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別走
上輩子,司綺總是聽到杜母和她的那羣富太太老閨蜜們這樣談論。
但具體的要擺事實來說明以上的結論,她們又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因爲許熹這個人實在低調神祕。
說來說去,只能拿他一些兒時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出來說。
比如許熹五六歲的時候,便命令當時在許家陪他的幾個同齡小孩,在極冷的冬天泡在室外泳池裏,就算凍得臉色鐵青也不准他們上來。
而他就坐在溫暖的房間裏、隔着玻璃門看着,差點要了幾個小孩的命。
比如說許熹八歲到十歲,有兩三年的時間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許家人請了全世界無數的名醫,包括心理醫生,都沒有辦法,一度確診他得了情況複雜的失語症。
但當然,後來某一天他又開口說了話,大家才發現他之前那兩年,單純就是因爲不想開口而已,你說古不古怪。
比如許熹曾經在自己父母出事的時候,失蹤過幾天,回到許家後並沒有什麼異樣。但不到半個月,他的親大伯父全家便被殘忍的滅了口,連幾歲的小孩和寵物狗都沒有放過。
這件事當年據說轟動了整個S市的上流,雖然警方最後調查結果爲江湖仇殺、屬於私人恩怨,也抓到了兇手,但所有人在心裏都認爲是這許熹做的。
年紀輕輕才二十二三歲,就殺人不眨眼了,並且滴水不漏,誰說起來不怕?
司綺那時候像個透明人一般,半跪在一旁幫杜母她們倒茶、或者用厚重的剪刀修剪過長的、帶刺的花枝,以供她們裝模作樣的擺弄花藝。
每每聽到關於許熹的傳言,她在心裏總是嗤之以鼻。
她知道許熹是好人,這些人說他古怪,多半是因爲嫉妒,類似於‘得不到就要毀掉’的劣根。
但此時,司綺趴在污穢凌亂的牀上,卻切身的體會到了他的冰冷古怪。
正常的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捉姦在牀,應該都不會像他這個麼淡定。
通常來說,要嘛大發雷霆、立刻想要弄死牀上的人;要嘛逃避,轉身下樓,離案發現場遠遠的。
而許熹卻一直坐在牀尾的沙發上,垂着頭,看着平板。
司綺疑惑的回頭看他,因爲角度問題,並不能看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穿着嚴謹考究的黑色西裝,在黑色的沙發上坐的筆直。
看起來好像毫不在意,但放在腿側的右手卻遠遠沒有表現得這麼淡定,緊緊地握着拳。
看吧,還是在意的。
何必呢,爲什麼不離開呢?
司綺收回視線,回過頭,
轉身,用力的抱緊了蔣星璨,主動舔了舔他的嘴脣。
果然,蔣星璨激動的很快便點了投降。
大概在司綺和許熹的雙重刺激下,他也難以負隅抵抗。
蔣星璨跪在牀上喘着粗氣,費了幾分鐘才甩了甩頭找回了清醒的理智。
他也不敢多待,立刻邁下牀,撿起地上自己的衣褲胡亂的套上。
回頭看了一眼牀上、閉着眼睛看起來像是累到睡着了的司綺,俯身溫柔的幫她蓋上了被子。
“哥,跪到哪裏?”他問許熹。
對方頭也不擡的回答,“花園。”
“好。”
蔣星璨大步往門口走,快出去了又停下來,想了想回頭對許熹道,
“哥,別難爲她,我們....”
許熹卻在此時倏地擡起頭朝他看了過來,雙眼裏壓抑着過於濃重的情愫,
“滾。”他低聲怒斥。
蔣星璨愣在原地,因爲他忽然從許熹的臉上讀懂了這個‘滾’字的含義。
讀懂了他對司綺的感情。
許熹的怒火,不是因爲他睡了司綺,而是因爲他將司綺納入了自己的領域。僅僅只是因爲他話裏的‘我們’兩個字。
蔣星璨瞬間便覺得自己像個卑劣的賊,無地自容。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主臥,去了後花園那塊鋪滿了小石子的地上罰跪。少了一個人,臥室裏安靜到詭異。
兩個人都刻意的壓制着自己,於是空間裏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過了十分鐘,司綺輕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雙眼裏面一片清明,根本沒有一絲的迷亂。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第一時間看向對面的許熹。
既然他不主動挑破發難,那只有她自己識相一些了。
但許熹卻沒有擡眼看她,依舊還是剛纔的姿勢,連半垂着臉的弧度都沒有動過,盯着腿上的平板,過分的冷漠。
司綺抿了抿脣,下了牀。
沒有去浴室,用牀頭櫃上的溼紙巾簡單擦了擦,披上睡袍往衣帽間走。
“別走。”
男人突然出聲,開口叫住了她。
司綺疑惑的轉頭,“嗯?你說什麼?”
“別走,”
許熹終於擡起了頭看向司綺,他的臉色煞白,眼瞳卻極黑,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向她露出了一個近似於偏執的笑,
“你看,我真的不介意。”
司綺非常驚訝,因爲她的確打算今晚離開。
當初接近許熹、誘他入網,就是爲了找個靠山拿捏蔣星璨。如今目的都達到了,她的仇也報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抽身而退。
蔣星璨今晚是一定要睡的,她有自己的理由。
但確實不用非要回許熹這裏來,之所以這樣做,也只是順便給大家一個了斷的臺階罷了。
不愧是許熹,連這都猜到了。
大概他從踏進這棟房子,就一斤洞悉了司綺要離開他的打算。
所以,他逼着自己進來房間,逼着自己坐下看完了全程,逼着自己忽視牀上的風景,只是爲了向司綺證明、他一點都不介意嗎?
司綺的心像被一根極細的針狠狠地紮了進去。
愧疚、自我厭棄、自卑
各種情緒攪成一團,從心臟上的窟窿瘋狂的往外漫。
她仰頭揉了揉眼睛,重新低頭看向許熹,笑得有些勉強。
司綺慢慢解開了身上的睡袍,將身上星星點點的草莓印以及其他,都展露在他眼前。
“可是許熹,我介意啊。”
“你是乾淨的,而我.....”
“我還沒有這麼卑鄙。”
她轉身進了衣帽間,慢慢穿上了衣服。
內衣、內褲、襯裙、然後是自己的舊旗袍。
翻出放在最深處的那隻銀色行李箱,只裝了她自己帶進來的東西。
拉着行李箱出臥室的時候,許熹依舊坐在那張黑色的沙發上。
他看起來面色如常波瀾不驚,但擡頭看過來時,雙眼完全沒有焦距。
只是對着司綺的方向輕輕頷首,一如既往的優雅和矜持。隨即低下頭,繼續看自己腿上的平板。
司綺張了張嘴,有點想哭。
這個男人,未免也太無動於衷了吧
所以這場處心竭慮的誘陷,到底把誰陷進去了呢。
好吧,不管怎麼計算,都是她佔盡了便宜,但爲什麼卻並不覺得開心呢?
哎,算了,就這樣吧。
司綺抿緊了嘴脣,沒有和許熹告別,拉着行李箱下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