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伏击
胡林把服装厂藏匿的缝纫机都支起来了,安排女工们连夜赶制红军军服。其实,红军的军服本身制作上也比较简单,30套军服在两三個小时内就全部完工了。红旗和军号也都准备好了,胡林安排了几名士兵把這些东西送到了木坎。
韩勇回到家,告诉袁缉贞白天发生的事情,袁缉贞听說潘善居然明目张胆地要抢人,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叫着让韩勇去把姓潘的干掉。韩勇安慰她說自己自有办法来惩罚潘善,然后叫袁缉贞先出去躲一躲,以免潘善临时翻脸。
“我躲到哪去啊?我在這裡又沒有亲戚。”袁缉贞犯愁說。
“要不,你去矿上吧,到你张天佑那裡去。”罗毅支招說。
找了两個士兵保护着,韩勇把袁缉贞连夜送上山去了。张夫人听說居然有国军营长猖狂到要抢走袁缉贞,也是义愤填膺,大骂国军无耻。
次日,胡林如往日一样,给国军送去了吃喝用品,其中特别加送了几坛子老酒,說是为老总们饯行用的。吃過午饭,国军开始整队准备出发,潘善叫卫兵去找韩勇,催他把大洋送来。
“有了有了。”韩勇对卫兵客气地說,“经過我們再三努力,现在已经筹到了6000個大洋,還有两户大户人家答应出4000大洋,但他们手头沒有现钱,還要等着从县城把大洋送過来,你看……要不請兄弟们先开拔,以后我再补上?”
“他妈的,以后什么时候能补上還說不准呢。”潘善得到报告后骂骂咧咧地說,“這個姓韩的跟我耍滑头。把他给我叫過来。”
韩勇乖乖地跟着卫兵来到潘善面前,苦着脸說:“潘营长,实实在在是因为他们還沒有把钱送過来。我又怕耽误兄弟们的军机大事。如果您能等,等到3点钟,我无论如何也能把钱给你凑齐,差一块大洋,你……那什么,我這裡所有的东西,你随便拿。”
“3点?”潘善看看天色,犹豫着。
韩勇赶紧安慰他:“沒关系,从我們這到刘家渡,3個钟头足够了。如果弟兄们3点出发,6点之前能够到达,天還亮着呢。你看,你昨天交代的事情,我让他们连夜去县城筹钱,這怎么也得有個来回的時間吧。”
“3点就3点吧。”潘善点了点头,“你妹妹呢,让她過来一起聊聊天嘛。”
罗毅說:“唉,别提了,這妮子,我昨天跟她一說,她又哭又闹的,跑到姑姑家去了。你别急,我一准能把她說通。等你班师回来,我就把她交给你。真是的,司令家裡找她当陪读丫头,天大的好事啊。”
好說歹說,总算是把潘善给稳住了。胡林在村子找了两個居民,扮成从城裡赶回来的样子,在快到下午3点钟的时候把4000块大洋送到了护村队的营部。潘善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跟韩勇打了几個哈哈,便带着士兵出发了。
他们前脚后,护村队的两名士兵后脚就抄小路直奔木坎送信去了。张廷在路上也設置了哨兵,能够提前进行预警。韩勇带着几個留在镇上以防万一的士兵,远远地跟在国军后面,准备在国军进入伏击圈后投入战斗。
由于此前已经有大队国军进行過搜索,潘善带领着部队走得非常大意,士兵们一路上吊儿郎当的,看到只野兔也要开枪去打,队伍拉得老长。潘善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回上行村去再敲一把,捎带把那個漂亮的村姑带走,对于自己部队当下所经過的地方也沒有认真观察。如果他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自己正走在一個死地上,两边是怪石密布的山坡,中间一條小道,如果两头被堵上,這就是一個密不透风的口袋了。一般行军走過這种地方,应当是先放出尖兵去探路,然后大队分批经過的。但现在,一個营的国军就這样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注意,敌人前锋已经进了伏击圈了,准备战斗。”朱良清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小声地发出了命令。
神枪手姜大明站在朱良清的旁边,激动地不断跺着脚:“朱哥,我该干什么了?”
“看见那個当官的沒有?”朱良清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潘善。
“看见了,那是他们的营长。”姜大明說。這些天国军驻在村子裡,姜大明也见過潘善了,知道他是這支部队的头目。
“你瞄准他。一会我說开火的时候,你要一枪把他干掉。”
“打哪?”
“脑袋,你有把握嗎?沒把握就打胸。”
“有把握……打脑袋他不就死了嗎?”姜大明问了個傻問題。
朱良清拍了拍他的脑袋:“废话,這是打仗,你以为是小孩子過家家?”
