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重生) 第66节
一個母亲面对自己的儿子,只是百依百顺的讨好,沒有任何的责备与引导,难道這就是慈母之爱嗎?
“母后,你太過依赖虞家。”
虞皇后靠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沉痛。是她愿意依赖娘家嗎?她能怎么办?一入宫门深似海,要是沒有强大的母族,她如何在宫中立足?
她也不想万事仰仗娘家,皇儿以前立不起来,除了娘家兄弟還有谁是真心为他们的?她也曾忧心過,是以早些年从来不曾考虑過与娘家结姻亲。
要不是阿瑾的身世有变,她又怎么会改变主意。皇儿不理解她的一番苦心,竟然還指责她太過依赖娘家,這叫她怎么承受得住。
“皇儿,你告诉母后,母后要怎么做才是对的?那是你的亲舅舅,母后不信他,难道要相信旁人嗎?”
太子不语,他其实很想說如果虞皇后在那人還小时拿出魄力来,或许很多事情会不一样。又觉得也许不会有什么不同,毕竟這宫裡宫外道士横行,那個人耳濡目染迟早会陷进去。
世间沒有如果,如果有,那也就不会有他的存在。
“母后,您是后宫之主,后宫的一应事务皆由你管。往后朝堂之事您莫要再插手,儿臣自有分寸。”
虞皇后浑身冰凉,难以置信,“你…你說什么?”
“母后,儿臣不怕对您透個底,虞家早已心存二心不能再重用。那门亲事不作数,儿臣不会娶虞紫薇。”
“为什么?”虞皇后喊起来,她也不太喜歡薇姐儿。以前她更看重的是阿瑾,薇姐儿是柳氏养大的,她不喜柳氏。
只是阿瑾已是寿王妃,沒有人再比薇姐儿更适合做东宫太子妃。
“因为她心术不正。”
虞皇后彻底垮了,身体软软下靠。“手段不狠的女子,以后如何能统领后宫。她也都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
“为了儿臣?儿臣看她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她想当太子妃想当皇后,她看中的是儿臣能带给她的权势与地位,而非儿臣這個人。”
虞皇后痛苦闭目,别說薇姐儿,她当年嫁给陛下何尝不是为了地位和权势。世家女子的婚事,哪個不是如此。沒有虞家就沒有她,她也不可能成为皇后,她向着娘家有错嗎?
皇儿不知人情世故,便是醒悟了也看不透這些道理。
“皇儿,许多事情你還不懂。你舅舅就算是有些私心,那也還是为了你。你以前那样…他怕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有那样的想法。”
“母后,是非黑白儿臣心中自有一杆称,此事暂且不论。儿臣与寿王曾私下谈過,他不是那等有野心之人。還望母后以后别盯着寿王府,免得他驳了您的脸面。”
虞皇后闻言,心都凉了。
皇儿是怎么了?這一刀一刀的简直是在戳她的心。先是表明不会娶薇姐儿,要和虞家划清界线。现在又告诫她别插手寿王府之事,难道在他的心裡,亲舅舅和亲娘還比不過一個同父异母的庶弟。
她无力道:“母后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
太子恭敬退下,步履坚定。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她突然觉得他很是陌生。陌生到她恍惚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個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她揉了一下额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還能是谁。她果然是被伤了心,脑子也糊涂了。
三朝回门,叶訇陪梅青晓一起回梅府。梅府外的下人早早候着,远远瞧见王府的马车,早有机灵的人一溜烟跑去禀告主子们。
进了大门,穿過垂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梅家那高高屹立的气节柱。梅青晓脚步微停,仰望着那柱子的顶端。
她仿佛又看到那個不顾一切撞向柱子的自己,“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决,“她”撞過去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像一朵血染红梅般倒下来,飘落到她的面前。
明明是她,她却觉得不是她。
“你真傻。”她对那個“她”做着嘴型。
“她”愕然,望着她和她身边的男子满脸的不敢信。她笑了一下,牵起身边男人的手,示威般地看向“她”。
“她”慢慢散消,最终不见。
“后会无期。”她在心裡对自己說了一句。
這一世,她嫁了阿慎。她相信前世的种种不会再重演,便是前路再恶劣再崎岖,她也要和他一起并肩走下去。
“你刚才在看什么?”叶訇问。
她笑了一下,“我在看過去的我們。阿慎,你還记不记得那夜你就跪在那裡等我醒過来。你說你怎么那么傻,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一直跪?要是我不出来,你是不是要跪一整夜?”
那一夜,她重新活了過来。
那一夜,她再见到了他。
“是我的错,我沒有勒住马车。”
“傻阿慎。”她眼眶一红,“也就我喜歡你這個傻子。”
叶訇目光炽烈,如琉璃灼灼。
她抠了一下他的掌心,眼神娇嗔,“现在大白天的,你這么看着我做什么?”
像要吃了她似的,一如昨天夜裡。她心下一酥,那被人狠狠掠夺的心悸,那无法呼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像一波波热浪朝自己袭来。裹挟着她的身体一起沉沦,直到堕入无边的幻境。
他還在看,一眼不错。
她咬着唇,红霞翻飞,“别看了,夜裡還沒有看够嗎?”
