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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事未做,锅先甩!

作者:龙战将
港口。

  张安平带着曾墨怡下船后,便看到了戴春风带着人等在那裡,看到张安平出现,脸色阴沉的戴春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虽然他趁张安平去美国的這小半年裡,做出了很多针对张安平的布置,但自己也遭遇了无数的挫折,每逢挫折,他就想起自己的外甥——现在张安平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心裡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心安。

  “局座。”

  张安平上前敬礼。

  戴春风扫了一眼张安平身后规模不小的船队,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他笑着道:

  “這一趟,辛苦你了,我們的大功臣!”

  眼下军统的处境越发的艰难了,他也被侍从长敲打了数次之多,此时此刻,张安平带着一支装满了军工器械的船队归来,对他来說,可不是大功臣?

  “局座谬赞了——”张安平谦逊,随后看向了老戴身后的两人。

  徐百川、郑耀先。

  仿佛是一個轮回。

  十年前,他从美国归来,彼时的郑耀先是司机,徐百川只是戴春风身边的随从,而十年后他再次从美国归来,郑耀先和徐百川,都已经是军统的一方大员。

  郑耀先一脸灿烂的笑意:“张长官辛苦了。”

  他笑的很灿烂,语气也听不出生疏,但就是沒有昔日上海区三巨头之间那种的熟络。

  张安平怔了怔,拥抱的动作变成了上前握手:“郑……区长,久违了。”

  随后他望向徐百川。

  徐百川打趣:“你看上去沒胖——我听說美国的水土养人,怎么到你身上不顶用呢?”

  “废话,整天跟一帮商人勾心斗角,你觉得能舒坦?倒是你,啧啧,啧啧……”

  张安平啧啧几声后,哈哈大笑着跟徐百川拥抱。

  這才是兄弟!

  戴春风将這一幕尽收眼底,暗暗的对郑耀先满意。

  他刻意了解過曾经上海区三巨头后来的种种。

  在他的了解中,郑耀先调离上海,其实就是张安平的選擇——他選擇了徐百川,打发走了郑耀先。

  這件事在郑耀先心裡就有了疙瘩,而之后上海区跟河南区之间的联系也不多,甚至還出现過张安平从河南区抢人之事。

  這個抢人指的是马子龙。

  在戴春风的视角中,张安平是撬了郑耀先的墙角,两人因此闹的不愉快,而在之后,各种磨擦之下,两人的关系是急转直下,只留着表面的客套。

  而他重新启用了毛仁凤以后,毛仁凤便在军统区站中大肆结交“诸侯”,也是在這种情况下,郑耀先選擇了跟毛仁凤坐同一條船。

  此时此刻,看着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之间的隔阂,戴春风心說:

  混小子,這下子你看懂人心了吧!

  戴春风虽然为张安平树立了对手(毛仁凤、明楼、吴敬中),但他对张安平的信任是无以复加的,他始终认为张安平对人過于信任了,這是张安平的弱点。

  他很希望通過郑耀先這件事,让张安平认识到自己的這個問題。

  戴春风看张安平還在跟徐百川嘀咕,便道:“行了,你俩别墨迹了,上车吧——墨怡,你去后面那辆车,耀先,你开车!”

  他是刻意为之,就为了复刻十年之前的一幕。

  张安平自然是知道老戴的心思,他作激动状:

  “局座,您……”

  老戴打断张安平的话:“行了,别废话——上车!”

  上车之际,徐百川悄悄的捅了捅张安平:

  “等下给你一個……惊喜!”

  惊喜?

  张安平怀疑的看了眼徐百川。

  汽车从码头中往外驶去,才出去,张安平就看到了让他错愕的一幕。

  数量至少是一個营的忠救军士兵在码头外面列队,当看到戴春风的汽车出来以后,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一瞬间,周围便陷入了锣鼓喧天之中。

  紧接着大量的横幅被打出来。

  欢迎张长官自美国凯旋而来

  百年军工始于今日

  這类似的横幅還算是好的,有一條横幅让张安平甚至都感到羞愧:

  富国强军今日伊始

  他错愕的看着戴春风:“局座,這……”

  戴春风笑了笑:“很惊讶?”

  张安平老老实实道:“太夸张了。”

  戴春风摆摆手:“這是你应该得到的——接下来還有個记者招待会,你呢,就好好說一說你在美国之行。”

  张安平做不解状:“为什么?”

  戴春风言简意赅:“宣传需要。”

  真的是宣传需要嗎?

  当然不是!

