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手中刀
叶三娘說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却是把赵让弄蒙了,连忙开口问道。
“当然是回阳关了!我不在,那些伙计肯定偷懒!”
“偷懒也就算了,万一偷喝西域春,我可就亏大了!”
叶三娘边走边說道。
言毕,她已经站在了院子裡。
“别!”
赵让還沒想好說什么,情急之下,伸手想要拉住叶三娘,结果却用力過猛,将她衣袖扯断了一截,露出洁白细腻的胳膊。
“你……”
叶三娘呆呆的盯着自己被赵让扯断的衣袖。
她已经许久沒有遇上過這样的情况,一時間竟是不知该怎么区处。
“我不是故意的……我還有话沒說完!”
赵让支支吾吾的說道,将手中攥着衣袖碎片,递了過去。
叶三娘哭笑不得。
心想這小子不知要說什么要紧事,能把自己急成這样!但嘴裡却不饶人,說道:
“前面也不知道哪個君子,說什么动口不动手!”
赵让尴尬的无地自容,将目光看向水池中的游鱼……突然觉得有些时候,一條鱼比一個人好多了!
“行了,回屋慢慢說吧!”
叶三娘說道。
赵让如此心急的举动,也勾起了她的兴趣。叶三娘想听听究竟是什么话,能使得赵让這般乱了方寸!
凭直觉,叶三娘觉得赵让无非是想說說眼下這座王城内的局势,然后再扯到自己身上。
毕竟有個额三品大宗师坐镇此地,哪怕不出手,也是個极大的震慑!
想通了這一关节,叶三娘抢先說道:
“无非就是這王城裡刮了些风,下了点雨,還有什么?我看這裡的天气還是很不错的,月亮比在阳关裡的大多了,亮多了!”
乍一听,叶三娘所說的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但赵让脑子一转,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且很快的与之形成了一种默契!
“我怎么觉得這裡又热又躁,难受的要死!”
叶三娘莞尔一笑,說道:
“你是觉得這雨沒下到你头上?還是风刮的小了?”
赵让撇着嘴回道:
“风太大了一嘴沙子,再下雨,不就成了泥巴?泥巴路最难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弄不好拔都拔不出来。這部主要還是因为我是沒有你這份看月亮的闲心!”
叶三娘玩味的說道:
“月亮就挂在那,抬头就能看了,又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心思。沒心思看的人,那就是在别的地方心思用多了。這玩意儿每個人都是有限的,用一分少一分!”
“這不是也想缓缓心情嗎?起码也让我凉快凉快,只要心情好了,月亮啥时候都好看,啥时候都圆!”
赵让笑着說道。
叶三娘目光一凝。
赵让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日。
月圆,人团圆。
赵让口中的月亮,是指代他和元明空要的事事情。
他想让這件事做的圆圆满满的,做這件事的人也都平平安安的。
至于什么热河躁,则是說的四王子安佐以及阿曼尼這位公主殿下,甚至還包括王城中那其他那些暗流涌动、虎视眈眈的势力。
想凉快,无非是赵让想让叶三娘出手帮忙。
不過叶三娘虽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却也沒有立马答应,還是带着些许试探的继续說道:
“我可沒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赵让将自己的刀横在双腿上,吹了吹灰尘,說道:
“脑袋掉了不過就碗大個疤。以你三品大宗师的本事,和叶三娘的名优,就招来碗口大块云,下一碗多点雨,不为难吧?但对我而言這就足够了!”
赵让這是在暗示叶三娘不用牵扯太多,也不用顾虑太多。
只要在关键时刻,像先前那样,能出手护住他们三人的性命就行,其他的事情不会让她难做。
叶三娘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說道:
“好久沒干過這种事了,不過可以试试看。想来应该沒問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三娘尤其欣赏赵让对待任何事的眼色和分寸,一看出自己不想明說,便能很快的接住自己暗喻。而等自己表明了态度,却也不继续追着要什么保证,這对于一個少年而言,可谓是极其老成持重了!
分寸這個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裡,特别是在双方差距极大的情况下,赵让方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经過斟酌思量的。
不過請神容易送神难,叶三娘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忙。至于她会向赵让讨要什么代价,目前還不得而知。
两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间,屋外的月亮已经渐渐淡了,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赵让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光,有些走神。
“想吃东西?”
