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博弈
但她控制的极好,眨眼间又将其压制了下去,解释道:
“赵公子放心,元姑娘沒受伤也沒受委屈。她只是睡着了,睡的比较沉。”
听她這么說,赵让略微宽心了些。
想来是在自己和元明空走后,客栈的伙计对元可欣放了迷烟,然后趁其熟睡之际,将她转运到了此地。
而且這女子定然是对赵让有话要說,所以她应该也不会傻到对元可欣下重手,否则两人之间的脆弱平衡就会被打破,对谁也沒有好处。
“现在赵公子可放心了?”
赵让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看赵让确实愿意听她說话,女子也极为高兴,拍了拍手,让仆从抬来一张桌子,放在两人之间。
桌上有一盘水果,一個酒壶,两只酒杯。
女子给赵让倒了杯酒,說道:
“赵公子,這杯酒可比你在西域商盟裡喝的极品西域春更好!”
赵让神色一动,反问道:
“你到底是谁?”
他从西域商盟裡得来的极品西域春,是西风烈的首领西风送给他的。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外,只有元明空和元可欣兄妹俩知道。
金三两倒是安排人手想要查明,但第二日整個金钟镖局在商盟内的势力就遭到了血洗,连他自己都被剥了皮,哪裡還有机会告诉旁人?
這女子既然知道西风给他送酒一事,只能說明她自己就是西风烈中人,甚至地位還要在西风之上。
或者說,西风对赵让的种种,都是她所授意的。
如果是這样的话……
那当初赵让和元明空离开商盟时,看到的那队神秘人马,說不定就是這名女子的手下!
“不错,赵公子想的不错!”
“西风是我的族弟。”
女子說道。
赵让心下释然!
西域商盟是由上四国牵头成立的,而西风烈是商盟的实际控制者。
当日赵让见到西风,就觉得此人過于心浮气躁,该当扛不起這么重要的职务。
现在看来他這首领之名,只是個虚衔。他的姐姐,也就是自己面前的女子,才是西风烈中真正的掌权人!
“你和四王子安佐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也是你弟弟?”
女子摇摇头,又点点头,斟酌了片刻后,才說道:
“既是又不是。”
从女子的神态中,赵让知道她绝对和四王子安佐之间有极为深刻的纠葛,只是碍于一些情势,她必须有所取舍,因此不知道该对赵让怎么說。
“算起来他也的确可以称为我的弟弟……但按照你们大威人的說法,我俩是沒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這句话赵让琢磨了好一会儿。
算起来是弟弟,但彼此之间却又沒有血缘……
他忽然想起安佐這位四王子和现任兰末国的国主也沒有任何血缘,完全凭借着所属部落的实力,才能被冠以王子的名号,這是西域所特有的规矩!
這么說来,眼前的女子该当是现任国主的女儿,兰末国公主!
只有這样的身份,才符合她先前那句模棱两口的话。
“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
“赵公子不必多礼,叫我阿曼尼就好。”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喜歡和聪明人說话。
聪明人一点就通,丝毫不用费力气。
赵让就是個聪明人,所以他很快就猜出了這女子的真实身份。
虽然阿曼尼直接告诉他也沒有什么,但有些事情由对方猜出来,還是比她主动說明要好了很多。
“公主殿下先是让下人用假画真剑为引,又用我的朋友来威胁,如此大费周章,该不会只为了告诉我這点吧?”
阿曼尼微微一滞。
本以为赵让猜出了她的身份,自己就能占据上风,却是沒想到赵让口舌之力也不可小觑,几句话就打破了先前的平和,把双方又摆在了敌对的位置上。
而对于這点,阿曼尼却也无法否认。
她的确是布局套住了赵让,才让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对面。
身为公主,阿曼尼在這王城裡地位崇高,实力非凡,但她也不能否认自己做過的事情,尤其是板上钉钉,连辩解都无从谈起的事情。
“我只能再给赵公子赔個不是了,但我也敢保证,对赵公子你,以及你的朋友,沒有恶意。”
“沒有恶意,就有成为朋友的基础,赵公子你說是嗎?”
赵让笑了笑。
觉得西域人的头脑還真是简单。
沒有恶意就能成为朋友,那不是随便从街上拉来個路人就能当朋友?
若是有人真信了,還這么做的话,只会被人当做害了疯病。
赵让见過为了巴结攀附而认干亲的,却是沒见過随便认朋友的。
毕竟朋友意味着相互都有所担当,必得是站在对等的立场上。
哪有這种用尽了算计,逼迫人成为朋友的?