  事实上,他之所以這么做,夸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军统披金身。

  张安平在戴春风眼前,从来都是一副不懂高层政治的模样,或者說是愣头青的模样。

  可這不意味着他不懂。

  戴春风摆出這么大的阵势,他立刻意识到了戴春风目的,同样也察觉到了戴春风的危机感——看来戴春风的处境,比自己掌握的情报更糟。

  记者招待会在一個饭店中召开,张安平本应该是這一次的主角,但他面对记者们的询问,却始终将功劳归于国民政府、归于军统,以至于戴春风最终成为了主角。

  要知道戴春风在這之前是非常非常低调的,低调到报纸上顶多有几张他的背影——冲天而起的火光中,戴春风的冷冽的背影。

  而這一次,他却任人拍照,面对记者的各种提问,侃侃而谈。

  其中有一個問題非常的玩味,某记者问:

  戴局长,听說国民政府政府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军统有必要进行拆分重组,不知道您对這個說法是否认同?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不少人都悄悄的打量着這一位胆大包天的记者,为他的胆量而暗暗点赞。

  张安平扫了一眼记者,脑海中浮现了一份档案。

  那是军统档案室中的档案,档案上的照片正是這名记者。

  也就是說,此人還有一重身份:

  军统成员!

  【果然,這名为为我准备的發佈会,实则是老戴为他自己准备的!】

  张安平的心眼可不比戴春风少,面对戴春风给他准备的记者会,他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猫腻”,尤其是這一次戴春风并未隐于幕后,而是作为嘉宾站在一旁。

  所以他在回答中归功于国民政府、归功于军统和戴春风,在一個由头下用“黄袍加身”的方式請戴春风发言——很明显,這遂了戴春风的愿。

  戴春风听完记者的問題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再一次唱反调的时候,岂料戴春风道:

  “作为一名军人,我无條件服从委员长之指示!若是委员长认为军统過于臃肿,我支持拆分!”

  【戴春风怂了!】

  张安平心中立刻给出了结论。

  不過想想也是,原时空中,虽然戴春风“垂死挣扎”百般不愿,但军统的拆分是大势所趋,无论他活着還是挂了,拆分都是必然的。

  而這個有他张安平的时空,财壮人胆,戴春风手裡有足够的黄金,挣扎的行为自然会更加激烈,而且他還跟四家权贵交恶,失去一定臂助的情况下,遭遇更大的压力下,他用這种方式来“下跪”,倒是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问答就沒有多少意思了,必然是吹捧居多。

  张安平便跟徐百川交头接耳起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局势。

  局势,让张安平错愕非常。

  他走的时候,130法币能在上海买一只鸡——抗战爆发前,同样的金额,能买一头牛。(城市物价高,乡村這個数字会低。)

  但现在,一只鸡在上海,值1000法币!

  短短小半年時間,物价竟然如此飙升。

  货币的贬值速度,超過了八年的全面抗战,轻易将八年抗战中货币的贬值甩到了千裡之外。

  如此大幅度的货币贬值,只证明一件事:国民政府,开始肆意的收割国民了!

  当然,也有好消息。

  比方說元月十号达成了停战协定,比方說现在正在进行的政治协商会议正在商讨五项决议:

  改组政府、整编军队、和平建国纲领、宪法草案、国民大会召集。

  徐百川对此就一個看法:

  “這五项决议通過,這個国家,這個国家的人民,总算是要好起来了。”

  张安平回应說:

  “是啊,要好起来了。”

  他心中哂笑,好起来?

  暴风雨前有一段時間的风平浪静,给人一种万事大吉的错觉罢了!

  他心說:必须搜集一些高层情报,让组织有应对的准备。

  ……

  记者招待会后,戴春风就在饭店内下榻,他打发走了郑耀先和徐百川后,将张安平带去了包房,在装饰豪华的包房客厅中,和张安平展开了一场掏心掏肺的对话。

  “局势,对我不公啊!”

  戴春风幽幽的一声叹息打开了话匣子:“安平啊,我能否从军统脱身,就看你接下来的工作了。”

  张安平疑惑道:

  “局座,您這边……到底怎么回事?”

  “按理說您有美国人的支持,而且对党国功勋卓著,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

  “成也美国人,败也美国人!”

  戴春风叹息道:“我啊,跟美国人关系太近了,這反而让校长误会,這一步,着实是……一步臭棋啊!”

  戴春风依然认为是自己跟美国人的关系太密切,最终引起了侍从长的警惕,继而让他的谋划成空。

  事实上,這不過是一個托词。

  他谋划失败,是因为他有着自成一系的征兆,而這是侍从长最最不愿意见到的!

  可惜戴春风并未意识到這一点。

  但张安平也不愿意說透,他凝声道:“可跟美国人关系密切的话,有助于恢复海军啊!”

  “你啊,不懂!”戴春风又是一声轻叹。

  看张安平脸色沉重,戴春风强笑道:“我都能接受這個现实,你怎么比我還难以接受?莫不是着急接班?”

  张安平并未因为戴春风的玩笑而失措,反而认真的道:“我是认为对您不公!”

  “這世界哪来的那么多公平?”

  戴春风笑道:“再者說,我也不是沒有希望了,校长的言下之意是只要军工這件事做完,他会给我一個满意的交代,让我不要因为一时的失利而消沉。”

  张安平立刻道:“局座放心,我接下来会盯着,绝对不会闹出幺蛾子!”

  “有你盯着我自然放心——对了,上面有了决定,忠救军要改组了。”

  张安平好奇:“哦?怎么個改组法?”