叶三娘看赵让一手摸着肚子,一边咂吧着嘴,就知道他应该是饿了。
“哈哈,昨晚那两個果盘倒是挺不错的!”
少年人总還是脸皮薄,自己比他大了不少,当然還是得给搭個梯子。
刚刚才說定一件大事,叶三娘觉得也该吃点东西,喝两杯酒,庆祝一下。
叶三娘系上围裙,一头扎进处方,在灶台旁忙碌。
赵让也跟着进去,想要搭把手,却被叶三娘反问道:
“你会熬粥嗎?”
赵让木讷的摇摇头。
叶三娘便把他轰了出去……
百无聊赖之下,赵让开始擦起了自己刀。
“刀鞘又丢了?”
叶三娘的话音传来。
“是啊,這刀鞘跟我有仇……”
赵让也沒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刀鞘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丢掉,只能将這归结于玄学的范畴。
“可能商十一收错了徒弟。
“你才该当他的徒弟!”
叶三娘打趣的說道。
赵让似是被点醒了什么,忽然又钻进厨房,对叶三娘问道:
“你有徒弟嗎?”
叶三娘愣了愣,随即摇头說道:
“沒有。”
“你怎么会觉得我有徒弟?”
赵让解释道:
“虽然你脾气大,性子也怪,但终究還是三品大宗师啊!就不想自己的武学传承下去?”
叶三娘冷笑了一声,竖起手裡正握着的菜刀,对赵让說道:
“我修武,是为了杀那负心汉的!再后来,是为了不让人占我便宜的。现在這两样都做到了,修武对我而言的意义也全都达成了,我为什么還要去收個徒弟给自己找事儿?”
她說的极为认真,但赵让却听出了其中的遮掩。
“你只是不想为一個人负责吧。”
叶三娘正在切菜的手一顿,停了片刻才恢复动作。
但她却一個字也沒有說。
“不如我当你徒弟吧!不用你负责!”
叶三娘抬起头,看见赵让脸上满是殷切,便伸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說道:
“赵公子!你是不是害了疯病?”
堂堂北境赵家的公子,竟然要拜外人为师。
這话要是传出去,事关家族名声,赵家众人非得和叶三娘不死不休!
“那不拜师也行,只要你指点指点我练刀!”
经過最近一段時間的游历闯荡,赵让感觉到自己的刀似是沒有以前那么快了。
当初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滞涩。仿佛有种无形的阻碍,横在他眼前,藏在臂中。
叶三娘切完一個土豆,這才问道:
“你的刀怎么了?”
赵让老老实实的回答:
“变慢了!”
叶三娘问道:
“你想更快?”
赵让点了点头。
叶三娘又拿起一個土豆,放在案板上。
和刚才不同,這次她切很慢很慢……
要不是赵让集中精神,盯着菜刀的锋刃,几乎看不到刀锋的移动!
但土豆片却仍在一点一点的剥离,這证明叶三娘手裡的菜刀還是在移动的,只是速度慢到了一個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想要刀快,就得学会更慢?”
赵让问道。
“嗯?”
叶三娘似是沒有听懂赵让在說什么。
“你刚才不是用切土豆的法子来告诉我如何练刀?”
赵让极为诧异的說道。
“不是啊!我刚才切得慢是因为這块土豆有個地方冒芽了!要是不切干净的话,会有毒的!切的很慢,是为了看的清楚!”
赵让心下无语……
他以为叶三娘不愿开口教导,是怕有师徒之嫌,所以采用切土豆的法子来点化他。能从中学到多少,就全凭個人的悟性了!
這样一来,沒人教,也沒人学,自然算不上什么师徒。
要怪只能怪自己想的太多……這已经是赵让在和叶三娘重逢后第二次尴尬至极的时刻!
“你想让刀快啊!”
赵让刚转過身,叶三娘却又追问道。
“是啊,但你又不肯教我!“
叶三娘将手中的菜刀“咚”一下插进了菜墩子裡,双手叉腰,說道:
“激将法对我不好使!”
接着话锋一转說道:
“不過你要是觉得刀不够快了,可以从头开始再来一遍!”
赵让不解的问道:
“从头开始?”
叶三娘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们赵家人是怎么开始练刀的,反正每次我遇到瓶颈的时候,就会从头开始。”
“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来着来着,坎儿就過去了!”
赵让想了想,似是有些懂了,便提着刀来到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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