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8章 他?死了 作者:未知 我只听见了那一声锐响,而下一刻,那一道寒光就沒入了布图的后背,我看见他整個人抽搐了一下,僵硬的坐在马背上,他瞪大眼睛,好像连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一样。 他的胸口,露出了一点寒光。 是一支箭的箭尖! “布图大哥!” 周围的人全都惊呼了起来,而布图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下来,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我睁大双眼,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而当他落马之后,我一眼就看到河对岸,几個背着箭筒,手持长弓弯刀的人从树林裡跑了出来,他们行动矫健,一边往河裡跑着,一边搭箭上弦。 他们的身后,一大队人冲了出来。 顿时,箭矢密如雨下,嗖嗖的朝着這边飞射過来,接连又有好几個人落马,激起的巨大水花几乎将我整個人都吞沒了。 剩下的人开始慌乱起来,急忙策马往河边退去。 刚刚在慌乱中我踩到河底的一個石坑跌了下去,加上湍急的河水和头顶嗖嗖的箭矢飞過,我半天都不敢冒头,直到這個时候才小心翼翼的从河水中站了起来,就看见那些人已经跑到了水中央,站在我的身边围成一圈,虽然都是穿着布衣,普通的农人打扮,但全副武装的样子和刚刚精湛的箭术,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农人。 而且,他们救了我! 我喘着粗气,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表情显得非常的凝重,除了十几個站在我身边的人,其余的人全都趟過河水,一直冲到了岸边,似乎還要把那些人驱逐出去。 远远的,我還能听见松树林裡传来的惨呼,马匹悠长的嘶鸣。 不一会儿,那些声音都渐渐的平息了,几骑人马慢慢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是我的那些护卫,他们似乎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激战,每個人身上都沾着血,气喘吁吁一脸悍意,看见我站在河中央,身边一大片红洇洇的血色,還有那些手持刀剑站在我身边的人,领头的急忙道:“大小姐,你沒事吧?” 我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来,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們刚刚被布图带着人狙杀的时候,我在马背上给他们做手势下命令,第一個手势是“分散”,第二個手势就是“反杀”,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二個命令。 只是,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甚至還沒有反应過来,自己就已经脱险了。 但,到底是谁救了我? 我抬头看向周围那些人,全都是陌生的脸孔,沒有一個熟悉的,我犹豫着开口询问:“你们是——” 就在這时,河对岸传来了一個熟悉的声音。 “大小姐!” 一听到這個声音,我的心都跳了一下,急忙转過身去,就看见一個人从树林裡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微胖的身材让她走在坎坷不平的河滩上有些困难,身边還有人背着弓箭,手持弯刀的年轻人扶着她。 是红姨!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個激动得不管不顾,一脚就踏进河裡,甚至還不顾周围的人劝阻,淌着河水就要往這边走的人,分明就是我的红姨! 她在這裡? 我呆呆的站在河中央,任由冰冷的河水从我的身边流過,一直到她被人搀扶着走到我的面前,周围的那些全副武装的男子也纷纷的退后一步,小声的喊她“红姨”。 是她带人来救了我! 我還呆立着沒动,红姨已经满脸是水,也不知是泪還是河水,走過来抓着我的胳膊:“大小姐,大小姐你沒事吧?你沒受伤吧?” “红姨……” 這一刻,我完全懵了。 就在刚刚,布图跟我說這一次不会再有菩萨来救我,而我冷笑着回敬“我娘還会再帮我一把”的时候,其实我只是想要拖延時間,等待我的那些护卫来救我,我完全沒有想到会是這样的结果。 红姨,竟然带人来救下了我! 难道老天都在帮我? 不過,她一下子碰到了我的胳膊,刚刚从马背上摔下来撞到的地方,顿时痛得我整個人都缩了一下。 红姨吓得急忙缩回手去:“大小姐,你受伤了?” “我——” 不仅是肩膀,還有膝盖,后脑勺,后背,各处都是坠马滚落的时候被撞出的淤伤,還有脚踝处的箭伤,刚刚太過紧张了根本感觉不到,這個时候就像是把伤痛都从笼子裡放出来似得,一下子将我击倒了。 红姨急忙上前来扶着我,着急的招呼着周围的人:“快!大小姐受伤了!快把大小姐送回村子裡去!” | 我痛得满头大汗的被他们护送着過了河,有人抬来了一個很老式的藤椅,将我放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往对面走。我仰面坐在藤椅上,只觉得头顶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過了河,走過了一片小树林后,眼前出现了一條宽敞平坦的大路,直通向前方的村庄,村口种了一個高大的甘棠树,枝繁叶茂,已经结出了不少青绿色的果子,当他们抬着藤椅走過树下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下来,晃得我有些失神。 之后,再如何进入這個村子的,我已经有些模糊了。 只觉得自己好像還在河裡,被湍急的河水冲击着,耳边也充斥着嘈杂喧闹的声音,我越发觉得恹恹的,终于在身上阵痛不断来袭的时候闭上眼睛,昏睡了過去。 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红姨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坐在床边守着我,一看见我醒過来,立刻高兴的說道:“大小姐,你醒了!” “红姨……” 我也高兴的叫她,但一开口就感觉到喉咙裡一阵火烧火燎的,顿时咳嗽起来,她急忙去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干渴得厉害,要伸手去接,才发现自己的肩膀,手臂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指尖发麻不好动弹,她說道:“大小姐不要动手,你的肩膀被撞伤了,得好好养养,這几天就不要乱动了。” 說完,她伸手扶着我坐起来,将茶杯送到我的嘴边。 