  過去,戴春风谋求海军司令的职务,他设想中,這些军统的武装力量,日后会成为海军的骨干,如海军陆战队等等。

  但谋求失败后,设想自然也就成空了。

  “改组为交通警警总队,隶属交通部。”

  张安平错愕:“啊?這不是浪费嗎?!”

  其实在45年年底,一部分别动军和忠救军(数量不多),就被改组为交通警察总队——其实那时候就是想拿掉军统武装力量的,但遭到了戴春风的激烈反对,最终只有一小部分改组。

  不過這些部队看似进入了警序,但实则還是军统武装,负责铁路的保卫。

  但他谋求海军司令失败后,便只能接受這個命运。

  不過,這么做是有好处的。

  “放心吧,虽然是交通警察的身份,但武装力量不会削弱,依然是由我們的人执掌——你觉得谁合适?”

  戴春风明显是跟上面达成了默契,准确的說,其实是利益交换。

  他终究不是拔了牙的老虎,上面也不想让其离心离德,改组归改组,领导权還是给了他。

  但名不正言不顺,即便首任、次任的负责人是军统的人,是戴春风的人,可這支武装终究是隶属交通部的,時間久了,迟早会从军统的序列中被剥夺出去。

  這一点,戴春风清楚,可是,清楚又能如何?

  他为什么今天在招待会中“跪”?

  不就是因为实在是沒办法了嘛!

  忠救军是张安平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是别人,他不介意這时候换人,但這是自己的外甥,对自己忠心耿耿,他還是要征询下张安平的意思。

  “谁合适?”

  张安平思索着說:“要不,還是让徐百川?”

  “那就得让他从军职转为警职——嗯,就他吧。”戴春风同意了张安平的意见,随后轻描淡写道:“让沈最继续给他当副手吧。”

  张安平神色如常沒有說话。

  “好了,說說你接下来的打算。”戴春风去掉了一块心病,认真问:“军工厂,你打算往哪裡放?”

  张安平心中一凛,心說:来了!

  他从美国搞来的這些二手军工设备,可都是实打实的真家伙,一旦运行起来,源源不断的枪械、子弹、炮弹会从工厂出来。

  作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他怎么可能让這些东西成为阻碍祖国解放的帮凶?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地方:

  东北!

  這些设备,都将运往东北!

  最后在东北扎根。

  可是,這個责任他是绝对不会背的。

  所以,张安平道:

  “目前我有两個打算。”

  “第一,布置在重庆一线,将重庆打造成军工基地。”

  “重庆在這方面有一定的底子,人才方面更不是問題,但問題是這裡毕竟是山区,原材料方面虽然可以通過长江航道运抵,可過于漫长了,而且未来的物资出货也不方便,要经過长江航道,再转向各区域。”

  “我担心這方面会限制产能。”

  戴春风微微点头,认可张安平的担心。

  战时,有些事是不计成本的。

  可平时,這些成本不得不考虑。

  “第二,就是东北。”

  “东北?”戴春风一愣,他沒想到张安平会提出东北。

  张安平点头:“我认为东北有非常好的底子,张大帅时期,打下了相当厚的工业底子,而日本人占据以后,也进一步完善了东北的這些工业体系。”

  在张少帅时期,东北拥有自主制造武器、组装坦克的能力,甚至還有数百架飞机。

  但九一八,东北军将這些拱手相让——很多东西都成为了支撑日本侵略中国的动力。

  当然,苏联人现在在东北进行了让人痛恶的大搬迁,比方說年产步枪数十万的沈阳兵工厂,就被苏联人将其搬迁一空。

  可尽管如此,底子是仍然在的!

  戴春风认同道:“你說得对,东北确实有相当厚的底子,工厂重建后,应该能很快就发挥作用。”

  张安平却苦笑:“可是,我也有担心!”

  “什么担心?”

  “听說共党正在往那边增兵,虽然老徐告诉我马上要达成五项协定了,但我总觉得……”张安平顿了顿:“战事,還是会爆发。”

  戴春风赞赏的看了眼外甥,心說這混小子的战略目光是真的绝。

  他品出了张安平的担心:“你担心东北失守?”

  “嗯——如果真的失守,那我就是党国的罪人。”

  戴春风大笑,觉得张安平杞人忧天。

  “局座,您别笑,我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我可不想便宜了他们——所以我打算在這几天裡拜访一下各位将军,另外我還想去一趟侍从室,就這些問題进行請教!”

  张安平认认真真的道:“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宁可将這些东西运往重庆!”

  “随你。”戴春风失笑道:

  “你啊,太高看那边了!”

  张安平沒有继续辩解,但他的态度很坚定。

  他的态度必须要坚定啊!

  虽然他会可劲的鼓吹东北发展军工业的无数优势,但他一定要把锅先甩的干干净净。

  等到未来,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痛骂国军无能了。

  “行了,我看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就带你拜访一下各位将军,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东北……”

  戴春风傲然一笑:“你就看我国军在东北是如何剿灭共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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