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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岩神来意前往巨渊(求鲜花,评价票)

作者:梦入洪荒1
温早见立在曲红绡的房间裡,在窗前。窗户关着,外面沒有风吹得进来。透着微微透亮的窗纱,她看着外面,想着一些事。

  她将脸上曲红绡送给她的面罩拿了下来。轻轻抚弄脸庞,疤痕消失了,皮肤已是光滑的了,可以不用再戴着面罩。

  想了想,她抿着嘴,還是把面罩戴上,舍不得取下来。是喜歡的人送的呀!她想。可摘不得。

  如雾一般……

  曲红绡眼前的一切,如雾弥漫着,叫人看不清楚。

  “早……”

  她只是隐约记得,先前自己在和温早见喝酒,便下意识地轻声呼道,名字未叫完,头便痛起来。

  “哎!”

  温早见本惊喜地转過身来,看见曲红绡坐在床上,睡眼迷离,沒睁得全,短发被揉得乱糟糟了,這裡耷拉,那裡耷拉,慵懒的倦气浮着。

  “像是清晨初醒的猫。”

  温早见這样想。想着,她倒真是觉得曲红绡像猫一样,安静,独立。

  怦然心动。

  她迎上去,坐在床头,握着曲红绡的手。她知道,红绡的手一直都是冰的。

  “怎么样了?”她问。

  曲红绡仍在朦胧中,沒看得清醒,瞧着温早见的面罩,瞧着裡面那一对眼睛,细声软语,“头痛。”

  温早见第一次见到曲红绡這般值得怜惜的模样,心软得不成样子,像是被酒泡醉了一样。她想多瞧一瞧這样的曲红绡,想多听一听她的温声细语。

  但她更希望曲红绡好好的。

  她伸出手,轻轻点在曲红绡眉心,送进去一道暖流,驱散酒意朦胧。

  曲红绡的双眼渐渐清明,渐渐瞧明白了眼前的场景。然后,她轻巧地撇過头,不說话,从被子裡钻出来,然后走到旁边,从衣篮子裡取出衣服来,然后穿上。

  穿上白衣的她,是温早见最常见到的她。

  曲红绡好似沒被先前的事所影响,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两個时辰。”

  曲红绡点头,然后微笑着說:“谢谢你照顾我。”

  温早见也跟着笑了笑,“不要和我說谢谢。”

  曲红绡注意到什么,伸手将温早见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看着一张白净的脸后,便說:“你的脸好了。”

  “嗯,差不多了。”

  “那就不要——”

  温早见平时裡都是听曲红绡的话的,但是這次她沒有。她从曲红绡手裡夺過面罩,說:“我很喜歡這面罩,要一直戴着。”

  曲红绡說,“那不久可惜了你的容貌嗎?”

  温早见眨眼问,“你觉得我好看嗎?”她眉目徐徐,颦颦一笑。

  曲红绡转過身去,“好看。”

  說着,她迈着步伐,往外面去。

  温早见戴上面罩,追上去,“我沒听到。”

  “我說,好看。”

  “哎!你也好看。”

  ……

  曲红绡越過二楼的廊道,径直地来到叶抚的房门前,敲了敲。

  “进来。”

  她推门而入,看向叶抚,“先生,我来了。”

  叶抚沒有抬头,不急不缓地在他的记录册上写着。“我沒有叫你。”

  曲红绡顿了一下,然后說,“我自己来的。”

  叶抚放下笔,看向她,“坐吧。”

  曲红绡迈步进去,坐到叶抚对面。

  叶抚问,“有什么事嗎?”

  曲红绡說,“我喝酒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喝了酒不必抱着歉意。”

  “可是,我觉得我让先生失望了。”

  “我从来沒对你失望。”

  曲红绡說:“今天本来是個重要的日子,我不禁喝酒了,還沒忍住,喝醉了。是我任性了。”

  叶抚摇头。

  曲红绡继续說,“我還记得,先前先生来酒馆找我們的时候,有些生气。”

  “我的确有些生气,但是你沒理解我为什么生气。”叶抚說。

  曲红绡皱眉问,“难道不是关键时刻任性嗎?”