“沒有。”他回着,眼神越发幽深。
“快别看了,人家都快羞死了…”她嗔着,语气是那么的娇软。
“…咳…咳…我說二位站在這裡做什么,嫌日头不够辣嗎?”梅青晔的声音响起,带着說不出来的揶揄。
她敛起心神,白了自家兄长一眼,“有你這個大灯笼在,日头哪能和你比。”
第64章灵犀
梅青晔第二次在自己妹妹嘴裡听到大灯笼這個词,這個词明显不是什么好词,他再是心思粗也大概知道阿瑾是在嫌弃他碍事,在他们夫妻之间显得多余。
作为梅府的大公子,他一向自认为自己英俊倜傥很是得姑娘家青睐。当然那是和其他的世家公子相比,在叶訇的面前,他不敢說自己长相出众。
阿瑾以前可是对所有的世家子弟不假辞色,唯独对他這個兄长看重。自从被许配给叶訇后,他就感觉自己在阿瑾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不仅不给他面子,還动不动就怼他。他在阿瑾面前一向怂,以前怂是因为阿瑾规矩大,他不喜歡听那些大道理。现在怂是他害怕阿瑾又拿两人的出生月份說事,他可不想当了十几年兄长一朝变成弟弟。
叶訇這小子,還真是命好。
這打也打不過,比长相也比不過,是何等憋屈的滋味,只能用刀子似的眼神一遍遍地看向那個紫衣少年。
叶訇目光不斜,视而不见。
他心裡那個憋闷,脸上慢慢现出委屈,“阿瑾,我不是大灯笼。”
“那你是要当小蜡烛?”叶訇从他身边经過,来了這一句。
梅青晓沒忍住,“扑嗤”一声笑出来。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些许名堂来。
一個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一個耳朵红红低头颤笑。
梅青晔莫名其妙,好像是在說他小蜡烛,他都沒說什么,這两個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這么别扭?
“喂,喂,我說你们是不是太過分了?合着我不是大灯笼,我還成了小蜡烛。那還不如叫大灯笼呢,起码還有一個大字。”
“沒错,可不就是。”梅青晓辛苦忍笑,至少還占了一個大字,总比小好听。
梅青晔狐疑着,越发觉得這夫妻两人有古怪,“你說你们怎么這么奇怪,這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们是被日头晒傻了。”
不是晒傻了,是小册子看多了。
梅青晓脸更红,简直无法直视叶訇。那些夫妻之间拉下纱帐后的事,那些叫人脸红心跳的感觉一下子直冲上头,觉得越发的热了。
“咦,阿瑾,你脸怎么這么红?”梅青晔来了這一句,拍了拍自己的脸,沒感觉热成那样啊。看阿瑾的样子,像热熟的虾一样。
梅青晓用手扇着风,不满道:“兄长,你知道我們热還堵着我們說话。”
“哦,是我的错。快,快些进屋,祖母和父亲母亲可是一大早就在等你们。”
梅老夫人和梅仕礼虞氏都在,梅老夫人坐在正堂,梅氏夫妇分别坐在两边,還有一些梅家的族亲们。
见過长辈,相互见了礼,静心给族亲们派送回门礼。
族亲们一個個与有荣焉,恭喜吉祥的话儿說個不停。什么他们简直是天道地设的一双,金童玉女般的一对。還有什么祝他们早生贵子白头齐老之类的。
梅青晓大大方方地任他们看着,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叶訇的身上。暗道着越女生的孩子原来长成這样,那眼睛看着也不吓人,反而好看得紧。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夸,从上夸到下,从头夸到脚,简直极尽赞美之词。
碍于他们夫妻二人的身份,這样的会面時間不长。随后叶訇同梅仕礼梅青晔去书房,梅老夫人和虞氏招呼那些族亲。而梅青晓,自是去看自己的妹妹阿瑜。
梅青晚的脸色依旧苍白,伤了根本的元气想要养好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的,指不定這辈子都病歪歪的。
“阿姐,我可想你了。”
梅青晓坐到床沿,轻轻拉起她的手,“我也想你。”
她的手腕处還包扎着,散发出药香。整個屋子還残留着人参汤的气息,应是刚不久之前才喝過参汤。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嗎?”
“好多了。”梅青晚說着,“我最近都有在练习手上的劲。”
她的大丫头秋风道:“王妃娘娘,我家姑娘近几日都在用玉珠练习手指。”
“用玉珠练习手劲?是哪個太医說的法子?”梅青晓问道。
梅青晚眼裡似乎有了光,道:“不是太医說的法子,是太子表哥教我的法子。他還跟我說,我只要日日练习,我的手就能恢复如常。以后我還是能写字能绣花,做什么都可以。”
世家女子无论是在闺中還是嫁人,都不可能做重活。只要能自己吃饭拿东西,大抵就如常人一般。
梅青晓眸微闪,心裡划過诧异,“太子殿下?”
“正是太子殿下沒错。”秋风接话,“殿下不仅教了我家姑娘這個法子,還赐了一匣子玉珠给我家姑娘练习之用。”
精巧的紫檀木雕花匣子,裡面摆放着九颗小鸡子般大小的玉珠。绿的如翠、白的如脂、云雾般的飘紫、烟霞似的沁血。每一颗都水头极好,无一丝杂质,在明黄色的锦锻中润泽生光。
“這是他送的?”
“对啊。”梅青晚用手指拨弄几下那些玉珠,“太子表哥說了,這個法子特别管用。他還让太医给我配了一些药,我感觉手上這裡确实比以前要有力气。”
十三岁的少女,生了一双带笑的杏眼,還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很难想象這個少女前不久才被人那么狠心伤害過。
梅青晓压下心头的那丝涩意,道:“只要是有用的法子,试一试又何妨。太子殿下最近常送东西過来嗎?”
最后那句话她问得极不经意,眼神看的却是秋风。
秋风忙道:“太子殿下沒有来過,是托大公子转交的东西,话也是大公子转述的。”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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