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
今天是工作日,裴勤究要去公司,方露要去舞团指导排练,夫妻俩起得也很早。裴灿一身运动装,背着球包从餐厅经過时,夫妻俩正在共进早餐。
因为裴灿一声不吭去了云城旅游,一走大半個月,让他和方露的母子关系变得更加紧张,至今,母子俩都沒有說過一句话。
直到此刻,僵持被方露打破。
方露瞥见从餐厅门口经過的裴灿,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餐厅前,她出声叫住了他:“裴灿,你過来。”
尽管她已经在努力克制的自己的严厉,语气仍然算不上好,一听就是教训人的前奏。
裴灿停下脚步,沒两秒,抬步又要走,根本沒有過去的意思。
方露气急,正要发作,裴勤究放下刀叉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冷静,然后轻声对外面的裴灿說:“小灿,過来吃点早餐再出门。”
话音落下半分钟,裴灿去而又返。
他拉开父母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手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佣人同一時間为他摆上餐具,端来餐食。
裴家的早餐是中式和西式换着做,今天做的西式,主食是欧包,他扫了一眼便蹙眉,余光看了眼身边的佣人,是一张生面孔。
裴灿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沒說。他沒碰刀叉,只端起旁边的黑咖,往裡面加了几块方糖,有一下沒一下地搅动。
倒是方露替他开了口,吩咐那個佣人:“不要给他上欧包,去换成松饼。”
第一天上岗的佣人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主人的口味,连声道歉,端着裴灿面前地欧包走了,很快,给他上了一份松饼上来,接着又鞠躬道了一声歉,为自己工作的過失。
“沒什么。”裴灿沒有要计较的意思,放下咖啡,尝了口刚上的松饼,评价,“味道不错。”
松饼虽然出自厨师之手,但裴灿這一夸,无声无息化解了佣人的不安,她满眼感激看了眼裴灿,退到一旁。
裴勤究对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会意,带着在餐厅伺候的佣人离开,并为他们带上了门。
“你对外人倒是好。”方露沒头沒尾地抛出一句,内涵裴灿刚才不追究佣人過错的事情。
裴灿慢條斯理地切松饼,接了方露的话,却沒抬眼看她:“情理之中。”
意思是,這点容人量远达不到对人好的标准,方露非要這般說,倒显得她自己小题大做。
方露悄无声息落了下风,她语塞片刻,放下刀叉,想骂裴灿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裴勤究适时站出来打圆场:“今天约了谁打球,還是维恩嗎?”
裴灿“嗯”了一声,面色不改地說谎:“還有其他人。”
“晚饭回家吃嗎?”
裴勤究和方露一般有工作中午都不会回家,所以他直接约過午饭问晚饭。
“看情况。”
裴灿沒把话說死,给自己留了退路,虞心幼难得邀請他去家裡,他才不会主动提出离开。
裴勤究深深地看了裴灿一眼,裴灿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故作淡定地反问:“怎么了?”
裴勤究收敛眼锋,笑道:“沒事,注意安全,不许外宿。”
不许外宿?
裴灿皱了下眉,给自己争取:“說不好晚上玩到几点,太晚了我就不回了。”
向来开明的裴勤究這次却不让步:“再晚也回,我让司机去接你。”
裴灿以前出去玩,住酒店住同学家都是常有的事,裴勤究从不干涉,给足了他的自由,這次却反常行之。
他感觉奇怪,继而进一步试探,半开玩笑:“搞什么啊裴总,未成年的时候不管我,现在成年反而给我设门禁了?”
裴勤究依然笑着,只是话裡似有深意:“因为有些事,未成年做不了,成年人却可以。”
裴灿后背下意识绷直,看着裴勤究,沒說出话来。
方露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接话:“打個球哪有必要外宿,家裡這么大地方還不够你住的,你和那帮同学昨天才从云城回来,今天又约着玩,我看高考之后你的心都玩野了,下個月开学還有心思学习嗎?”
裴灿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半笑不笑地說:“我记得表哥当年高考结束,第二天就去欧洲玩了快两個月,不知道你当初有沒有对他說過這番话?”
方露提声反问:“我在說你的問題,你拉扯你表哥做什么?”
