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虞心幼這话一說,无疑于把苏愉的行为都归到了自己头上,苏愉說的话、做的事,都是受她指使。
而她說的话、做的事,可以說是在全场人的雷区蹦迪了,无一能被容忍。
方霖第一時間跑到了汤誉止身边,用毛巾给他擦脸上和身上的奶油,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嘴裡重复念叨着:“怎么会這样,太過分了。”
汤正平和汤誉止的反应如出一辙,本来都死盯着闹事的苏愉,听完虞心幼的话,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从错愕到愤怒。
方露比方霖镇定一些,可是目光频频落在汤誉止身上,该說恨铁不成钢?有一点,但不多,更多的還是心疼,跟方霖一样。
她是最先打破沉默的人,問題直逼虞心幼:“心幼,你說她是你請的客人,所以你是請她来骂街還是动手伤人?”
“都不是,只是想让大家直面真相罢了。”虞心幼看了眼被两個女佣人制服住的苏愉,吩咐他们,“放开她。”
两個女佣面露难色,视线投向虞存山,這栋别墅的当家人。
虞存山沒发话,两個女佣动都不敢动。
“要让我亲自动手嗎?”說着,虞心幼抬步往前,一只手开始挽袖口,颇有要跟他们大干一场的架势。
今日闹剧接二连三上演,虞存山哪裡還能容忍再来一出新的,他咬牙命令佣人:“放开。”
两個女佣立刻松了手退到一边,战战兢兢的模样。虞心幼也收起了动作,将刚挽起的袖口放了下去,還好兴致地掸了掸上面的褶皱。
她的游刃有余,在虞存山看来碍眼至极,有种始作俑者在受害者们面前,高调欣赏自己杰作的自豪感。
虞存山强压住怒意,還算冷静地问她:“虞心幼,你這么闹,想過今天要怎么收场嗎?”
“收场?”虞心幼想了想,纳闷道,“我为什么要收场?這就是我要的结果。”
虞存山一时怒火攻心:“你——”
“在两性关系中洁身自好,坚守对這段关系的忠贞,是我对另一半的最低要求,所以我和汤誉止的恋爱关系到此为止,事前商议的婚事,作废。”
“但求好聚好散,若双方所求不一,仅代表我個人,欢迎并奉陪一切不体面的争论纠缠,哪怕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最终鱼死網破,我也绝不更改今日之言。”
当初以书面形式发给双方长辈及汤誉止本人的话,如今经虞心幼本人之口說出来,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她今天让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她不只是說說而已。
“之前我不管怎么表达自己的诉求,你们沒有一個人能听进去我說的话,我沒有从你们身上感受到半分尊重,更谈不上理解和共情。甚至!你们還反過来打压我、劝诫我,說凭我一人之力阻止不了這门婚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要跟谁结婚,我自己居然說了不算?拜托各位体面人,看看今夕是何夕好嗎?新世纪了,国家提倡婚姻自由都好多年了!”
虞心幼用手指向自己,目光从虞汤两家每個人身上扫過,每個人都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闪躲,她冷笑了一声,說得字字坚定。
“既然以体面的方式从你们身上得不到尊重,那我何必帮你们维持這虚假的体面?我今天就把這体面撕碎了,踩在地上,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所有人,我,虞心幼,這辈子都不可能跟汤誉止结婚,我不可能接受一個不忠贞的爱人,别跟我說一次不忠当然是選擇原谅他,那是菩萨的做法,我就是一俗人。”
“从小到大,我因为各种原因委屈自己妥协了无数次。可能给某些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只要对我凶狠些,就能让我老实回到为我专属打造的框裡,做回你们希望我做的名门淑女。我承认,我這個人重情心软,扛不住情感绑架,可這两年我看穿了,我越是如此,你们越是理所当然,我看重你们,你们看重過我嗎?沒有,只要我稍稍表现得不如你们的意,我就会被冠上‘不听话’、‘不懂事’的标签,過去二十多年我的听话懂事,忍让妥协,全部被通通否定。”
“我天真地以为抹杀自我式的牺牲,能让我在這個家获得片刻自由喘息的空间。结果我现在得到了什么?一個已然不忠却還要我与他共度余生的未婚夫,一份不喜歡的工作,一個被迫舍弃的梦想。爱情、事业、生活,统统不是我想要的,一個人活成這样不失败嗎?失败。我還沒到盖棺材的时候,我认不了這個命,這次我不会再退让一步,谁也别想越過我的底线逼我就范,任何人,都别想。”
餐厅寂静无声,就连最能闹的苏愉都被虞心幼震慑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可能觉得她足够勇,敢当众与這些位高权重的人撕破脸,也可能觉得她足够惨,名门出身,光鲜亮丽,背地裡却经受着常人无法探知的苦。
倏地。
于寂静中,响起来了掌声。
裴灿笑着为她鼓掌,并表态,摆明自己的立场:“說得好,我支持你,人就该为自己活,自由地活,肆意地活。凡是不让你這么活的,你大可直接跟他们說一句,”他顿了顿,吐出极不符合身份和场合的五個字,声线還是清润柔和,只是语气变得锐利,“我去你妈的。”
