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帮忙
有时候喝多了,第二日起来還会宿醉,导致头很疼。
但有时候却又不会。
反而神清气爽。
除了身上的衣服還沾染了昨日的酒气外,整個人就像沒喝過酒似的。
赵让是在烤肉店的长凳上醒来的,唯一的不舒服来自于后背。
长凳太硬,又太窄。
喝多了不觉得,一醒来,昨晚好几個时辰堆积的疼痛全部涌上来,让他稍微想坐直身子都办不到。
再看西门大壮。
他则是躺在一张凭证宽大的八仙桌上。
赵让不由得有些羡慕胖子……
若是自己也再长的高些,吃的胖些,喝多了就,店裡的伙计一定也会区别对待,不会让他就這么躺在又硬又窄的长凳上。
缓缓站起,身体摇晃了几下才稳住。
赵让扶着桌子,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些许沉重。
此刻的他格外渴望能有一阵清风吹過,带走身上的酒气,也带走心中的沉闷。
可惜這会儿一丝风的都沒有。
外面是已经高升的日头,晒得他喉咙又紧又干。
转身回来,赵让拍了拍西门大壮那宽阔的背,胖子如同被惊醒的熊,猛地坐起身来,却似乎還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赵让。
“嗯?让哥?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西门大壮的声音還带着几分未醒的沙哑。
赵让苦笑一声,說道:
“你睡得倒是舒服,我可是在這硬邦邦的长凳上躺了一夜,后背都快散架了。”
西门大壮一听,脸上露出了几分歉意,挠了挠头道:
“哎呀,我光顾着自己舒服,忘了你了……這店伙计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躺长凳上呢。”
赵让摆摆手,示意不必介意,随即问道:
“你知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西门大壮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說道:
“估摸着巳时已過,快午时了。”
赵让皱了皱眉……醉酒误事啊!
今天虽然不知道還会有什么情况,但也耽误不得。
西门此时已经从桌上爬下来,摇摇晃晃地跟上去,說道:
“别急啊让哥!還沒吃早饭呢,我們一起吃点再走吧。”
赵让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出烤肉店,找了一家小吃摊坐下。
赵让点了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西门大壮则是要了一大碗肉汤面。
面对热气腾腾的食物,赵让忽然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他的心中装着太多的事情。
昨晚的醉酒虽然让他短暂逃避了现实,但醒来后,那些問題和烦恼依旧存在。
西门大壮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條,时不时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看着西门大壮那无忧无虑的样子,赵让不禁有些羡慕。
但他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問題,只是西门大壮選擇以乐观的态度去面对。
赵让决定继续在這处摊子上坐一会儿,西门大壮则是准备回房再休息一下。
他昨晚也喝了不少,虽然沒有赵让那么醉,但也有些头疼。
两人分开前,西门大壮拍了拍赵让的肩膀,說道:
“让哥,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让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容:
“谢了,兄弟。”
勾起的嘴角還未落下,赵让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桌子,黑了一大块。
猛地回头,看到一座“肉山”正在向自己這边缓慢移动。
個头跟西门大壮差不多,却比他還胖了至少一倍。
整個皇城想要找出第二個来,估计都沒有可能。
先不說這個头,单凭這身肥肉,就足以說明這人的不同寻常。
普通人家为了吃饱都得耗尽精力了,别說這么一口一口的给自己贴上這么厚的肥膘!
“你认识嗎?”
赵让问道。
這样的人绝不该无名无姓才对。
甚至只要出门,走在街上,就会引起所有人的侧目。
能把自己吃的這么胖的人,一定不缺钱。
皇城中不缺钱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大生意人,另一种是大官人。
不過第二种要想富贵,明裡暗裡也得做点生意,所以终究還是一种人。
只不過大生意人不太在乎名声和口碑,只在乎落在兜裡的银子。因此胖了,丑了,对他们而言都无所谓。
大官人可就不同了。
他们对自己的名声极为在乎。
根本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地方沦为人家的话柄。
“认识。”
西门大壮点头說道。
面对比自己還胖的胖子,他也有些压迫感。
“是做什么生意的大老板?”
赵让已经发现這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說明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赵让想在有限的几步路中,尽可能的了解這人的来历。
“他不是做生意的,也不是大老板。”
“沒错。我不是做生意的,我给东家干活儿。我也不是大老板,我东家才是!”
這胖子走路不快,耳朵倒是很尖。
“我是收债的!”
“你是天香茶庄的贾富!”
来人和西门大壮异口同声的說道。
贾富站定脚步,背对着太阳。
赵让抬头看向他的脸,肥嘟嘟的腮帮子跟背光的阴影连成一片,让人都看不清他的鼻子。
“见過赵公子!”
