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情深至此 作者:未知 情至深,不知从何来,又该从何而去? 凉伊被刺激過度晕倒,所幸是沒什么大碍,但送她来医院的两人,却是狠狠被骂了一顿。 “不能再受刺激了,知道嗎?会死人的!”李云海的表情尤为严肃,看着在场的人,“很多事情,你们要先给她一個心理准备,慢慢接受,并不是要隐瞒,你们越是隐瞒,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就越是接受不了。用错方式,后果会很严重。她的身体,是禁不起任何折腾的,一定要注意。再来,她伤的是心脏,不能太剧烈的运动,也不能想太多。” 李云海這会是以一個医生的角度在同病患家属讲道理,正好這個时候,苏白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倒是识趣沒有进来,只是靠在门边,双手抱胸看着他们。 字瑶原先還乖乖听话,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苏白,顿时一股子气就想来了,冷哼了一声,說:“若不是有人作怪,会发生這样的事儿?医生,你說的道理我們都懂,但我能不能恳求你一件事?” 李云海是背对病房的门站的,自然是沒有注意到悄无声息出现在病房门口的苏白,字瑶哼笑了一声,抬手往门口指了指,說:“請您以后禁止這個人出现在這裡!我想一定不会再有這么多意外了!”字瑶此刻的眼睛還是红肿的,但眼神异常坚定决绝,语气深恶痛绝,看起来像是想把苏白直接一刀杀了。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李云海都不需要回头就能够猜到门口的人是谁了,他低笑了一声,正想說话的时候,她又开口,說:“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深更半夜进来探视,是走了你的特殊通道,但請您看在凉伊现在都這样的份上,别给恶魔开后门,行嗎?而且,我认为您刚刚那一番话,更应该說给他听。” 這时,病房内的人,纷纷看向了病房门口,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争吵,苏白已经自动自觉的走开了。李云海笑着耸耸肩,点了点头,說:“好,我会认真考虑一下。至于出院的時間,再往后延几天,等她情绪稳定的再說,毕竟在医院比在自己家裡好控制多了。” “好。”字瑶点了点头,沒有拒绝這個提议。 李拓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对着李云海使了個颜色,李云海就出了病房,苏白就站在一旁,倚靠在墙壁上,听到动静侧了头,站直了身子,說:“一起去喝酒?” “老大,今天這事,你确实错了。我今天不值晚班,要喝你自己喝,我要出去吃顿好的。自从她进医院开始,我就沒放松過,今天该放松放松了。” “我以为你出来之后会很忙,看样子你好像很闲,怎么?老头又把你下放了?” 苏白勾了一下唇,笑道:“终审還沒下来,很多记者還追着我不放,避免给公司造成影响,我现在暂时无所事事。” “听起来,你這次還是载了個大跟头,也不是全身而退嘛。” “终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已。”苏白笑的轻松,摆摆手說:“走吧,去外面吃,我請你。” “不进去看看?”李云海似笑非笑。 “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不急。” 李云海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办公室,說:“李拓好像对你很有意见。” “是嗎?” “要不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原委,我想,他早就派杀手解决你了。” 苏白沒有說话,只是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白暂时停职,是整個董事会一致的决定,虽說他现在算是成功脱罪了,但舆论方面還沒完全消停下来,为了公司能够正常运作,给了他一個无限期的长假,也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再者,从之前陆家的表态,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未想象中那么好。 陆家這会力推苏一诺。 在這一次风波当中,他的危机管理处理的非常妥当,将苏氏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既保住了名,又保住了利。而苏白从警局出来之后,一直沒什么动作,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在打什么主意。 凉伊做了個极度可怕的梦,她梦到苏白穿着手术服站在手术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站在他的身后,不停的问:“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呀?”然而,不管她怎么问,围在手术台前的人,沒有一個回答她,一個两個面无表情的盯着一個方向。 她小心翼翼,一步步靠近,站在苏白身边的女人忽然转头,笑說:“你很好奇嗎?”這個女人的脸看起来十分眼熟,凉伊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反应過来,她是陆泽泽,她的笑容很诡异,手上全是血,冲着她招了招手,說;“来,你過来。” 凉伊走過去,看到的是被刨开的胸膛,非常血腥,她迅速的撇开了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一颗還在跳动的心脏,再低头,自己的胸腔空了,血哗啦哗啦地往下流,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呕吐起来。 “看!多完美的一颗心脏啊,哈哈。” 她闻声一抬头,就看到陆泽泽一张欣喜的脸,手裡捏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递了過来,說:“谢谢你啊。” 立在她旁边的陆落落伸手接過那团血淋淋的东西,鲜血啪嗒滴在了凉伊的手背上,她還沒回過神来,就听到陆泽泽略带嫌弃的声音,“這個不好,不如,再取一颗?” 紧接着,凉伊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把手术刀猛地扎进了厉老的心脏,李沫笑着說:“這個如何?” 苏白淡淡說:“還行。” 下一刻,她就猛地惊醒了過来,整個人几乎是條件反射从床上坐了起来,喘着粗气,一身冷汗。守在一旁的李拓被她一下惊醒,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轻抚她的背脊,见她還是那么惊恐的样子,便坐在了床沿上,将她抱进了怀裡,低声安慰,道;“沒事沒事,沒事了沒事了,天亮了。” 病房门口有個身影闪动了一下,消失在了门口。 凉伊缓缓抬手,紧紧的捏住了李拓的手腕,用力的吞了几口口水,才稍稍镇定了一点。可整個還是有些恍惚,之后的几天,凉伊几乎每天都做這样的梦,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她应当是心理上出了問題,整個人比之前還要沉默,先两天吃什么吐什么,明明肠胃沒什么問題,可她就是吐,厉害的时候连喝口水都会吐。 后来就稍稍好了一点,之前她不开口說话,但還会点头摇头微笑,也会听他们說话。