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追述歷史 作者：跳舞 心韵讶然地看着老华，听着他继续讲述：“母世界原本想要逃亡的坐标，现在已经无法弄清了。!但至少绝不是我們现在所生活着的這個星系，這個星球。先民们会降落在這裡，只是因为……逃亡失败了而已。” “怎么失败的？” “无数的人们战死，或是被病毒所感染。先民们在最后的关头，建造了无数飞船，打算放弃這個星球，去新的家园生活。但……虽然飞船成功起飞，却沒有到达它们的目的地。整個舰队在航行的途偏离了航向，迷失在了无尽的星海之。在广袤浩瀚的宇宙航行了不知多久之后，它们才终于来到了這裡，這個……银河系第三旋臂之，荒凉的角落。” “但……终究還是到了，并且成功活下来了，不是么？能够在宇宙找到一個环境适合生存的星球，应该是很难的吧。” “不。”老华脸的苦笑更甚：“并不成功。活下来……也仅仅是活下来而已。但地球的环境与母世界之间有极大的差别。所以……来到了地球的先民们，无法适应這裡的环境，而丢失了全部的异能。” “可我們不是……”心韵刚說了一半，被老华挥了挥手打断：“你先听我說完。” “沒有了异能的先民，面对着相对于母世界来說异常严酷的环境，几乎无异于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老华苦笑着：“你可知道，在原本的母世界裡，先民是沒有语言的，一切沟通都依靠着精神交流。同样，母世界也沒有字，因为歷史与知识都靠着祭司的意志来传承。所以……当抵达了這個世界之后，所有的先民都惊恐地发现，彼此之间甚至连最基本的沟通和交流都无法做到。” “可……飞船呢？他们至少可以在飞船裡继续生活吧！那么长時間的航行，不是也沒有出现這样的問題么？”心韵皱眉问道。 “沒有飞船。”老华叹了口气：“它们……并不是随同先民一起降落的。如……我們现在所在的這一艘。” “为什么？”心韵皱眉道。 老华的目光裡充满了哀伤：“先民们与现在的地球人类，走的完全不是同样的科技路线。母世界，沒有任何机械科技，一切都依靠各种生体科技来完成。我們脚下的這個巨大的，我們称之为‘种子’的生命体，是母世界的飞船。” “它有生命，有意志，但沒有很高的智慧，只能按照出发之前既定的设定去执行，或者最多……执行一些特定情况下的紧急预案而已。在抵达地球时，种子们意识到了這裡的环境和母世界，和原本预定的目的地完全不同。尤其是……引力！” “因为地球的重力远超過了预想的程度，因此种子的反重力器官无法支持它们以安全的速度着陆。這也意味着……如果直接降落，撞击地表的话，裡面所有的先民们都会死去。于是，种子做出了一個决定——在降落的過程，将一部分先民用自己的细胞包裹着，抛散出去。” “在這個過程，死了很多人，但還是有一部分幸运儿活了下来。但当他们从地面爬起，望着远方的天际，种子从高空轰然坠落，陷入深深的地壳之，再也无法找到时……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呢？”老华的声音越来越凄凉。 心韵默然。老华所描绘出的那個场景，确实让她感同身受。 “更悲惨的是……先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那些独特的能力，也包括了……繁殖力。”老华叹了口气：“绝大多数的祭司，应该都清楚，先民们失去了繁衍后代的能力。但我想包括你在内，应该都无法理解這個事实吧。繁衍的能力……为什么会失去呢？” “是的。我之前确实很好這一点。”心韵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先民们原本根本不是依靠两性的方式来繁衍的！”老华突然抬头，双目之间闪出了一道精光：“你也看见了，种子之内的這些生体槽了吧？這些……是先民在母世界时的繁衍工具。” “什么？！”心韵不敢置信地转過头，望向江逍，却看见江逍也点了点头：“沒错。是這样。” “你看，我說了，我不会骗你的。”老华笑了笑：“在母世界，所有的個体都是由生体槽诞生的。一切职阶的数量，需要生产多少，都由执政官来制定。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样，有條不紊，按部班。” 他叹了口气：“但是……沒有了种子，也意味着沒有了生体槽。残存的先民们原本正要尽数灭绝时，却万幸地……碰到了一支走出非洲的智人。” “他们惊喜地发现，這個星球的原住民，竟然有着及其类似的生理结构与基因。而那些刚刚走出非洲的智人们，也惊讶地发现了這批……他们以为的同类。” 老华顿了顿，目光闪過一丝无奈与戏谑：“于是，先民们顺理成章地——被這些原住民们所征服并屠杀了。” “什么？！” 心韵先是一惊，随后又很快地反应了過来。 沒有了精神联系，沒有了语言，那么先民之间自然沒有了交流的方式，无法形成完善的组织。 而沒有了职阶能力与天赋能力，先民们的肉体自然也远远不那些长年狩猎的原始智人。 “你能想象么？”老华长叹一声：“一個拥有了星际远程航行能力的种族，竟然……竟然会被当地星球，远远落后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原住民……所屠杀，甚至……成了为**……” “性……**？” 心韵强忍着恶心重复了這两個字。 “不要用现代的明价值观去评价原始的人类。”老华耸了耸肩：“你要知道，他们可是刚刚脱离野兽不久。屠杀掉敌对种群的雄性，再将雌性作为生育机器，這种事情，甚至直到数百年之前，都依旧在這片土地持续不断地发生着。” “你……說得对。” 心韵颓然点了点头。 “于是，那一丝的血脉，侥幸地保存了下来，直到随着漫长的時間過去，成为了现代人类基因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之后的事情，你们便都清楚了——来自母世界的基因经過了数万年的演化，终于有一些渐渐适应了這個世界的环境，重新拥有了原本的能力。