贾富抱拳,对赵让拱手一礼貌。
赵让虽然不想搭理他,但伸手不打笑面人,对让如此,他也只能回了個礼,客气的让人坐下。
奈何這家小吃摊的凳子实在是太小,根本拖不住贾富的身子。
贾富肯定早就熟知了這点,毕竟能让他坐着舒服的凳子,本来就很少很少,所以他走到哪,都会自己带一個宽大厚实的垫子。
垫子裡塞得不是棉花,而是骆驼毛。
产自西域最深处瀚海之中的金黄色的骆驼毛,一两就可在皇城内换一個需要烧纸七天,釉面素雅精致的梅瓶!
這垫子往小凳子上一放,贾富大马金刀的一坐,整個小吃摊的气场顿时就变了。
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街市,仿佛一下子就成了金銮殿。
而贾富就像是坐在龙椅上俯瞰众生的皇帝。
西门大壮原本是想要离开的,這会儿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看着。
他也想看看這個天香茶庄的大管家,到底来找赵让做什么。
“赵公子可真是难找啊。我从昨晚找到现在,皇城都快被我翻了個遍了,沒想到能在這儿找到您。”
贾富虽然长的胖,但說起话来,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尤其是配合上他那副尊荣,着实有些瘆人。
也难为他能把皇城翻個遍。
皇城虽然不算太大,但真要想藏一個人,還是绰绰有余的。
“你找我何事?”
赵让昨晚是喝醉了,但他還记得自己做過的事情。
虽然有些断片,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有得罪過天香茶庄的人,更沒有欠他们钱。
“不不不,赵公子你定然是误会了。你怎么会得罪我這么個东西,我找您当然是有要麻烦您的事!”
不等赵让开口,贾富又說道:
“不過在麻烦您之前,我先处理一下其他的事。”
贾富的目光看向邻桌的一個女人。
先前還沒发现,這女人虽然穿着朴素,未施粉黛,但却有种别样的韵味,绝对是大府邸裡出来的!
女人察觉到贾富的目光,手中的筷子也是一顿。
不過她也极为笃定的将自己的眼神扔了過去,因为她也沒有欠天香茶庄的钱!
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昨天在云海茶楼中喝了一顿免費的茶水。
但那茶水也不是白喝的,他還帮茶庄做成了一笔生意。
“贾爷,怎么收账收到這裡来了?”
女人问的心安理得。
“呵呵,王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昨天可是亲手画了押的。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贾富虽然是在笑,但脸上横肉太多,将眼睛挤成了一條缝,看起来比哭還难看。
王夫人一听這话,心裡顿时“咯噔”一下。
她昨天确实签字画押了。
不過不是为别的,正是为了帮那個要买茶的西域商人做担保。
因为他语言不通,又沒有保人,所以王夫人就做了個顺水人情,帮他跟茶庄做了這個保人。
可這事儿跟贾富来找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說那個西域胡商拿着自己做保的茶叶跑了?
不能啊!
自己還等着他卖完茶叶分钱的呢!
“贾爷,您能不能說的清楚一些?我昨天确实在天香茶庄签字画押了,但那是给一位西域来的商人做保,他买了一批茶叶……”
“王夫人說的沒错,咱们找您,正是因为這位西域来的商人!”
贾富打断了赵让的话,接過了话茬。
王夫人一听這事儿果然跟那個西域商人有关,心裡更是着急。
“他怎么了?拿着茶叶跑了?”
“那倒不是。”
贾富摇了摇头。
“他把茶叶卖了,钱也付了。只不過……他付的是飞钱。”
“飞钱?”
王夫人一愣,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大威各大钱庄出具的一种银票,见票即兑银子,所以被称之为飞钱。”
一旁看热闹的西门大壮给解释了一句。
“沒错,就是那种飞钱。但咱们天香茶庄从来不收支票,只收银两或者铜钱,所以這笔飞钱咱们不能收。王夫人您是保人,所以這钱得您来付。当然,您也可以去找那位西域商人去要,咱们茶庄认钱不认人。”
赵让這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是那個西域商人用飞钱付了茶叶钱,但天香茶庄不收飞钱,只收银子和铜钱,所以這笔账就落到了這位王夫人头上。
“贾爷,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我现在确实拿不出這么多银子来。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等那位西域商人回来了,我让他给您送過去。”
“几天?”
贾富问道。
“五……五天!”
王夫人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個巴掌的手势。
贾富沒有說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夫人。
她被看的有些发毛,又改成了三根指头。
“三天,三天行不行?”
贾富還是沒有說话。
王夫人一咬牙,又少了一根手指。
“两天!不能再少了!”
“好!两天之后,咱们云海茶楼剑。希望王夫人不要让咱们难做。
王夫人木讷的点了点头,放下筷子,匆匆离开了小摊。
贾富這才转過身来,对赵让再度拱手一礼,說道:
“不好意思,耽误了赵公子的早饭。”
赵让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他其实已经吃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也吃不下去。
西门大壮倒是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也知道,這個时候不是吃饭的时候。
“贾爷找我何事?”
