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9章 人,是会情难自禁的 作者:未知 额角上那一处伤,经過了一夜的休息,之前又上了药,已经沒什么痛感了,但被她的视线一注视,還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点凉意,好像是她的目光带来的凉。 但立刻,她就像沒看到一样,移开了视线。 我也立刻微笑着走到她面前:“是夫人太忙了,要管理這么大一個家业,我不好麻烦夫人才是。” “說什么麻烦。对了,我今天来,也是为了你的——” 她說着,终于正大光明的看向了我的伤口。 我伸手轻抚了一下额角,脸上微微的沉了一下。 韩若诗急忙說道:“我听說了,所以给你带了药来。” 說完,一挥手,她身后那個原本气焰嚣张的婢女急忙走上前来,手裡拿着一只小小的药瓶。 我感激的笑道:“真是,劳烦夫人了。” 我們两谈得火热,旁边那两個少女看见我們两相谈甚欢的样子,都怔住了。 大概因为之前裴元修和谢烽的交代,她们都认为我和韩若诗见面一定是水火不容,谁知我們两竟然客客气气,相处得還很好的样子,而我更是微笑着道:“难得夫人为我想得那么周到。不過,既然来了,沒有就站在门口說话的礼。就請夫人也进去坐坐吧。” 一听我的邀請,韩若诗立刻挑起眉毛,看向了旁边的那两個少女。 那两個少女也立刻說道:“可是——” 我转头看向她们:“可是什么?” 她们两对视了一眼,犹豫的說道:“可是,裴公子和师傅都交代過,不让别人进内院。” 韩若诗沒說话,而我抱起胳膊来笑着看着她们:“难道,连我請夫人进来坐坐也不行嗎?” “……” “我到底是来做客的,還是来坐牢的?” “……” “哪怕是坐牢,也能有人进来探望的吧?” 她们两到底年轻不知事,被我堵得无话可說,其中一個踌躇了一下,涨红了脸道:“那,至少让我去问一下。” 韩若诗立刻說道:“公子现在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你们谁敢去打扰他?” “……” 這一下,那两個少女彻底词穷了,而我已经对着韩若诗一笑,两個人一起往裡走去。 一边走,我一边用眼角看着后面,那两個少女犹豫了一下,其中一個還是匆匆的跑了出去,我默不作声,而一旁的韩若诗也似乎瞟了外面一眼,然后微笑着牵着我的手:“走吧。” | 我带着她们一群人走到了门口。 韩若诗停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吩咐那些婢女就在外面候着,然后和我一起走进了屋子。 這個地方,其实,她也不会陌生。 就算這一年的時間,裴元修封禁了這裡不让任何人进来,但以她夫人的身份,要瞒着那個男人做什么,還是相当容易,甚至不用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 毕竟,沒有哪個男人的眼睛会一直盯着自己的后院。 只是,当她走进来的一瞬间,脸上還是闪過了一丝不知为何的情绪,抬起头来看向周围,好像在看着什么让自己思慕已久的东西似得。 我不动声色的站在她面前,等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打量,最后终于回過神来,看向我,立刻微笑着說道:“這裡,有点冷啊。” 我笑道:“一個人住着,总沒什么人气,所以冷。” “可要我再派些人手過来嗎?” “這,恐怕不大方便吧。” “倒也是,”她一边說着,一边走到窗前,桌边,伸手抚摸過上面的那些铜镜、檀木盒,還有笔墨纸砚,然后又笑着回头对我道:“东西這么少,住着怕是也不方便啊,不然,我让人送些东西過来?” “這,怎么好意思呢?” “你還跟我這么客气嗎?” 我听着她這话,口气已经跟在外面有些不同了,但也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坐到桌边,她也坐到了我的对面,做出了当家主母的坦然气度来,笑道:“我是怕你在這裡,受委屈了。” 我笑道:“也還好,早就习惯了。” “既然都习惯了,那当初,又为什么要走呢?” “夫人這句话就說笑了,我为什么要走,夫人难道不明白嗎?” 我一边說着,一边微微眯着眼角看着她,原本以为這一回她应该会有些话要說了,谁知她眼眶一红,低下头去,黯然的說道:“我知道,你——你一定在怪我。” “……” “你一定在怪我,那個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做。” “……” “我承认,从元修一到金陵开始,我就对他——我,其实,我原本是打算,把自己的心意永远隐藏着,不让他知道,就這么默默的看着他,哪怕他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人生,我也沒有关系,只要能看到他,就好了。” “……” “可是,那個时候,你却坚持要去扬州的那個刑场。” 我默不作声,只淡淡的挑了一下眉毛。 她脸上露出了无限的伤痛,黯然的說道:“那個时候我中了箭,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活不了了,既然已经活不了了,那我想,就算告诉他,也无妨。” “……” “所以我就——” 我笑了笑:“你跟我說這個做什么?” 