裴灿搁下餐巾,捞起旁边的球包,站起来:“好奇而已。”
方露被裴灿无所谓地态度激怒,一拍桌子站起来,呵斥道:“裴灿,我是你妈妈,我连說你两句的资格都沒有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要学建筑,宿安的名牌大学你不报,非要报沼原大学,去那么远读书,你敢說不是因为虞心幼嗎?我真不想打击你,你以为自己去读她的母校,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太天真了,儿子,虞心幼连自己的父母都可以断绝来往,她怎么可能跟前男友的弟弟扯上关系,她這样的硬骨头,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裴灿轻呵一声,淡然的伪装出现裂痕:“你当然有资格,你连别人的儿子都随便說,何况自己的儿子。”
“我要去哪裡读大学是我的自由,我要喜歡谁也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从别人嘴裡了解虞心幼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有眼睛,我会看。再說你又了解她几分,你敢說自己沒有因为婚约取消的事情对她心生偏见?谁都别忘了,是汤誉止出轨在前。”
方露气得不行,只差沒有指着裴灿鼻子骂了:“行,就你了解她,我倒要看看,你的一厢情愿,她虞心幼领不领情,以后撞得头破血流,别怪家裡沒给你敲過警钟!”
裴灿一脸的倔:“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自己担着。”
方露脸色发白,双肩因为愤怒止不住发抖。
“裴灿。”裴勤究及时打断母子俩的争吵,对裴灿說,“你不是约了朋友打球嗎,别迟到了让人等。”
裴灿见好就收,沒再继续跟方露吵,推开餐厅的门,离开了家。
他一走,方露瞬间泄了气,跌坐在椅子上,眼眶很快就红了。
裴勤究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方露的目光坐在虚空处,愣愣地說:“他非要去沼原读大学,不愿意再待在我們身边,是不是在怨恨我。”
裴勤究安慰道:“别多想,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再說沼原也不是很远,你想见他,我随时陪你過去。”
“我和小灿是心远了,他肯定是怨恨我的,因为我总觉得他已经知道了。”方露越想越沮丧,捂住脸,又哭起来,“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瞒着他,总以为他還小,什么都不懂……”
裴勤究搂住方露,轻拍她的背,說:“不着急,来得及,小灿是個温柔的孩子,对佣人都有一颗宽容之心,何况对我們,找個机会跟他谈谈吧。你也改变一下跟孩子說话的方式,老咄咄逼人的,孩子就算想跟你好好說话最后也不能够了。”
方露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裴勤究的提议。
因为答应了要给裴灿做好吃的,虞心幼起了個大早,开车去离家比较远的商超采购食材,那边的种类丰富且新鲜,她以前也只有周末兴致好的时候才愿意跑一次,大部分时候都就近购买。
买完菜回家虞心幼就开始处理食材,实话实话,她今天买的有点多,远远超過两個人吃的量,任谁来看了都会觉得過分丰盛。
虞心幼斟酌了一会儿,思考要不要减少几個菜,让這桌饭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隆重,免得裴灿得意忘形。最后结果是,保持原样。
她想,偶尔也要给小狗一点得意忘形的机会,否则小狗会觉得主人不爱他。
菜都备齐,需要炖煮烧的食材都已经在锅上,屋裡的空气飘着食物的香味。
虞心幼洗了個手出来看時間,差不多十一点半,她正要给裴灿打电话,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放下手机去开门,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少年立在门前,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让虞心幼晃了晃神。
“不欢迎我进去嗎?女朋友。”裴灿笑了笑,故意问道。
“进来吧。”虞心幼回過神,侧身让开,拖鞋早就从鞋柜裡拿了出来,還是裴灿之前穿的那双,跟她脚上的是情侣款。
当然,现在是真正的情侣款。
“你早上去打球了嗎?”虞心幼随口问道。
“沒有。”裴灿沒有着急换鞋,而是先把手上拎的纸袋递给她,“去买這個了,等着他们家开门现做的,這是第一份。”
虞心幼接過一看,是附近甜品店的纸袋,裡面装的是她喜歡的车轮泡芙。
裴灿以前也买過,只是那一份她沒能吃到就进了垃圾桶。
虞心幼走神的间隙,裴灿已经换好了鞋,他上前两步,从背后把虞心幼抱在怀裡,像树袋熊抱树那样的抱法。
树袋熊抱的不是树,他抱的不是他,他们抱的都是自己安全感。
虞心幼察觉到裴灿的情绪不太对,覆上他的手,轻声问他:“怎么了?還在生我的气嗎?”
“沒有。”他闷声說。
裴灿用脸去贴虞心幼的耳朵。
早上方露說的那些话在他脑子裡久久不散,他嘴上强硬,心裡并非不在意。
以至于過了好几個小时,见到虞心幼的第一眼,他竟生出委屈来。
“姐姐你說,我是一厢情愿嗎?”
裴灿在虞心幼耳边小声地问。
沒什么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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