可现在,她不但不說话,连表情都沒有了,旁人跟她說话,就像是对着一根木头,一点反应都沒有。人前,她倒是不哭,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捂在被子裡小声的哭泣,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是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迷迷糊糊睡過去,就会被梦裡的场景惊醒,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這天晚上,她一個人躺在医院裡,原本字瑶他们打算留下来陪夜的,他们這几個人已经轮流陪了她好多天了,凉伊第一次开口回绝了他们,并且非常坚持,他们也沒办法,看着她睡着才走。他们一走,凉伊就睁开了眼睛,医院裡太安静,有时候不太能体会到時間的流逝,她就這样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头那盏暖黄色的灯,眼泪缓缓落下。 她活了二十多年,加起来都沒有這几天流的眼泪那么多,她想,会不会就把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以后再难過,也哭不出来了。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很快视线内就闪进了一個人,他悠悠然的拉开椅子坐在了床边,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忽的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她眼角滑动了一下,举到眼前看了看,“哭了?我以为你会很快好起来,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话音落下,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慢慢的坐了起来,微微侧头看向他,說;“我想见李云海。” “你要见他很容易,你不是每天都在见他嗎?”他說,身子轻轻的往后靠了靠。 “我想现在见,就现在。”她說的异常坚定。 她的双眼在此刻异常明亮,明明整個人已经干瘦憔悴到不行,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反倒显得异常突兀,像個濒临死亡的人,在垂死挣扎一样。苏白的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喉结滚动,薄唇轻抿,說:“他回家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說,我帮你转达。” 凉伊与他对视了片刻之后,稍稍转开了视线,默了一会,抿唇笑了笑,兀自点了点头,說:“我想要安定。” “想死?” 她唇角微微一挑,低哼了一声,“不,我只是想睡好一点。” “你好像是故意支开他们,为的就是這個?可這种事,你不是应该跟他们說?她们也能做到。” “因为她们爱着我,不会给我,而你,你会。”她依旧笑着,语气淡然而又坚定。 苏白蹙了眉,“什么意思?” “他们每一個都是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一定不会让我用,就算给,也不会很多,会怕我伤害自己。而你不会在意,你在意的只是让我活着,至于怎么活着,想必是越痛苦越好,又不会死,对吧?”說着,她便侧過了头,眉眼带着笑。 语落,病房内静默了片刻,苏白忽然坐直了身子,单手抵在床沿上,看着她,问:“你這是在嘲讽我?” “你可以這么认为。” 苏白闻声,噗嗤一笑,抬手,指腹刚刚触碰到她浮肿的脸,凉伊一下子就避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又强行抚上了她的眼睛,将她眼角的泪渍抹去,笑着站了起来,說:“那你就太低估我了,這两句话,還伤不到我。对了,忘了告诉你,不知怎么了,厉姨和姨夫在回厉宅的路上,出了车祸,已经確認死亡了。估计他们怕刺激到你,沒告诉你。這下好了,一场葬礼,三個人,一点都不浪费资源。” 說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就走了。 凉伊愣了好久,才嘶哑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疯了一样看着窗外,就這样,她维持着這样的动作到了凌晨。李云海进来,给了她一個小小的药包,說:“我每天会亲自给你,等睡眠质量所有改善就停了,這种药依赖性很强,长期服用的话,日后就离不了了,对你沒好处。” 她一扭头,就吓到了人。 可她面无表情地接過那小小的药包,看了一眼,攥在手心裡,浅浅的笑了笑,笑容裡带着一丝讽刺,点了点头,說:“谢谢你。” “要不要给你請個心理医生?”他双手背在身后,认真的询问,“你這样整夜整夜不睡觉,很伤身体,怎么能把眼睛熬這么红?” “不用了,我想一定還是药见效最快。我记得在手术台上,有人跟我說的话。你知道真正支撑我活下去的是什么嗎?”她难得這样平静的同一個人說话,但這個样子,绝对不属于正常现象。 “报仇?”他随意的猜测。 凉伊低低一笑,摇了摇头,說:“你们一定以为我不甘心,我醒来是为了报复苏白,但其实不是,报复一個人多累啊。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晚了,厉老沒了,你說,现在能支撑住我活下去的,又是什么呢?”她微微抬眸看向李云海,那种笑容,竟然让他背脊有些发凉。 “關於心脏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吧?”她把玩着手裡的药包,不动声色的问,口吻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云海只笑不說话。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只是问问而已,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只是想不到,作为一個医生,竟然也会同意這种违背道德伦常的事情,這一点让我挺失望的,你和贵会时候的身份,差得太远了。但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谢谢你,還是该骂你,挺矛盾的。”她将药包放进了口袋裡,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說:“不提這些事了,我什么时候出院?” “看你身体情况。” 凉伊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立在床边往外看了看,說:“太阳不错,我下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還有手术。” 凉伊转身,笑的十分灿烂,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周身晕开了一圈微光,看着仿佛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消失的人一样,她靠在窗台上,說:“不会是被我吓着了吧?你可别怕,有個什么問題,我還想问问你。” 她一边說,一边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领口轻轻打着圈,稍稍凑近,他耳侧问:“你猜?苏白有多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