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重生) 第56节
她羞到无法自抑,抱着他埋首在他怀中。這样他就看不到她无地自容的样子,這样她就可以自欺欺人。
“這可都是你說的,是你着急,是你等不了。”她娇呓着。
“嗯,我等不及想娶你過门。”
少年少女的心贴在一起,這边是旌旗呐喊,那边是锣鼓喧天,谁也不比谁好到哪裡去。澎湃的潮水又化成缠绵的细雨,紧紧地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裡屋的梅青晚捂起耳朵,她其实听不清阿姐和王爷在說什么。但是阿姐說话的语气和声音她从未听過,竟是莫名觉得害羞。
那真是阿姐的声音嗎?她的阿姐向来清雅高傲,怎么会像個撒娇的孩子一样?原来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她好奇着放开自己的双手,然后听到细微的声音,像娇喘像呢喃。羞得她立马又将耳朵捂起,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
阿姐和王爷姐夫在做什么?
十三岁的少女,也不算是完全不知男女之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一知半解最是恼人,想知道更多,又害怕知道更多。
她胡思乱想着,過了好半天才重新放下捂耳朵的手。這一次外间沒有那些羞人的声音,像是变得十分安静。
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太子二字,她不由浑身冰凉。
“太子醒了?”梅青晓问。
叶訇点头,“沒错,且他拒绝了虞家想让虞紫薇冲喜的提议。”
虞家人谋划這么久,不就是想让虞紫薇入主东宫。以往太子无成亲之意,对虞紫薇更是淡得不能再淡,他们心中不无焦急。
趁此时机,不仅得了利,還得了名,一举两得。
梅青晓琢磨着,太子会拒绝虞家沒什么奇怪的。他一心向道只求长生,根本不在意世间之事,也不在意世间之人。
世人在他眼中如蝼蚁,他视世人如草芥。
想到阿瑜,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說到底阿瑜也是他的亲表妹,他怎么就能狠心让那些道士把阿瑜当個牲口一样的放血。
“他沒死算他命大。不過做了那样的恶事,很快就有报应的!竟然還想长生不老,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再過五年?”
前世他死在四年后,這一世她希望依旧如此。
“他自醒来后,举止颇为奇怪。”他說着,眉头微皱。
她囿于這民宅方寸之间,所有消息来源都是于伯于婶,他们哪能打听到宫中的事情。“有何奇怪之处?”
“他拒了虞国公府的提议后,一把火烧了自己宫殿裡所有的道经、道袍和道符丹丸,并立誓此生再不碰道术。”
“他不求长生了?”梅青晓惊讶不已,前世裡太子可是直到死都痴迷于道术,以为自己能得道升天。這一世为何突然醒悟,难道就因为兄长刺了他一剑,把他刺醒了?
“他似乎清醒過来,质问旁人如果问道有用,为何他仍是血肉之躯?還道就算修行能长生,刀剑无眼怎么办?”
“不可能!”梅青晓震惊,“他…他疯了!”
她不信他是大彻大悟,那样一個丧心病狂到用人血炼丹的人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难道這是他的阴谋?
莫非他与自己一样…
瞬间她呼吸紧促起来,如果太子和自己一样重生而来。他一定不会放過燕旭,也一定不会放過阿慎。
“阿慎,他突然性情大变,你要小心。”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阿慎,你答应我,轻易不要和他独处,要一万個小心提防他。他烧了那些东西,可见是真的放弃修道。如是這般,他以后行太子之名排除异己,你必首当其冲。天家无父子,更遑论半路出来的兄弟。”
叶訇眸一深,轻轻点头。
千叮咛万嘱咐,一颗心始终悬着。或许因为她的重生,今生已有许多的变数。這一世的事情,也必不会完全同样前世一样。
为今之计,走一步看一步。
她理了一下衣服,让他在外面候着,自己进了裡屋。
梅青晚還愣着,见她进来,喃喃问道:“阿姐…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我,对付我們梅家?他会不会为难父亲?”
“傻阿瑜。”梅青晓正在给妹妹散开头发。她用篦子轻轻梳着,一下一下梳到发尾。“你是失足落下山崖被人所救,他怎么会为难父亲?”
梅青晚睁大了眼,脸色又白了一分。
梅青晓心疼不已,“阿瑜,這仇我們记着。眼下還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不過阿姐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等回去后你好好养身体,其它的事情不用操心。”
“回去?”梅青晚眼前一亮,“阿姐,我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好想爹娘,還有祖母和兄长。”
“别急,我們等会就回。”梅青晓說着,眼神幽远。
那個家是阿瑜的家,不再是她的家。她沒有和阿瑜說起那天的事,无论夫人认不认她,她是认兄长和阿瑜這個妹妹的。
她父母缘浅,兄妹的缘分倒是不差。
“真的嗎?”梅青晚高兴起来,尔后又神情低落,“阿姐,你說我要是回去,会不会给家裡添麻烦?”
“傻阿瑜,你只要回去,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是添麻烦。”
“可是…虞家人…母亲和父亲会相信我說的话嗎?”
梅青晚瞧着天真活泼,实则最是一個通透的人。虞家是母亲的娘家,是她的外家。一直以来两家关系极近,虞家舅舅舅母一向疼她,母亲真的会信她嗎?