“明白了,好玩。”
国军越走越近,全队都进入了口袋形的山谷。朱良清手往下一挥:“开火。”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姜大明能够听到。姜大明未等他的话音落地,枪裡的子弹已经出了膛。只听啪地一声,神采飞扬的潘善脑袋便开了花,一头栽倒在地上。
“红军!红军!”国军们乱哄哄地叫了起来,四散着找掩体還击。
沒等国军们跑开,俩挺重机枪和四挺轻机枪同时欢叫起来了,子弹像雨点一样向山谷中泼去,一眨眼的工夫,路上就倒下了几十具死尸。张廷早忘了自己的职务是什么了,把重机枪手划拉到一边当副手,自己握着枪把尽情地扫射着。
“過瘾啊!”他学着韩勇的口头禅喊叫着,“我今天要给战士的报仇,给我們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我們中埋伏了!”
“有红军的大部队!”
国军士兵们被這一阵重火力打得晕头转向,建制全部都乱了。這时候正是下午5点多钟,天色昏暗。从山上往下看還能看得很清楚,但从山下看山上,就是一片雾蒙蒙的样子,根本无法判断对方有多少伏兵。
一名排长见势不妙,挥着手枪喊着:“机枪掩护,快撤!”
說着,他带头向着来的方向奔去,一群士兵跟在他身后狂奔。
沒跑几步,在他们走来的方向上,另一挺重机枪也狂啸起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操纵這挺机枪的,正是护村队的另一员猛将苏晓峰。在他身边,两挺轻机枪和十几杆步枪跟着一齐开火。正在逃命的国军又栽倒了十几個,余下的连忙滚到路边的沟裡躲身。
“排长,我們遇到红军的大部队了。”有士兵叫道。在当时,红军一個营也难得配备一挺重机枪,而在這個伏击圈裡,居然出现了两挺重机枪和六挺轻机枪,按常理推算,這起码是红军一個团的兵力了。
“顶住!”敌排长指挥着。
一名国军的机枪手架起机枪,向着山上還击。但沒等他打完一梭子子弹,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发冷枪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脑袋,机枪当时就哑了。副机枪手接過去,正准备开火,又一发冷枪同样击中了他,他一头扑在枪上,一动也不动了。
护村队的机枪密集射击已经停止了,国军在几分钟的時間裡就损失了一半多的士兵,余下的只能分散地藏在石头后面或者水沟裡面,伸出枪来徒劳地還击着。护村队的士兵都端起了步枪,开始拿山谷裡的敌军当成射击的靶子。每人300发子弹训练的效果十分显著,士兵们的射击虽然达不到一枪毙命的效果,但基本上是弹无虚发,每发子弹起码是在国军士兵的手上或者腿上留一個窟窿。
韩勇训练出来的狙击手在這种战斗中更是如鱼得水,他们埋伏在两侧的高处,视野开阔,山谷裡敌军的藏身之所能够尽收眼底。他们端着枪一個一個地给国军士兵点着名,打得国军士兵们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還手之力了。
“别打了,我們投降!”垂死的国军中有人喊道。他的喊叫很快就得到了其他同伴的响应,一時間,“投降”的呼声此起彼伏的。
“吹冲锋号!”陈静吩咐站她身边的彭虎。彭虎過去曾吹過锁呐,有很好的功底,经過陈静的突击培训,他已经能把红军的冲锋号吹得像模像样了。
“嘀嘀嘀……”冲锋号响起来了,30名身穿红军服装的护村队士兵从四下裡冲出来,喊着“缴枪不杀”的口号扑向山谷中的残敌。经過刚才一阵战斗,一连的国军只剩下120多個能动弹的人了,听到红军的冲锋号,他们完全失去了斗志,一個個把枪远远地扔出来,高举着双手,猫在原来藏身的地方等着被俘虏。這些人实在是不敢冒出头来了,护村队的狙击手把他们完全打怕了。
“這就完了?”韩勇带着人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枪声已经完全停止了,山谷裡飘着红旗,穿着灰布军装的山寨版红军战士正在打扫战场。如果不是脚下不时能够踢到真正的死尸,韩勇几乎要怀疑自己正在电影拍摄现场了,好逼真哦。
“给俘虏都戴上头套,不能泄露我們的真相。”韩勇和张廷汇合时,這样交代道。
“戴什么头套,全部都……就得了。”张廷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把俘虏都杀了就省心了。
韩勇摇摇头:“唉,毕竟都是一個国家的人,能少杀一個就少杀一個吧。”
王成带了士兵過去收容俘虏,按韩勇的布置,每個俘虏都在脑袋上戴了一個黑色的头套,让他们看不清外面是怎么回事。等把俘虏都安顿好了,其他沒穿红军制服的士兵才从山上下来,收拾战利品。
這场战斗,护村队只付出了几人轻伤的代价,其中主要還是下山的时候磕伤的。国军的抵抗沒有持续一会時間,对于隐蔽在工事裡的护村队士兵沒有造成有效的伤害。国军死了380多人,余下的全当了俘虏。俘虏中绝大多数都挂了伤,還有十几個伤势挺重,陈静让人给他们做了一下简单的包扎处理,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潘善在姜大明放的第一枪中就丧了命,也算是给韩勇出了一口恶气。