他连骂脏的时候也不显粗鄙,只让人感觉畅快。
虞心幼怔愣片刻,笑出了声。
任由情绪在心中翻涌,她笑着应了声好。
裴灿不知道从哪裡变出一個包装精美的礼盒,他捧着礼盒上前,递给虞心幼。
一餐饭吃到现在,他好像是唯一记得這餐饭最开始是一场生日宴的人。记得今天是虞心幼的生日,并为她送上了礼物。
“生日快乐,虞心幼,二十六岁就是新的十三岁。我相信,在你第一個十三岁失去的东西,会第二個十三岁的时候,重新回到你身边。”
“新的一年,希望你可以舍弃大人模样,重拾幼稚天真,保持想象力,天马行空相信童话。也希望你拥有自由自我,有人爱,有爱人。”
虞心幼今天第一次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脚跟。
她抬不起手去接受這份礼物,她怕這份礼物太重,将她压垮,也怕她自己露怯,让所有人发现她微微发抖的手。
但是在所有顾虑中,唯独沒有不想要這個选项。
可能其他人听不明白,但从裴灿說‘二十六岁就是新的十三岁’时,她就懂了。
上次在家裡,裴灿用白煮蛋帮她敷脸,他们有過一次短暂的谈心。
那次谈心中,她有提到自己舍弃画画的原因,以及事件发生时她的年纪。
她被家裡禁止画画的那年,就是她十三岁的那年。
当时她跟裴灿說的时候,重点不在年纪上,只是顺嘴带過的一個不重要信息点。她沒想過他会记住任何,毕竟当时她只是想要倾诉,說過即過。
然而裴灿记住了所有。
想到這,虞心幼愈发感觉双臂有千斤重,她抬不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接受這份礼物。
裴灿洞悉了她的所有,他分出一只手去握住虞心幼的手腕,有他借力,虞心幼终于抬起了手,然后,那份礼物被裴灿放在了她的手裡。
松开前,裴灿悄悄捏了下她的手心,像是安慰,也像鼓励。
小小的一個动作,虞心幼却从中汲取到了勇气。
她垂眸,悄悄扣紧了礼盒的边缘,指甲甲背前端褪去血色,变得煞白。
方露看不過眼,把裴灿拉到自己身边站好,训了他一句:“這裡沒你事儿,别在這裡拱火,還嫌不够乱啊。”
裴灿笑了声,表面卖乖,实则暗讽:“我可不嫌,我又沒出轨养女人。”
方露拍了下他的肩膀,叫他闭嘴。
裴灿還想讽刺两句,裴勤究赶在他之前发了话,对虞存山說:“存山,看样子你還有家事要处理,我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改日再聚。”
最后的‘改日再聚’,让虞存山脸色和缓不少,裴勤究肯說這句话,证明他们之间還不到因为儿女事断绝来往的地步。
“好,今天招待不周,让你们见笑了。”虞存山招来管家,吩咐,“好好送送。”
“言重了。”
裴勤究捏了把裴灿的肩膀,示意他到此为止,揽住方露的肩,往餐厅门口走。
汤家见状,只得跟上。
未料,消停了数秒的苏愉,一個急步冲到裴勤究面前,說:“裴总留步。”然后指着汤誉止的鼻梁,毫不客气地說,“汤誉止,你今天不把欠我的三十万還我休想离开,大不了闹到警察局,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更丢脸!”
如今這形势,在场人的人裡也就苏愉他還能骂骂,汤誉止抹了把嘴角的奶油,嫌恶地說:“谁他妈欠你钱,我沒问你要你欠我的三十万房租已经够给你脸了,你還敢闹到這裡来,苏愉,你为了套房真能豁出去啊。”
苏愉理所当然地說:“我怎么豁不出去?对你来說买套房跟吃顿饭一样简单,怎么会知道我這种普通人买房的艰难。我沒问你多要,我只拿我该拿的,当初說好一個月十万,你欠我三個月的,你不给我,我天天找你闹,看咱俩谁耗得過谁。”
汤誉止正要骂回去,裴勤究抬手做了個“停一停”的动作,然后看向苏愉:“苏小姐,你說的当真句句属实?”
苏愉毫不犹豫:“当然,我可不是随便讹人的捞女,我只要我该得的。”
在裴勤究面前和苏愉扯這种腌臜事儿,汤誉止难堪至极,出声想阻止:“姨父,你别……”
刚开了头,就被裴勤究打断了,他对苏愉笑了笑,应道:“好,苏小姐为人敞亮,裴某欣赏。”
接着,他调出秘书的微信,问苏愉要了收款方式,在微信上发给秘书,說明款项的时候,苏愉在旁提醒了一遍:“裴总,一共三十万。”
裴勤究停下打字的动作,问了她一句:“苏小姐是打算买房?”
苏愉点头:“对,就差就三十万了,您說我能不着急上火嗎。”
“是该着急上火,房子是一個人的栖身之所。”
說完,裴勤究让秘书给苏愉转五十万。
苏愉愣住,接着提醒:“裴总,您多打了二十万。”
“沒多,一套房不装修如何入住,送佛送到西,应该的。”
裴勤究收起手机,最后问了苏愉一句:“如此,苏小姐你和誉止之间,是否算作两清?”
苏愉内心狂喜,点头如捣蒜:“当然算当然算,您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汤誉止面前。”
說完,她为裴勤究让开了道。
汤誉止跟在后面,看着得意的苏愉,气不打一处来,凑到裴勤究耳边嘟囔:“姨父,你不用给她钱,這种一心在男人身上捞钱的女人,能翻出什么浪来。”
“你有空照照镜子。”
裴勤究将汤誉止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意尽褪,只剩冷然:“如今你這幅丑态,便是她在你身上翻出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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