她抬眼看着我,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打转,泫然欲泣的道:“姐姐,我希望姐姐千万不要怪我。” “……” “有的时候,人,是会情难自禁的。” “……” 我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话来。 這個时候,我不想去想她来這裡的目的是什么,這一声“姐姐”的称呼又有多少真,多少假,但她刚刚的话,其实多少,有些触动到了我。 那种熟悉的感觉,我想了一下,才回過神来。 当初在吉祥村的时候,裴元修胸口中箭,不也是這样的情形嗎? 我的心裡莫名的生出了几分苦涩来,看着她揉得通红的眼眶,淡淡的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說了。” 她抬头看着我:“姐姐……” 我笑道:“你——還是叫我颜小姐吧。” “……” “当初是我自己走的,跟你沒有任何关系,你跟他,已经是夫妻了,這也是事实。”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可我知道,他的心裡,還是有你的。” 我皱了一下眉头:“你现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义嗎?” 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风声,竹叶沙沙作响,韩若诗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說道:“颜小姐,我求求你,你不要,你千万不要——” 我被她這一跪吓了一跳,整個人都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完全反应不過来。 她低着头,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下去,痛苦的說道:“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抢走他,我知道他的心裡有你,可我,我也已经不能沒有他了。” “……” “颜小姐,你——” 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从来沒有碰到過這样的事,站在她面前整個人都傻了,而就在這时,我房间的大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 一個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韩子桐站在门口。 她两只手還抓着大门的门框,一眼就看到韩若诗跪倒在我的面前,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眼睛都红了,急忙冲過来抓着她的胳膊:“姐姐,你這是干什么?!” 一边說,一边抬起头来瞪着我:“颜轻盈,你跟我姐姐說了什么?!” 我根本来不及說话,韩若诗已经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擦拭着泪水:“沒什么,我們,沒說什么。” “沒說什么你干嘛——” “子桐!”韩若诗喝止了她继续說下去,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我不過是,不過是有点难過而已,跟颜小姐沒有关系。” 這种說辞显然不足以取信于人,而她遮遮掩掩的态度更让韩子桐怒不可遏,她抓紧了韩若诗的胳膊:“你连我都要隐瞒嗎?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真的沒事。” 韩若诗软软的說到,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两個少女也跟到了门口,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說到:“对了,你怎么来了?她们——让你进来?” 韩子桐又看了我一眼,才說到:“刚刚那两個丫头過来禀告,說你来给她送药——”說到這裡,她的脸色沉了沉,看着我额头上的伤处,又冷冷的說到:“可是,元修他在会见重要的客人,来不及過来,就让我過来看看。” 我挑了挑眉毛,沒說话。 韩若诗也沉默了一下,突然說道:“他,可真是信任你啊。” 這句话让韩子桐和我都愣了一下。 但立刻,韩若诗就像沒事人一样,摆脱了她妹妹的搀扶,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微笑着說到:“好了,我都說沒事了,你還過来一趟,真是的。” 說着,又看了我一眼,却像是有些怯生生的:“颜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說完,也不再停留,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站在屋子裡,一時間還沒反应過来似得,韩子桐已经转過身来,眼角发红的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