而那些拥有這些基因的人们，是我們——觉醒者。” “你为什么会知道這么多？”江逍突然打断了老华：“有关歷史的记忆，虽然能够留存在基因之，但经過了那么多年的稀释，早变成了无数碎片了。单单靠着读取其他觉醒者的基因，绝对不足以让你拼凑出那么完整的歷史全貌的。” “是的。”老华点了点头：“我能够了解這些，只不過是因为……我曾经接触過一颗种子而已。当然，并不是我們现在所处的這一颗。也正是从那之后……我才开始投身于建立学院這么一個组织，一定要……再找到一颗种子。” “再？” “是的。再。”老华点了点头：“我曾碰巧找到的那颗种子，是在死海的底部。我想，那或许是整個地球，埋藏得最浅的一颗种子了。但……那颗种子的降落過程并不怎么顺利，几乎绝大部分都损毁了，只留下了核心的神经节点。不過幸运的是，那神经节点，却保存得十分完好，依旧能够与接触到的觉醒者进行对接，传送资料。我正是从那颗种子之，得到了一切的信息。准确地說，在半個小时之前，我是這個星球唯一的一個，知道所有歷史真相的觉醒者。” “我明白了。也是說，你早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吧……”江逍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是的。”老华傲然笑了起来：“而且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你们在說什么？江逍？”心韵回头疑惑地看着江逍：“他想要的……能是什么？” “母世界。”不等江逍回答，老华已经对着心韵淡淡道：“我想要的……是母世界，那個我們发源的世界。” “這怎么可能！”心韵用看着白痴的目光看着老华：“你疯了么！你不是已经說過了，种子们因为偏航，脱离了原本预定的目的地，才会漂流到了地球么？现在你……难道想靠着這种子飞回去？而且那個母世界……难道不是早已被病毒的感染体所占据了么！当年的先民也只能被逼迫得逃离那個世界，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将他们清理干净？” “不。你错了，小心韵。”老华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轻轻摇了摇：“我可从来沒有說過，打算回到原来的那個母世界啊……我要做的，是在這個星球，建立起一個新的母世界！一個和原来的她一样，高效、精准、稳定且秩序的母世界！” 他的脸渐渐浮现出一抹圣洁的表情来：“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罪恶？战争……杀戮……为什么？” “你自己說吧，不要让我来猜了。”心韵一脸不耐烦。 “当然是因为欲望！因为世界永远会有人，不满足于自己的既有现状。”老华叹了口气，但神情却更加认真：“权力……财富……地位……甚至是交配权……可以說，這個世界一切的罪恶，都是因为欲望而来。而我现在要做的，是清除掉這些罪恶的根源！” “那么，你打算怎么清除？怎么建立起新的母世界？”心韵冷哼一声：“凭你一個人？” “当然不是。”老华庄重地摇了摇头：“只要有了种子，能实现我的目的。” 說着，他站起了身，走到墙壁的面前，轻轻伸出手抚摸着：“种子……并不仅仅是一艘飞船而已，更是一個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只要能够提供足够的能量，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新的個体——我所說的，并不是我們這样仅仅拥有一丝血统的觉醒者，而是和数万年前的先民们一样的，拥有百分之百血统的母世界居民！同时，一旦启动种子之内的环境改造系统，再加足够的時間……种子能够将地球……改造成与母世界完全相同的环境！” “你疯了。”心韵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华，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是与自己熟识多年的，那個沉默寡言的酒馆老板。 “会有這样的想法，只能說你们……被智人的血统污染得太過严重了。想一想吧……未来的新母世界，将会是多么的美好！平民，工匠，战士，祭司，执政官……每個人都安分地存留在自己的应有的位分，做着自己应有的工作。社会如同机械一般运转，永不停摆，永不损坏……沒有人会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也沒有人会跌落到更低的位置……只有這样的社会，才是……” “才是一潭死水！” 江逍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华的滔滔不绝。 “你提到了……机械這個词。”江逍冷冷望着老华：“所以，你真的觉得，如果机械一样地生活，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么？” “为什么不呢？” “抱歉，我不觉得。”江逍脸尽是厌恶的表情：“如果你觉得這样的世界是好的，你有這么想的自由。但你沒有权力，让整個世界都变成你所希望的那样——因为在那個世界裡，或许什么都有，但却偏偏沒有——希望！這真他妈是個讽刺的悖论！” “每一個人，在出生时……不，是在出生之前，被决定了自己一生的轨迹。他将会得到怎样的知识传承，从事怎样的工作，在多大的寿命时死去——這种社会，算個狗屁的美好！”江逍越說越是激动：“欲望？我更宁愿换一個词，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对人生的希望，才是這個社会得以前进的原动力！而你的這种变态而偏执的打算，永远不会可能成功！” “永远不会可能成功？”老华突然笑了起来：“你错了，我已经……马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