  叶抚說,“我是你的先生,自是不会同你计较什么,也不会說让你自己去领悟。你有错误我会指出来。”

  “先生請讲。”曲红绡侧耳倾听。

  “你的心乱了。”

  曲红绡微微怔住,下意识抚着胸口,“心乱了……可是,我自己却不知道。”

  “就像喝醉了的人不知道自己喝醉了。”

  曲红绡垂目,“有些时候,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一個人如果时时刻刻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就不是人了。”

  “那是什么?”

  “天。”

  “天?”

  “這很难懂,我知道。”

  曲红绡点头。她眉目清淡,想了片刻后又问:“可我不知道我的心到底哪裡乱了。”

  叶抚问:“要不要来试一试?”

  “怎么试?”

  “像你刚到百家城时那样。”

  曲红绡想起自己刚到百家城那一天,先生考验自己心性时的场景。不知为何,她忽然不敢在去尝试。

  “要试试嗎?”

  曲红绡吸了口气,“试试吧。”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门被敲响了。她下意识朝那裡看去,井不停进来,急忙道:“出事了,温早见出事了。”

  曲红绡瞳孔微缩,“怎么了?”

  “她好像走火入魔了!气机反复无常,神志不清!”井不停說。

  曲红绡急忙对叶抚說,“先生,考验等下再进行吧,我們先去——”

  叶抚笑着打断她,“考验已经结束了。”

  曲红绡愣住,再往门那裡看去,却看到门关着,根本沒有人在那裡,也沒有人敲门。她這才反应過来,原来从她說下“试试吧”的时候,考验就已经开始了,而现在结束了。结果很明显,自己沒有通過考验。

  “七息時間。”叶抚說。

  曲红绡知道他說的是考验持续了七息時間。“先生,我让你失望了。”

  “知道自己心乱在什么地方了嗎?”

  “我沒有捋得开早见的感情。”曲红绡低着头。

  叶抚摇头,“不对。你不是沒有捋得开感情,而是你明明想着要割舍,却又舍不得,一边在心裡抗拒,一边又抗拒着抗拒的自己,以至于你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么。”

  “我从来都是那句话,你若是要走一條只有道的道,便走得干干净净一点,你若舍不得心裡的一些感情,便大大方方地接受。世间难得双全法。”

  叶抚侧头,“想要不负大道,又想要不负情。合理嗎?”

  “胡兰、温早见,乃至你以前的一些事,你都沒捋清楚,一昧地逃避。逃避可并不管用。”

  曲红绡沉默不语。

  “你若是喜歡温早见,放得下便好好和她相处,毕竟人间不止一條大道,你若仍愿坚守独一的大道,便收好那颗心,不要再心动了。”

  “先生,我喜歡她嗎?”曲红绡恍惚着问。

  “为什么问我?”

  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喝酒也是一种逃避。

  一杯解千愁這种话,是最大的逃避。醉了酒,的确忘了烦恼,可是酒醒后呢?该面对的還是要去面对。

  曲红绡眉头忍不住跳动了一下,“這种事好难。”

  她觉得要說一個喜不喜歡,好难好难,比修炼难多了。

  叶抚轻声說:“红绡,好好想一想吧。”

  “是,先生。”

  曲红绡起身,迈步。

  “对了。”

  “還有什么吩咐嗎?先生。”曲红绡转身问。

  “去把胡兰找回来。”叶抚說。

  曲红绡顿了一下,她想,先生肯定是知道小师妹在哪裡,但是既然這么說了,应该有其他意思。

  “她在哪?”

  “问你自己。”

  “……”

  曲红绡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小师妹在哪儿,听先生這么說,還以为他在责怪,但转而一想,先生不会做這种事。

  稍作停顿后,她离去。

  叶抚呼出一口气,望向外面。

  他想,

  說不喜歡一個人很简单,但是說喜歡一個人却难得很。

  ……

  莫长安的符篆落进山河后,神祗的信仰再也进不去分毫了,在文字思想的照耀下,节节败退,从市裡退到乡野,从乡野退到山林,在山林裡成为淫祠野神,苟延残喘。

  莫长安入局后,当真是把局势彻底掰到一边去了。

  但是陈放站在下面,神情上沒有任何变化,开始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就连他旁边的那头黑驴也是那般,不关己事地,在哪儿哼哧哼哧,时不时伸出厚舌头舔舐,时不时跺跺蹄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陈放,你還不服输嗎?”莫长安问。

  “我還沒输。”陈放淡淡开口。

  “非要让你那神祗信仰被打個干干净净嗎?”