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害她,但她知道這事不仅虞家人知情,皇后娘娘定然也是知道的。用她的血炼丹药,他们是想讨好陛下和太子殿下。
一想到那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要流尽的绝望和痛苦,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战,“阿姐,我怕…要真母亲不信我,你說那些人還会不会再把我抓回去放血…”
“如果她连你都不信…那就沒什么好說的。”梅青晓替她把头发梳顺,“你别多想,她会信的。”
夫人可以不信她,因为她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若是夫人连阿瑜都不信,一心袒护虞家,便不配为母。
她们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将将从這边的门出去,便看到门外停着的马车。马车旁,是一身藏青的梅青晔。
兄妹三人再见,恍若隔世。梅青晔嘴唇动了动,默默地上前。相顾无言,唯有眼中的热泪以及脸上的久别重逢的喜悦。
马车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远处的灯火和男女嬉闹的声音飘来,如同另一個世间,在這個道士横行的天下,何其荒诞。
半個时辰后,马车停靠在梅府的后门。
梅青晔上前轻轻叩击三声,门从裡面打开,探出一张苍老的脸。老仆将门大开,看着自家公子抱着一個姑娘进来,后面跟着大姑娘和寿王。
一行人直接去梅青晚的院子,并让人去請梅大人和虞氏。
三人匆匆而来,看到院子裡的梅青晓和叶訇。
“阿瑾,你们這是?”梅仕礼问道。
虞氏明显憔悴了许多,被人扶着看上去精神不济。她看梅青晓的目光中已沒有往日的慈爱,透着复杂的陌生和疏冷。
梅青晓行礼,道:“夫人,大人,你们进去便知。”
梅仕礼皱着眉望着她,然后看向亮着灯的屋子,心下一跳。虞氏深深看了梅青晓一眼,什么也沒有說,跟着丈夫进屋。
“啊!阿瑜…”虞氏的声音传来,很快便听到哭泣声。
梅仕礼很激动,胡子都在抖,“晔哥儿,這…這是怎么回事?阿瑜…阿瑜…居然還活着…”
虞氏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阿瑜…娘的心肝,娘的心都快要疼死了,這几天,你在哪裡?”
梅青晚流着泪,“娘,要不是阿姐和王爷還有兄长,女儿就见不到你们了。”
“阿瑜…阿瑜…”她看到了小女儿两只手腕包扎着,還闻到浓浓的药味,“這…阿瑜你怎么了,你受伤了?让娘看看…”
梅青晚缩着身体,避开她,“娘,别看,女儿怕吓到你。”
她這才注意到女儿脸色,苍白无血头发干枯沒有光泽,像枯败的花一样沒有生机。還有那双手一直垂着,似乎抬不起来。
“阿瑜…”她泪流满面,转头看向儿子。“晔哥儿,這是怎么回事?阿瑜怎么了,是谁伤了她?”
梅青晔红着眼眶,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将那天晚上的事细细讲来。当說到他们发现阿瑜被道士丢在后山时,虞氏差点晕過去。
梅仕礼双拳紧握,牙关紧咬。
“娘,他们還說我是羊,還說我這头羊的血最好。”梅青晚說着,扑进虞氏的怀裡,“娘,我好疼…好疼啊,我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们。”
虞氏的心像刀割一样,“那些人…他们怎么敢,怎么敢這样对你?”
被当成羊一样的放血,她的阿瑜该有多痛。
她不敢想象,她的阿瑜都经历了什么。要不是晔哥儿和阿瑾及时赶到,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让她为你做主。阿瑜,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娘一個也不会放過。”
“娘,你告诉皇后娘娘有什么用。他们都是串通好的,阿瑜是虞紫薇引去的。”梅青晔咬牙切齿地道。
虞氏捂着心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的心已是被割得鲜血淋漓,痛到喘口气都疼,“薇姐儿?她…怎么会,不会是她,她不会害阿瑜的…”
“娘,我亲眼听到的,她让那些人做干净些。”梅青晚哭道,阿姐說母亲会信她的的。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忐忑不安。
虞氏心痛如绞,几乎无法呼吸。薇姐儿?怎么会是她想害阿瑜?她为什么要這么做?会不会是阿瑜看错了?
“阿瑜…你看清楚了嗎?你薇姐儿不是向来疼你,她不会的…”
“娘,女儿看得清清楚楚。女儿向她求救,她分明听到了,還回過头来对我笑。娘,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笑的,她的笑好可怕。”
虞氏只觉得天塌地陷,阿瑜不会說谎。她不傻,那些道士也不傻。她家阿瑜是梅府的小姐,要是沒有别人的允许,怎么可能会动她的阿瑜。
长姐、嫂子、侄女、還有太子,他们這些人是不是都知道這件事,只把她一人蒙在鼓裡。或者說此次极乐观问道,分明就是冲着她家阿瑜来的。
为什么是她的娘家人害她?老天爷为什么要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你为什么這么对我!”她嘶嚎着,痛不欲生。
“娘…”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梅仕礼是男子,到底要克制许多。然而再克制他也是一個父亲,一個疼爱女儿的父亲。他的女儿被人害成這样,他怎么不痛恨。
“太子、皇后、虞家!”他双手紧握成拳,一拳砸在桌子上。
“夫君!”虞氏跪爬過来,抓住他的袍子,“妾身有罪!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错信他人…你休了妾身吧,我要回虞家…我要和她们拼了!”
“母亲…”梅青晔也跪下去,“這事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他们丧心病狂。阿瑾說得沒错,他们虞家沒有一個是好人。”
梅仕礼又一拳砸在桌子上,“从今日起,我們梅家与虞家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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