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9章 打一副镣铐,锁着我 作者:未知 第二天一大早,我才刚刚起床梳洗完毕,就有人在外面敲门。 我還有些奇怪,平时她们进来都从不敲门的,怎么今天這么有礼貌了,但我也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我愣了一下,但立刻就想起来,昨天那個小丫头被我砸伤了,而且她们也怕我会再耍什么花招,所以不会再让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過来了。 這個男人大概与我相仿的年纪,相貌平凡,但气息显得非常的沉稳,他走进来之后,還对着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才拎着食盒走到了桌边。 倒是很客气。 這一回,我也学乖了似得,沒有再像之前那样闹腾,而是等着他一样一样的把饭菜放到桌上,又对着我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出去。 我走到桌边,饭菜和之前送来的无异,也算丰盛。 但我沒有去碰那些饭菜,而是拿起一只白煮蛋剥开,吃了起来。 吃了一只之后,觉得還是不太够,于是又磕开了第二只,正吃着的时候,听见远远的一阵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韩子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眼角還有些发黑,大概是昨晚彻夜不眠忙碌的结果——昨晚直到大半夜,我都能听到外面远远的传来了一些忙碌的声音,她突然决定要离开西川,自然下面的人就得忙個不停,她也一定沒办法好好休息。 所以一看到我,顿时就有些上火的感觉。 她皱着眉头走過来,看了一眼桌上那些我碰也沒碰的饭菜,和手裡那只咬了一口的糖心白煮蛋,沒說话,只扶着桌沿坐了下来,我也不吱声儿,默默的将那只蛋吃完,這個时候,她抬起头看向门外,我也抬头,就看到刚刚那個送饭菜来的男人又走了进来。 這一回,他的手裡端着一碗甜汤。 這個时候,我才再一次注意到了這個男人。 這座小楼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我几乎能够捕捉到整個宅邸裡许许多多的声音,更妄论這附近的声响,但他两次出现,我都几乎都沒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看来這個人,应该是個武道高手。 他走過来,将那碗甜汤放到我的面前,我還沒来得及表达什么,韩子桐就說道:“喝了。” 我說道:“我吃饱了。” “不是为了让你吃饱的。” “……” 我挑了挑眉毛,看来她也并不打算跟我玩遮遮掩掩的那套把戏,這碗甜汤裡放了什么也是不言而喻。于是我轻咳了一声,說道:“你就那么怕我清醒着嗎?” “我不怕你,”她冷冷的說道:“我只是怕我自己会一個忍不住,动你。” “……” “喝了它。” “……” 我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那碗清悠悠的甜汤,又抬起头来看着她,說道:“韩子桐,你确定,要带我回金陵嗎?” “……” 她愣而一下,像是還沒会過意来我這句话的意思,我已经接着說道:“如果我沒猜错的话,现在金陵那边,应该不止是你姐姐在等着吧。” “……” “南宫离珠,她不是也在金陵嗎?” 南宫离珠——這個名字我說得很平淡,這句话也說得很平淡,但韩子桐却像是被人狠狠的当胸打了一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那种痛楚完全不加掩饰的在她的眼中浮现出来。 一看到她這個样子,我的心裡就更加透亮了一下。 于是,我稍稍的斟酌了一下,然后嘴角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再开口时也多少带着一点戏谑的口吻:“你的姐姐对上她,只怕已经很吃力了,你确定,還要我再去参一脚?” “……” “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你能想象得到嗎?” “……”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嗎?” 不出所料,我的话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几乎能听到她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瞪着我:“這些不用你管!” “……” “颜轻盈,不管你今天說什么,這碗汤你都必须给我喝下去。别给自己找苦头吃,也别逼着我們动手。” “……” “喝了它!” 我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他背着手站在屋子裡,全无声息的样子反倒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這個人我之前从来沒有见過,但我也知道,既然裴元修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谋算到了這些事,那么他身边的人当然不会全都让我见,让我掌握。 而我,也不打算给自己找苦头吃。 于是我挑了挑眉毛,端起那碗甜汤,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熬得很好,甜味清淡一点都不腻人,如果不是因为裡面放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喝這样一碗甜汤应该是一种享受。 