  陈放不理会莫长安,看向李命,“李命,你我的对局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李命静静的看着他,不說话。

  “同样的局势,你不会放弃,我自然不会放弃。”陈放說。

  李命說,“我并不介意同你对抗到底。”

  “是嗎。那接着看吧。”

  陈放說完,看向百家城北街。当然了,现在的百家城一片废墟,哪有什么街不街的。

  北边的废墟了,一座小酒馆屹立不倒。此刻,小酒馆的门开着。

  酒馆裡的后房,老板娘站在一個大酒缸面前。

  酒坛子裡装着不知道是水還是酒的透明液体。在裡面,安静地躺着一個女人。

  老板娘站在一旁,时不时咋舌一下,自言自语道:“這姑娘,真不一般啊,千人份的‘息’就她一人都不够。”

  嘀咕着,她抬起头,望向远方。

  “神祗陨落,陈放顶不住了啊。得加快速度了。”

  她招手牵来一股泛着微微青色的细流,使其流进酒坛子裡面。越是看着流,她笑得越是开,“哗哗地流,钱儿哗哗地来啊。他陈放是财大气粗,但這么着也不知道他承不承受的住。”

  酒坛子裡的女人体表笼罩着一层浅淡的荧光,刚涌进来的细流中的青意不停地往她身体裡面钻。似乎是太急太快了,她即便是闭着眼,眉目也泛起痛苦之色。

  老板娘看着不停咋舌。“這么多的‘息’,居然只是皱皱眉,陈放送来的這姑娘当真是了不得啊。”

  她对酒坛子裡的姑娘很是好奇,但也止步于好奇了。她是個卖酒的,只卖酒,给的钱够,什么酒都能卖。当然了,她是個商人,做买卖這行,客人的秘密是底线,可不能去碰了,会引火烧身的。

  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照料着。

  ……

  神祗信仰這般,立足于香火。同各路山神河神是一般,香火就是生路。香火足,信仰便足,香火盛,信仰便盛。

  陈放为了這一天,在天下各地的庙宇中安置香火神像,源源不断为神祗信仰提供香火,来同李命的文字大道对抗。

  对于這方面的准备,他是做足了的,一千多年的奔波与推衍就是为了今天。在既定的推衍中,绝对是足够的,他甚至沒有推衍過家川這一环。

  但是既定终究是既定,预料之外的事還是发生了。莫长安破玄关,這件事是预料之外,甚至在他本来的推衍裡,莫长安破玄关還要六千多年。

  他根本沒预料到会這么快。這让他不禁对他们口中的“那位先生”产生好奇。

  好奇归好奇,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李命,你听過‘神龙动山河’嗎?”

  李命皱眉,“那是什么?”

  陈放那不苟言笑的脸终于笑了笑,“沒听過沒关系,马上你就能看到了。”

  莫长安虚目,“陈放,你到底在說什么。”

  陈放轻抚一下旁边的黑驴子。“当個笑话听吧。”

  再盛再多的香火也终有用完的时候,這不同于李命的文字大道,只要北国之地仍有一個人還遵循着他观堂圣李命的思想,還用着他的着作,那么文字大道就永不会断掉。而陈放的,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莫长安入局后,這個限度变得更加低。

  直到陈放的最后一道神祗信仰被清风驱散。宣告,他彻底从北国退局。

  但是莫长安和李命并未轻松,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预感。這预感說不上好坏,但是一定是悬在心头上的钢针。

  “李命。”

  陈放背着手,望向天上的的大海。

  “龙,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李命不理解为何他忽然问起這個問題,他自然是知道,這個“龙”指的并不是“龙族”,而是一种意象,某种事物的代表。“玄女消失后,龙就消失了。”

  “玄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她祭祀的那次大潮后。”

  李命知道,說的這些陈放都知道。他不明白为何陈放要特意提及一遍。

  “李命。”陈放喊了一声,然后沉默下来。

  李命皱眉看着他。

  “龙,我找到了。”平平淡淡地话从他嘴裡說出来。

  却像是一道惊雷,击穿了整個大潮。

  从陇北雪山发源,在东南白宁海口汇入大海的整條东土洛河,拔地而起,横跨不知多少的山河,盘踞在整個东土上空,俯瞰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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