国军部队中的400多支步枪以及12挺轻机枪成为了护村队的战利品,几名军官手上的短枪也被收走了,陈静馋巴巴地盯上了潘善的“勃朗宁”,看到韩勇把勃朗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陈静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潘善从韩勇那裡敲诈走的10000個大洋和2根金條也被找到了,有士兵负责收起来,等着回朱泾村后交還胡林。韩勇让士兵们把国军的军装、皮带、鞋子等都收集起来,但制止了搜俘虏腰包的行为,這让俘虏们更加相信了,這支打了他们伏击的部队的确就是红军。
打扫完战场,韩勇指挥着大家在俘虏前面演了一出大戏。士兵们一批一批地从俘虏身边走過,向东而去。走到远处再绕回来接着走,给人以经過了许多部队的感觉。
陈静、朱良清等人装作谈工作的样子,在俘虏们面前說到了攻打南昌、首长注意安全之类的话。韩勇从矿山上特地請下来的张天佑夫妇客串了一把红军首长,他们的北方口音和中年人的嗓音听起来都像是红军裡比较高级的领导。不過,韩勇、张廷等人沒有出面,因为国军的士兵们见過他们,万一听出他们的声音,就不妙了。
“好了,演得差不多了。”折腾了半天之后,韩勇說,“把俘虏留在這裡,我們走。”
几名突击营士兵穷凶极恶地把俘虏们警告了一番,勒令他们不许乱动,不许說话,然后护村队全队悄然地离开了木坎,返回上行村。俘虏们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时,才开始试探性地喊着:“红军长官,我要撒尿。”
喊了几声,听到沒人回答,胆子大点的俘虏便设法将头套扯掉了,结果发现面前已经人去山空了。他们互相帮着解开了缚在手上的绳索,又在周围察看了一圈,確認红军已经全部离开了,這才放心。
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山谷裡阴风阵阵,远处還有隐约的狼嚎声。俘虏们不敢乱走,又在原地一直呆到天亮,這才匆匆忙忙地向西边奔去,跑到最近的镇子上去报信。
俘虏们的汇报震惊了国军的前敌指挥部,在派出部队勘察了战场,又详细询问了俘虏有关情况之后,国军前敌指挥部做出判断:红军的大部队已经从围剿部队的间隙中逃出来了。因为从前一阶段的战事来看,包围圈中的红军只有一两個团的兵力,现在能够在刘家渡附近集中一個团以上的兵力全歼国军一個营,說明包围圈中已经沒有什么红军了。
此外,从這一仗的打法来看,与红军以往的战术也有所不同。一般情况下,红军不会這样不惜弹药地使用密集的重火力,這样打說明红军急于要歼灭這支连队,很有可能是为了掩护重要的首脑脱险。
在木坎伏击之后,韩勇安排陈静带着几名士兵又向东走了一百裡地,在沿途袭击了国军的几個补给点,還留下了“红军必胜”之类的新鲜标语。這支小分队在完成任务后从山中撤回了上行村,沒有留下任何后患。這一举动也对国军的前敌指挥产生了极大的困扰,使他们更加相信有红军部队突出了重围。
此后几天,西进的国军在原地停留下来,两個师的国军部队回师东进,去搜索那子虚乌有的“突围红军”。這一变化给西退的红军提供了脱身的時間,苏区机关和红军指挥部得以安全退往湖南境内,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当然,這些事情都是极其秘密的,直到很久以后才为韩勇、陈静等人知晓。
“老朱,這一仗打得妙啊。”在护村队的庆功宴上,韩勇端着酒杯向朱良清敬酒。
“是弟兄们打得好。”朱良清谦虚道,“从這一仗来看,我們此前的训练是有效的。還有,韩勇你训练的狙击手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们的目标意识非常不错,及时打掉了敌人的机枪手和指挥官,瓦解了敌人的战斗力。”
“老朱,我看张少帅也真沒眼力,像你這样的人才,刚当一個排长,真是太屈才了。”苏晓峰過来說。
朱良清笑着說:“呵呵,当個排长挺不错了。”
韩勇說:“老朱,這一仗,算是你交的投名状了。以后你就别再說自己是国军了,你现在跟我們一样,就是标准的护村队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王成在一旁說:“韩队长,我觉得老朱该提拔一下了。要不,让他当我的這個连的连长吧,我给他当副手。”
“使不得,使不得。”朱良清连忙說,“王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還是当這個军士长吧,挺好的。”
韩勇沉吟了一下,說:“這样吧,咱们别提得太快,要不怕其他弟兄有想法。老朱就任护村队的作战参谋吧,算是排级,委屈一下。”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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