我就着她手裡喝了好几口,喉咙终于舒服一点,红姨将杯子放到桌上,然后转身走回到床边,低头看着我,心疼不已的說道:“大小姐,還疼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急忙摇头:“沒事了。” “哎,幸好我們的人来得及时,不然還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大小姐呢。這一身的伤,要是夫人知道了,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啊!” “……” 她一边說着,一边红了眼眶,竟抽泣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她心疼我,虽然身上還有些隐隐的伤痛,也只能自己忍着,强做出笑脸来安慰她,一边安慰她,一边将自己有些紊乱的思绪整理清楚—— 毕竟,她的出现,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等到她终于平复了情绪,坐到床边伸手帮我理耳边的乱发时,我才轻轻的說道:“红姨,這裡是——” 她說道:“這裡就是甘棠村。” 甘棠村,颜家宗祠的所在。 我在进村的时候看到的那個高大的甘棠树,应该就是這個村子名字的由来了。 這么想着,我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间,发现這是一间很高大宽敞的屋子,但非常的朴素简洁,除了一些必备的箱柜之外,几乎沒有任何摆设,就连通向外面的门,都是挂着一條厚厚的蓝花布帘子。 倒有几分像是当年在吉祥村裡,那個屋子的样子。 我說道:“红姨,你怎么会来這裡呢?” 红姨看着我:“大小姐這一次来,是不是因为那個——老夫人又在颜家兴风作浪的了?” 我点了点头。 | 床边的那盏烛台一直静静的散发着光芒,只是隔一会儿会突然暴一下,噗噗的声音在這個屋子裡显得有些突兀。 我跟红姨断断续续的,把這阵子发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当听到我說,薛芊让裴元修去找颜罡的时候,红姨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恨恨的說道:“我就沒见過比她更不知轻重的人!” “红姨……” “大小姐在金陵的事,断断续续传回西川,我已经知道了,所以那個裴元修一来,我就知道沒什么好事,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早就跟姓薛勾结到了一起。這一次,我暗中打听到,他们想要趁這次的机会召集颜家的元老,不光是对付家主,還要对付大小姐,我就知道那個女人又在发昏!” 红姨越說越气不平,愤愤的說道:“說实话,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沒见過這么糊涂的女人,你說当年怎么就为了她——” 說到這裡,她突然顿了一下。 看着我有些黯然的眸子,她将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接着說道:“我打听到,她要召集颜家元老到宗祠来,可我哪能就這么坐着看他们事成的,真要那样,别說颜家了,咱们整個西川都落不着好果子吃!” “所以,你来了這裡?” “对,总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听到這裡,我的脸上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 沒想到红姨年纪那么大了,却還是如此周到缜密,我也是在裴元修去找颜罡之后才想到要来宗祠找人助力,她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我微笑着說道:“多谢你,红姨。” 红姨一听,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得:“大小姐,你怎么還跟我說谢啊?” 看着她急的要责备我的样子,我急忙笑了起来,她又握着我的手,用力的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說道:“這裡的一些人和事,我已经提前打点清楚了,大小姐請放心。马老爷子也知道大小姐的来意了,他会做主的。” 马老爷子,也就是—— 看着我对這個名字有些陌生的样子,红姨急忙說道:“他是老太爷身边的人,也是這個村子的长老。” 我立刻明白過来:“他就是给颜家守卫宗祠的人。” “对。” “他现在就在這裡嗎?” “嗯。這個村子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做主。别看他年纪大了,可清醒得很哪。” 一听這话,我高兴不已,其实在来之前和来的路上,我多少也有些担心,一個跟着太爷爷做過事的人,怎么算年纪也该近杖朝之年了,我生怕這么大年纪的人可能已经糊涂了,或者缠绵病榻,沒想到听红姨一說,老爷子還很精神。 红姨继续說道:“村子裡巡逻的人发现有人进入了松树林,我听他们一描述,就知道是大小姐你来了,我怕大小姐吃亏,就跟他說要带人過来帮忙,幸亏他同意,让那群人跟着我来,不然大小姐就真的要吃亏了。” “太好了!”我笑着說道:“我想要去见他。” 一边說,我一边要从床上下来,红姨急忙拦着我,說道:“大小姐,你身上的伤——” 不等她的话說完,我刚一动,就感觉到肩膀上一阵钝痛,還有脚踝,胳膊,腰,好几处地方都痛了起来,差一点痛得我从床上跌下去,红姨唬得急忙抱着我,颤颤巍巍的将我扶了回去。 她說道:“大小姐,现在先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虽然包扎好了,但這么乱动還是会裂开的。” “……” “大小姐這么漂亮,身上可不能留疤啊!” “……” “大小姐,你就安心的在這裡休息,等你休息好了,他会来见你的。其实他今天原本也要来的,只是大小姐身上有伤,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可是——” “再說了,现在外面還是大半夜呢。” “……” 我一愣,探头一看才发现,窗外的确是漆黑的一片,倒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昏睡了那么久了。 不過,红姨既然已经這样安排了,自然也就听她的,我被她扶着又乖乖的躺回了床上,她交代了几句,便要转身离开,我突然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问道:“红姨,白天追我的那些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红姨說道:“都对付了,只剩下几個跑了。” “那些人呢?有一個人,白天跟我說话的那個——” “他?死了。跟其他的一起,都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