我喝完了之后,将碗放下,韩子桐又对我說道:“张开嘴!” “……” 我平静的张开嘴对着她:“啊——” 她探過头来左右看看,确信我沒有耍什么花招,這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說道:“你休息一会儿吧。” 說完,便和那個男人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关上门,我便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不一会儿,就感到一阵沉沉的倦意袭来,眼皮变得有千斤重,我沒怎么挣扎,就倒了下去。 | 這一觉的時間睡得有些长。 即使全无知觉,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也有一种手脚发麻,全身乏力的空虚感,晃晃悠悠的好像在水裡漂着似得。 耳边,還响着很轻的,潺潺的水声。 這种感觉很熟悉,而我在混沌中也想了起来,好像当年,我被刘三儿救起来的时候,躺在他那艘摇摇晃晃的小渔船裡,也是這個样子。 只是這一回,怕是不同。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智倒是比光线更快一步来到,我已经回忆起来,我喝了韩子桐的那碗甜汤之后昏迷了過去,之后又有几次,他们在我快要清醒過来,无法抵抗的时候又给我灌了一些汤药,每一次喝下那些汤药之后,我就会沉睡很长一段時間,现在,已经不知道被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 总不至于,已经到金陵了吧? 這样想着,我皱了皱眉眉头,伸出有些绵软无力的手,撑着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床上沒有帐子,所以我一眼就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個小小的房间,非常的狭窄,除了身下的這张小床,還有一边靠墙的一张桌子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裡是——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下,而就在這时,就感觉到整個房间都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我一只手抓紧了身下的褥子,然后抬头看向了一边木制的墙上,一闪小小的,几乎连人的头都探不出去的小窗户。 走過去一看,心中隐隐的猜测已经变成了现实。 我在一艘船上。 而且,是已经起航了的船,江水悠悠,推送着這艘船慢慢的往前行驶着。這個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橘红色的阳光洒在江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仿佛也被点燃了,一江的火焰让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而两岸的青山在视线中不断的往后移着,映在江水中的影子也被船身破开波浪的同时扰得影影绰绰,颇有些动人的意味。 明明這個时候,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甚至站這短短的一会儿時間,冷汗都不断的从额头上冒出来,我却反而轻笑了一声,尤其感觉到水流越来越急,也将這艘船更快的送向前方。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裡江陵一日還。 不知道古人的诗,会不会在這個时候应验。 就在我看着外面的景致出神的时候,门被拉开了。 木制的门,仿佛很长時間沒用過了,拉开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嘎吱的声音,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回头一看,就看见韩子桐站在门口,她见我已经醒来,并且扒着窗框往外看,也皱了一下眉头,但立刻走进来,道:“你醒了?” “嗯。” 她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到桌边。 我扶着窗框勉强让自己站稳,又看了看门口,并沒有人要跟着进来,然后看向她:“怎么,這一回不给我灌药了?” 大概自己也对這件事做得不够厚道,她的脸上微微一晒,但還是倔强的冷着脸說道:“已经上了船了,也不怕你耍什么花招了。” 我忍着身体的虚弱笑道:“未必哦。” 她抬头看着我。 我說道:“我想裴元修肯定跟你打過招呼,我這人狡猾得很,哪怕给我一條地缝,我都能逃出去。不然這些天,你也不用天天给我灌药。” “……” “我觉得啊,你還是给我打一副镣铐,锁着我,這样你就不怕我跑了。” 她气得脸都红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颜轻盈,你别当我真的怕你,我不過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罢了!就凭你现在這個样子,不要說一副镣铐,我拿一根线都能拴住你!” 我笑着耸了耸肩:“那好吧,反正我提醒過你的,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