阿曼尼看赵让满脸不屑,心中一冷,竟开始微微抽泣。
见状,赵让更是冷笑连连。
這样的女人,一颗心早就坚如铁石。
至于這說哭就哭的本事,是因为她们知道眼泪在某些时候是最好的武器。
有几人能敌得住梨花带雨?
可惜赵让在阳关的叶三娘处已经见识過了一次。
当时的他就能做到无动于衷,现在自然也可以。
阿曼尼啜泣了片刻,看赵让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如同看好戏般盯着她,一時間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她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痕,扭头对身后說道:
“带他上来!”
說罢从腰间抽出一條丝巾递给赵让:
“赵公子還是遮掩一下吧,气味实在是太大了!“
赵让想了想,伸手接過,不经意触碰到了阿曼尼冷若寒冰的指尖。
先前“滚”到后方的那名伙计,在公主话音落下不久,从黑影裡压着一人走上前来。
身形還未全然露出,一股刺鼻的恶臭就扑面而来,和他刚进入祥腾居时闻到的异味一模一样!
只见一人破衣烂衫,全身都被结实的毡子裹着,外面還锁着很多圈铁链,像是一只巨大的蛆,在地面上一点点的朝前蠕动。
光秃秃的头顶上,生满了疥疮,半干未干,還在流淌着浓水……
想必這恶臭之味,就是从這些疥疮中散发出来的。
“這就是赵公子在找的人吧?”
赵让看向這人,他黑色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個眼眶,发出幽幽的绿光。
“别看他的眼睛!”
“头套呢,为什么摘掉了?!”
阿曼尼厉声說道。
回過神来,赵让发觉自己的心脏“咚咚”直跳,几乎就要从嗓子眼裡蹦出来了!
连带着喉咙也干渴异常,四肢传来阵阵酥麻。
咳嗽了一阵,赵让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烈酒的刺激下,這种不适之感才渐渐消退。
“怎么会,我只是看了一眼……”
赵让心有余悸的說道。
那伙计已经给這人重新戴上了头套,又在脖颈处加了一道铁链。
“赵公子应该知道此人的来历吧?”
赵让說道:“
“他是烟雨阁豢养的毒物!”
那东西被裹成了粽子,仍在挣扎不休,但听到赵让說了“烟雨阁”三字,顿时就冷静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豢养的毒物……难道他不是人?”
阿曼尼本以为這人是修炼了什么特别的邪门功法,才会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样,沒想到這东西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赵让一言难尽的看着躺在地下的“毒物”,压低了嗓音对阿曼尼說道:
“公主還是先把他关起来吧。”
阿曼尼见赵让說的珍重,便知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忌讳。不敢磨蹭,立马让手下把這毒物拖走。
過了良久,赵让才心有余悸的說道:
“对于烟雨阁,我也知之甚少……只知道這個势力上下都修毒道,然后掌握了一种将活人练城毒物的邪法。”
赵让還以为阿曼尼擒到了烟雨阁中人,這样的话汪三太爷中的毒就有解去的希望。
但她所擒获的只是一個毒物……
想必還是烟雨阁中人故意留下的。
丢下一個毒物当弃子,对他们无关痛痒,甚至還有可能被潜伏在暗处的烟雨阁中人所操控。
刚才赵让只是与其对视了一眼,就觉血脉不畅……這东西身上的毒已经到了让人闻之色变,听之惊惶的地步。
“所以這东西,对我們毫无用处?”
阿曼尼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让点头說道:
“毫无用处。”
阿曼尼失落不已……
她還以为对擒住了這东西,是赵让所急需的,這样自己就有了和他博弈的筹码。
谁想她大费周章,竟然全都是无用功!
任凭思绪放空了片刻,阿曼尼利索的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问道:
“那如果我還有别的法子能解了汪三太爷的毒,赵公子是不是還愿意听我說下去?”
赵让皱着眉,一时沒明白這位公主殿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给汪三太爷解毒,只是为了他们在王城中行事有所依仗。毕竟有個地头蛇相帮,他和元明空追查起羽箭的下落来,也能更加方便。
但這位公主殿下,好像是把主次弄错了!
以为若是汪三太爷解毒无望,她和赵让之间就再无交流的可能。
实际上赵让最在意的,是他和四王子安佐之间的事情。
单凭沒有恨意,虽然做不了朋友,但敌人的仇人,却可以成为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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