赵让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不喜歡拐弯抹角,尤其是跟這個看起来就阴沉无比的贾富。
“赵公子快人快语,那贾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找赵公子,是想請赵公子帮個忙。”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赵公子可能不知道,咱们皇城最近出了一件怪事。”
贾富沒有直接回答赵让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
這让赵让和西门大壮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不過两人也沒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就這几天来,皇城突然出现了一個飞贼。這個贼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就会潜入各大府邸之中,偷盗财物。而且他专门偷盗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已经有不少人家遭了殃。”
大威北境的治安一向很好,尤其是在皇城之中,更是有着严格的巡防制度。
可這個神秘人竟然能够在皇城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进行偷盗,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贾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帮忙抓住這個神飞贼?”
赵让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
贾富点了点头。
“這個飞贼已经连续作案多起,而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沒有留下任何线索。最要紧的事,他把我一笔刚做成的大买卖透了……那可是五百万辆黄金买来的东西!”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赵让似笑非笑的看着贾富。
他跟天香茶庄可沒有任何交情。
现在贾富突然找上门来,让他帮忙抓贼,這确实有些突兀。
“赵公子果然聪明绝顶。”
贾富恭维了一句,接着說道:
“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找到赵公子,是因为赵公子在云海茶楼中的表现。”
“我在云海茶楼有什么表现?另外……有什么东西能值五百万辆黄金?”
赵让有些好奇。
他满打满算去過三次云海茶楼,其中两次都是为了和红手见面。
“赵公子可能不记得了,但咱们云海茶楼中确实有人看到了赵公子的表现。至于是什么东西……這個暂时還不能告诉赵公子。不過赵公子請放心,只要赵公子能帮我們抓住這個飞贼,找回失物,咱们天香茶庄绝对不会亏待赵公子的!”
贾富說的信誓旦旦,看起来很有诚意。
但赵让却不太相信他的话。
且不說這個飞贼能不能抓到,就算抓到了,天香茶庄会不会认账都是两說。
更何况他们丢失的东西价值五百万两黄金!
這可不是一個小数目!
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值不了這么多钱啊!
“贾爷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哪有什么本事去抓飞贼。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赵让摇了摇头,拒绝了這個看似诱人的提议。
“赵公子先别急着拒绝啊!咱们可以慢慢商量嘛!這样……只要赵公子能帮我們找回失物,咱们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作为酬谢!”
贾富似乎早就料到了赵让会拒绝,所以直接开出了一個天价酬金。
十万两银子!
這对于普通人来說,绝对是一個天文数字!
就算是一些小富之家,也未必能拿出這么多银子来。
可赵让還是摇了摇头。
“贾爷,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我确实沒有這個能力。您還是找别人吧。”
赵让說的很坚决。
他确实沒有這個能力去抓飞贼。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這個飞贼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光凭一個“飞贼”的名头,就让他去抓人,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公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贾富似乎還不死心,再次劝說道。
“贾爷,您就别再劝我了。我真的沒有這個能力。”
赵让說的很坚决。
“看来赵公子并不缺钱,是在下唐突了。无端侮辱了圣贤!”
贾富见赵让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强求,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肥硕的身躯微微一颤,似乎连起身都显得颇为吃力。
“既然赵公子无意于此,那在下也不便强求。不過,若赵公子日后改变主意,或是有任何发现,還請务必告知在下。天香茶庄的大门,永远为赵公子敞开。”
贾富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赵让也站起身,客气地回礼道:
“贾爷言重了,若有发现,赵某定当知会。”
贾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小吃摊。
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
“前面說,贾富你认识?”
赵让看着贾富的背影,对西门大壮问道。
“沒有打過交道,但他知道我,我知道他。”
“天香茶庄很少有人在外行走,就跟南地蜀中唐家一样。基本出门的活儿,都交给這個死胖子!”
西门大壮說完就有些后悔……
因为他也是個胖子。
太胖的人,死得快。何况贾富着实比他還要胖不少。
“他根本不是来找我帮忙的。”
赵让叹了口气說道。
“那他是来做什么?”
西门大壮不解的问道。
“他是来告诉我,天香茶庄刚刚做了一笔天大的买卖,這笔买卖价值五百万两黄金!”
赵让回答道。
西门大壮都禁不住啧啧称奇:
五百万两黄金!那得是多少东西啊!天香茶庄究竟做了什么买卖,能值這么多钱?”
赵让摇了摇头,說道:
“具体是什么买卖,贾富沒有說。他只是說那批货物被人偷了,而且是被一個飞贼偷走的。至少我不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