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抱歉,燈光有些刺眼
這棟遠近聞名的豪宅這些年來一向都冷冷清清,兩年前曾經也熱鬧過一段時間,但很快,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清淨。
這個季節,二樓露臺上的薔薇花開的正豔。
那些花原本是當年、打理花園的工人隨手種的,但因爲某人曾經很喜歡,這片薔薇便被保留到了現在。
許熹坐在二樓書房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後邊,總是忍不住時不時地,往那方空蕩蕩的露臺看上一眼。
想起從前司綺在那片璀璨的花海中、逗他的畫面,那時的她嬌豔欲滴,比身後的花迷人百倍。
那時她還在身邊,什麼都是好的。
只有想起司綺的時候,他蒼白陰翳的臉上纔會出現一絲笑意,
纔像個活着的人。
輪椅上裝置了便攜式的呼吸機,一根細細的透明軟管從椅背蔓延上來,經過肩膀時被固定在襯衣的翻領上。
軟管從腦後繞上來,橫在許熹高挺的鼻下,給他增添了幾分虛弱的病態。
他已經有一個周沒有親自去公司了,日常的事務都在家中的書房處理。
房門被從外面敲響,總裁辦的老大、特助林叢推門進來,身後跟着兩年前新提拔上來的保鏢頭頭。
林叢像往常一樣將需要簽字蓋章的文件放到辦公桌上,站在桌前,低聲彙報公司的業務情況。
工作彙報完,他停了兩秒,突然問道,
“老闆,星少回來了,是按原計劃安排他來總公司嗎?”
“嗯。”
許熹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他看向一旁的保鏢頭頭,問道,“他這兩天都去了哪裏?”
保鏢低垂着頭,如實彙報,
“星少他昨晚去了清濁,後來去了半島酒店,和....司小姐一起。”
林叢驚訝的回頭看了保鏢一眼,趕緊也低下了頭。
許熹坐在輪椅上,轉頭看向落地窗外的那一片薔薇花海,久久沒有迴應。
一分鐘後,他收回了視線,面色如常。
只是臉色更加的蒼白了幾分,眼中帶着支離破碎的落寞。
他淡然的吩咐保鏢,“叫張醫生上來,帶上針劑。”
保鏢立刻變了臉色,求助的看向林叢。
林叢也失態的提高了聲音,勸道,
“老闆,那個藥副作用很強,真的不能再打了...您本來從今年開始,身體就每況愈下,再打那個針,萬一.....萬一....”
他實在說不下去,一臉關切的看着許熹。
“萬一死了?”
許熹自嘲的笑了笑,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總不能這幅鬼樣子出現在她面前,出現在孩子們面前吧....”
世間無可奈何之事,如美人遲暮,如天妒英才,總令旁人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林叢背過身去,紅了眼睛。
終於不再勸一句,大步出了書房的門。
司綺今天生日,二十五歲。
從酒店開車回來後,她午餐都沒喫,回到房間矇頭睡到了傍晚。
換了衣服下樓來,一樓餐廳裏,繼母和爸爸一起,已經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生日大餐。
和從小到大一樣,如今的司綺依然沒有什麼朋友。
她因爲長得太漂亮了,異性朋友肯定都是心思不單純的,而女性朋友她也交不到。
像過生日這樣的重要日子,只能和家人一起慶祝。
但她卻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司綺總莫名覺得,能和家人齊齊整整的在一起,就已經是世間最美好最美好的事情了。
兩個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粉糰子、也被弟弟兩人打扮的乾淨可愛,坐在沙發上等着喫蛋糕。
看到司綺下樓來,雙胞胎齊齊朝她咧嘴笑,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司綺笑着過去,抱着粉糰子一人親了兩口。
也就是這個時候,外頭的門鈴響了。
司綺從沙發站起來,透過落地玻璃往門口看,看到了站在鐵藝圍牆外、正一臉微笑、看着她和孩子們的許熹。司綺快步跑了出來,拉開院子門,將許熹請了進來。
“許...先生,你怎麼會來?”
許熹微笑着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聽說你生日,想來蹭頓飯,不知道方不方便?”
司綺愣了一下,接過禮物,笑着點了頭。
她將許熹請進了門,心裏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
沙發上的雙胞胎看到了陌生的帥叔叔,都傻傻的盯着他看。
這時正好楊楠從廚房端了一碟菜出來,看到許熹,也愣了一下。
她放下碟子,抱着兩個粉糰子,指着許熹道,
“是送寶寶好喫喫的叔叔哦~”
小女孩天真爛漫,立刻咧嘴朝許熹笑了。
小男孩歪着頭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衝着許熹,脆聲叫了一句,
“爸爸!”
身邊的小女孩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也跟着一起叫,
“爸爸!”
楊楠滿意的給雙胞胎豎了大拇指,直誇他們聰明。
司綺尷尬的臉都紅了,慌亂的向許熹解釋,
“許先生...許熹,你別放在心上....”
但許熹卻笑得異常溫柔,對司綺搖了搖頭,“我不介意。”
“什麼?”司綺疑惑的問。
許熹認真的對她說,“寶貝們很可愛,我也很想當她們的爸爸。”
不會是在做夢吧?
直到喫完了晚餐,司綺依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飄飄然的。
家裏人對許熹特別的熱絡,大家坐在一桌上喫飯,一點生疏客氣都沒有。
爸爸尤其喜歡許熹,一直在給他盛湯,勸他多喫一些。
連一向對自己身邊的男人都很敵視的弟弟,也主動將雙胞胎抱到了許熹的腿上,教兩個小孩叫爸爸。
司綺坐在一邊扒飯,覺得一切都特別不真實。
九點多,司綺送許熹出了門。
“綺綺,這幾天我一直在準備向你求婚,”
許熹站在梧桐樹下,忽然認真的開口對她說,
“我買了皇室的古董珠寶和冠冕,買了一座在蘇格蘭島上的古堡,甚至買了一艘遊輪,以你的名字命名,”
“我想,向你求婚的話應該要準備世間所有珍貴的浪漫,”
“但我又怕這份記憶太過深刻,將來會困擾到你....”
他說到這裏,忽然仰頭,看着頭頂的街燈,好像紅了眼睛。
幾秒種後,許熹才垂下頭來,重新看她,矜持的微笑,
“抱歉,燈光有些刺眼。”
司綺怔愣的搖了搖頭,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
從內心深處泛起一陣疼痛,刺得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
“爲什麼...是我?”她迷茫的問。
許熹笑了笑,
“你應該聽說過,我身體很不好
我目前的情況,必定活不過今年的。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名下實在太多財產了,不想便宜了我父親的私生子,所以我想在死前找一個繼承人。”
他靠近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司綺的頭髮,
“你的一對兒女就很好,我很喜歡。還有你,我也很喜歡。我們那天...應該給你一個名分。”
司綺紅了眼睛,淚水自己往外流。
她忽然覺得很難過,難過到喘不過氣。
仰頭看着許熹冷漠疏離的臉,訥訥的說,
“可是,我們雙方並不瞭解,也還沒什麼感情基礎...”
許熹搖頭,輕輕幫她擦了擦眼淚,
“傻瓜,這樣,以後我走了......你纔不會難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