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仙手
“我只有三個問題。”
姑娘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回道:
“你问吧。”
“這座城裡有多少势力?”
這是赵让一开始就想知道的。
先对西域商盟有個大概的了解,而后再深入,才能对此有全面的把握。
“這個我真的沒算過,但肯定不下一百。”
赵让听后撇了撇嘴。
姑娘接着解释道:
“你想啊,西域商盟是以西域为主。西域三十六国,就算每個国只来两個,也是七十二個,其余的還有北境和南地,這不是轻轻松松就到了一百之数?”
赵让反问道:
“你也算是其中之一?”
姑娘笑着說道:
“這算是第二個問題了!就当我送你吧,我只是個寻常开店的,和你想问的那些势力比不了。”
真假不论,赵让起码知道商盟比他预估的要大了许多。
上百势力犬牙交错,并且都在城中盘踞,那摩擦定然是少不了的。
而這么多年,商盟却還能维系的相对稳定,更证明了商盟自身的实力非同小可。
或者說他们抓住了這些势力所共有的软肋,能再关键时刻以雷霆之姿,一击毙命。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毫不避讳的敞开大门接纳,并不进行严谨繁琐的筛选。
“那第二個問題想好了嗎?”
姑娘问道。
赵让当然想好了。
他第二個問題不是關於商盟的,是關於自己。
最近发生的最不寻常的事,就是路上遇到的那群劫匪。
這群人非要說赵让是什么北境刀王商十一的传人……原因很大程度是是因为他那柄沒有刀鞘的西域马刀,所以他急需寻一個铁匠铺给這柄刀配一個刀鞘。
先前在金钟镖局后院地下的制箭厂裡时,赵让還曾动念想让那裡的铁匠师傅顺手把他打造一把,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既然沒有答应别人的活儿,那最好是不要有太多的瓜葛。
何况金三两与商十一有仇,他到底有沒有相信自己的說辞赵让也不知道。
当着他的面,让他的人打造刀鞘,遮蔽這“莫须有”的身份,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嗎?
“铁匠?”
姑娘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你是要买,還是提供图纸让师傅打造?”
赵让并未解释太多,只說了句都可以。
刀鞘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有经验的铁匠,看一眼刀的形状厚薄,就能打出来個严丝合缝的,根本不需要特别准备。
“如果沒有任何要求的话,那倒是很多。但都隶属于各個势力,這座城裡是沒有自己开铺子的铁匠的。”
赵让有些失望……
以为商盟這样一個唯利是图的地方,赚钱的营生应当都有!
沒想到却是把铁匠控制的如此严格。
不過想想也合乎情理。
铁匠几乎都来自北境和南地,西域的铁匠要么是偷师学成的,要么就是被他们行以非常手段掳走的。
這样来的铁匠当然不能正大光明的暴露在众人面前,至于其他势力所拥有的铁匠,都受着大威律法的约束。私自接活,可是要掉脑袋的!
要不然以金钟镖局這么大的势力,也不用将制箭厂隐藏在不见光、不透风的地下。
“所以就是沒有了?”
赵让叹了口气說道。
姑娘吃了口菜,咂吧了下嘴,话锋一转,說道:
“按你想的打造的确是有些难度,但你要是想买现成的,那倒是有個去处,也是成立唯一一家!”
“买也可以啊!”
說到底赵让只是不想再带着這柄沒有刀鞘的西域马刀。
但在這地界上沒有刀,赤手空拳的,显然不是聪明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有地方能买到现成的刀,那直接买一把就行了,比打造更方便,還节约時間。
先前他一直觉得铁器的买卖受到严格的管控,因此根本不会有這样的店铺,所以才询问铁匠。這会儿听到竟然有這样的铺子,当即就坐不住了,立马问道
“在哪?”
姑娘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還有一個問題呢,不问了?”
第三個問題,赵让本来是想问问關於那铁盒的事情。
叶三娘先前說的西域,并不是指具体的那一個国家,就是西域商盟所修建的這座城。
以她在阳关的身份地位,這样特意托付的五品绝对不会普通,說不定是這城裡一方大势力的信物。提前有所了解的话,自己也能做好完全的准备。
毕竟叶三娘可是個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能和她有来有往的人和势力,自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谁知道会不会做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
不過赵让想了想,還是沒有将铁盒拿出来,便对姑娘說道:
“不问了,就這两個問題。多的一杯酒,算我敬你的!”
