起來能不管不顧,百無禁忌。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這個女兒。
“啪!”
重重的一耳光落在了舒涵的臉上。
滿場譁然。
舒涵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親。
這一耳光就是一把刀,斬斷了所有她對親情的渴望。
“打我?你爲了一個小三打自己的女兒?”舒涵有些魔怔了。
“我要讓你清醒!”舒厲海也顧不得四周站着的賓客,揚起手掌即將落下又一個耳光。
舒涵冷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抗,她甚至閉上了眼睛,等待着下一個耳光的到來。
疼痛能讓她很清醒,也很慶幸。
可惜,下一個耳光並沒有預料之中的落下。
而是在半空中被一個身影攔住了。
“舒總!”
直到冷絕的兩個字在寂靜的場中響起,舒涵這才驀然睜開雙眼。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中。
舒厲海的手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給攔住,面前的男人力氣很大,年過四十的他自然不是對手。
“你是誰?”舒厲海看着這個不速之客,眉眼中透着慍色。
蕭敘放下舒厲海的手,轉身朝舒涵走去。
下一秒,舒涵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個她魔怔般渴求的懷抱。
“你來了。”
舒涵擡眸望向他,眸中通紅,話語中含着委屈,淚珠在眼眶中轉動,晶瑩的珠子很快就要落下來。
“嗯。我來了。”蕭敘把她摟的更緊,低聲在她耳旁落下四個字:有我,別怕。
“舒總,雖說您教育女兒旁人沒有插話權,但舒涵現在也算是我的人,您怎麼都得跟我打聲招呼纔好,不是嗎?”蕭敘笑的很隨和,語氣亦是平靜的。
“你是哪冒出來的?我女兒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
舒厲海剛剛纔被自己的女兒當衆忤逆,如今又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年輕男人,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女兒是他的女人,這簡直是讓他丟盡了臉面。
“忘了介紹,舒總您好,晚輩蕭敘,家父蕭睿英,第一次見面有些倉促,還請您見諒。”蕭敘淡笑着回答舒厲海的問題。
滿場又是一陣譁然。
蕭敘這兩個字無疑又是一個炸/彈/投進了今晚本就激盪的水面。
衆人交頭接耳,低聲討論。
“蕭敘?這難道就是蕭氏集團的太子爺?”
“沒聽到他說他爸是蕭睿英嗎?不是蕭氏太子爺還是誰?”
“這舒家小姐可以啊,難怪能拿下蕭氏的項目,原來是太子爺的女人。”
“噓!別說了,今晚是一場大戲。別惹了惹不起的人。”
舒厲海皺眉,蕭敘?蕭氏集團的董事長蕭睿英的兒子,蕭敘?
“您好,蕭總,光臨寒舍,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舒遠清的腦子轉的比舒厲海快,先一步上前伸出手。
蕭敘恭敬地和舒老爺子握手,沒有一絲倨傲之氣。
眉宇中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緒。
“舒董事長您好,早就聽涵涵說過她的爺爺,今日得見,是晚輩的榮幸。”
蕭敘這般客氣倒是讓舒遠清愣了愣,看着他摟着自己孫女,護短的樣子讓人瞧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孫女和蕭敘.....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疼嗎?”
蕭敘轉過頭,心疼地撫上舒涵紅腫的左頰,那紅痕觸目驚心,落在眼中讓他又怒又氣。
若非是舒涵的父親,他今晚只怕會大開殺戒。
“帶我走。我不想在這。我不想讓人見到我哭。”舒涵有些神志渙散,雙瞳裏全是未落的淚水。
“好,我帶你走。”
蕭敘陡然間俯身彎腰,直接把舒涵橫抱在懷裏,低頭,輕輕在舒涵耳邊說着。
“把頭埋在我懷裏,只哭給我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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