接着又问道:
“多少钱?”
姑娘一听他要走,脸立马耷拉了下来。
“這么快就走?”
幽怨的话音传到耳中,把赵让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的确是去那铺子有些急事,下次再来陪你喝酒!”
姑娘冷漠的起身,将桌子向旁侧一拉,撤到墙根处,說道:
“你的账不用付了!”
赵让有些尴尬的說道:
“我下次再来!”
“下次要是你還是這么急匆匆的,那還有什么意思?”
姑娘右手虚引,做了個送客的手势。
赵让也不知该再說什么,只能无奈的走出了店门。
身后“碰”的一声巨响,转头看到姑娘将一直大开着的店门重重关上,似是還从裡面插上了门栓。
這时赵让才想起来,她還沒告诉自己那家铺子的位置!
刚抬手想要敲门,却听姑娘隔着门板,在裡面說道:
“這條街走到头就是!”
伸出去的手,只能尴尬的缩回来,轻轻說了句多谢,赵让便转身朝那铺子的方向走去。
夕阳已经很是单薄,天色即将完全黑下来。
赵让加快了脚步,他想在天黑之前将刀的事解决妥当。
否则等這條街热闹起来,人多眼杂,指不定還有人跟商十一有仇,把自己当做出气筒。
眼瞅着快走到了,忽然一阵强风迎面吹来,把他的罩衣掀起,露出了腰间挂着的刀。
赵让护着眼睛的同时将罩衣压下。
就這么短短一瞬间,街边店铺裡有许多双眼睛,都在死死的盯着他的腰间。
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
席卷而過,向他背后掠去。
赵让掸了掸肩头,走到街尽头的院落,還未敲门,就感受到一股锋锐之气迎面扑来。
“门沒关,进来就行!”
院内人声若洪钟,对赵让在门外的举动一清二楚。
赵让知此人定不简单,客气的說了句叨扰,便推门而入。
地面铺着一层平整的砂砾,但這些砂砾与外面的不同,要沉重的多,开门时的劲风倒灌而入,砂砾却纹丝不动。
赵让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走踩得很踏实,因此走的很慢。
从院门到正堂不過三丈多的距离,用的時間是以往的两倍。
待走到堂前,赵让站定身形,冲着裡面拱手行了一礼,朗声說道:
“晚辈前来买刀!”
话音刚刚落下,旁侧的窄门,门帘微动,一名精瘦老叟,手拿烟斗,步履轻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让,說道:
“嘿!买东西的给卖东西的行礼,還真是头一遭碰到!”
赵让听老叟說话俏皮,心中觉得万幸。
要知道老年人脾气大多古怪。
或是因为活的年岁太长,见過听過的太多,对什么都有些看不惯。亦或是仗着年长,行事肆无忌惮。
“你要买刀?”
“正是。”
赵让說着迈過门槛,进了堂中。
“你是那只手使刀?”
赵让刚說了個“右”字,老叟抬起手,将烟斗含进嘴裡,深深的吸了一口。
烟锅处的火光骤然明亮,但很快长短不一起来。
不知怎的,赵让竟是觉得這火光有些此言,和在正午的戈壁滩上直视太阳的感觉一模一样!
思绪一晃神,老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几乎是脸贴脸的站着。
赵让刚想拔刀自卫,右手手腕内侧却被一股轻柔却又不容抗拒的气力所牢牢压住。
紧接着胳膊一轻,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是被老叟用两根指头扣着。
老叟大拇指一用力,赵让的掌心向下倾斜摊开。
“嗯,最近用的是西域马刀。這不是你自己的刀吧?”
只一眼老叟便从赵让的掌心看出了他最近用的是什么刀,简直是神乎其技!
看清后,老叟便松了手,转過身自顾自的走到堂中的刀架前细细臻选起来。
赵让额头冒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想起刚才老叟堪比仙人的手段,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再看对方并无沒有恶意,赵让便打消了念头,好端端的站着,静观其变。
很快老叟便从架子上,取出一把刀身略宽的环柄长刀,递给赵让后說道:
“你们赵家的刀法,還是用這种直刃长刀合适。西域马刀虽然强度和韧性都不错,但终究在势上与你家的刀法不够贴合。一般情况下显现不出来,但要是遇上差不多的对手,就有你难受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