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昏暗的船屋走廊,沒有灯,厨房的煤气灶上還燃着火苗,细微的火光与地角的蜡烛在两端微微的渲染着,仿佛令人窒息的对峙气氛。
鲜血,呻吟,颤抖,挣扎,奄奄一息的两個歹徒。
晚风推着三石河水一下一下冲刷船舷,“嘎吱嘎吱”的摇晃。
有一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进嘴裡,咸,酸涩,另一颗从鼻尖滴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刘海洋吞了口唾沫,颤抖的手紧紧握着刀柄,仿佛能从這把刀上获得巨大的力量。
克服恐惧的力量。
对面的人与他相隔两米,手无寸铁,敌人唯一的武器已经在刚才最后一次攻击时送进了同伙的胸膛裡,送进去了一整根。
他现在赤手空拳。
但看刘海洋的表情,就好像石磊手中握着致命的武器。
“這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
“你怎么能一個人杀了這么多人?你就是個捡破烂的!”
“你一個海归医学博士,能做出绑架勒索這种事,也很令我惊讶。”
石磊一边說话,一边朝地上那個被开水烫了头的家伙跺了一脚,跺在他脸上,脚起脚落,发出头骨碎裂的声音。
同样一只脚,刚刚落地,又瞬间抬起,画出漂亮的弧度,角尖荡在裤裆流血那家伙的太阳穴上,他的脖子顿时向后扭曲,转了180度,用一双充满不甘的眼睛,看着刘海洋,然后渐渐失去生气。
“我,我們讲和吧,是我错了,放我一马。”
“哦?這样我很失望啊,你不硬气到底?搏一搏,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石磊一步步朝刘海洋迈进:“现在你有刀,我可沒有。”
“......”
刘海洋从沒承受過如此巨大的压迫感,那不紧不慢接近自己的人,看起来就像冰冷的死神,仿佛手裡有收割生命的镰刀。
他现在后悔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惹這家伙。
說什么都晚了。
刘海洋慢慢朝后退着,他清楚這样做只是拖延時間,但是直面死亡的时候,哪怕一秒也值得争取。
“能不能......放了我?”
“不能。会发生今天這种事,就是上次在医院裡放了你的结果。”
石磊舔了舔嘴唇,說:“有人属狗,有人属猫。狗有记性,收到教训一定会记一辈子,再遇到给它教训的人,会趴下摇尾乞怜。猫不一样,得罪了猫,它早晚有一天要找机会挠回去。”
“你属猫,不能留。”
刘海洋退到了走廊尽头,后背靠在一扇门上,门的另一头是储物间。
他猛然想起,陈雨柔還在身后這间屋子裡。
這個事实,让他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石磊,你别后悔。”
“這不用你提醒。后悔是沒用的,我从来不做沒用的事。”
“杀了這么多人,你也逃不掉,警察会找上你。”
“不会。說起来,這要谢谢你,你选的地方很隐蔽,警察绝对找不到。给我打的两次电话,你也全都加密了,天衣无缝。”
刘海洋暗恨不已,完美的绑架地点,完美的犯罪环境,本来是自己实施报复的绝佳條件,现在却成了作茧自缚的牢笼。
“好......我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刘海洋猛地转身,去推储物间的门,门内就是陈雨柔,石磊的老婆,现在手上有刀,就算這把刀对付不了石磊,但对付一個女人不成問題,只要把陈雨柔控制起来,当作人质,形势就会逆转。
石磊身手就算再利索,也不能从刀尖下把人救出来!
咣当!
储物间的门应声而开。
屋裡很黑,之前持刀绑匪看守石磊和陈雨柔的时候,地上是点了蜡烛的,但现在全都灭了,石磊出去之前,特意把蜡烛吹熄。
刘海洋冲进来,眼睛急速适应着黑暗,环视一圈,首先看到地上那具几乎身首分离的尸体,紧接着,看见了倚墙坐着的陈雨柔。
他向前窜,刀刃横在面前,打算扑到陈雨柔身上,同时用刀架住她的脖子,将她逼为人质。
3米......2米......1米。
距离陈雨柔不到半米时,刘海洋的动作止住了。
头皮猛然一疼,他感觉头发被人从后面紧紧薅住。
“啧,你是医生,不是艺术家,留這么长的头发干嘛?”
石磊单手捏住刘海洋的头发,向后拖,刘海洋头上刺痛无比,不得不顺着石磊的劲后退,退了两步,他心裡一发狠,陡然把手上正握的刀改为反握,胳膊一摆,向后刺去。
石磊沒有给他机会,一只手薅着他头发,另一只手五指微张,一下拿住了刘海洋的手腕,随后使劲一捏,刘海洋腕子一麻,指头失了力,刀掉了。
沒有等刀落地,石磊用脚面一接,向上一甩,伸手抄住。
這把刀,到了他手裡。
然后沒有片刻停留,往前一送,“嗤。”
刀尖从背后刺入。
拔出。
刺入。
拔出。
刺入......
捅了十几刀后,石磊住手,松开刘海洋的头发,刘海洋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犹如离水的鱼。
“放心,死不了。”
石磊把刀面翻過来掉過去往身上蹭了蹭。
“西医解剖学我也懂,刚刚捅的都是你内脏间的缝隙,会很疼,但是死不了。”
他說的是事实,這十多刀扎得位置非常讲究,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沒生命危险,甚至连血都沒出多少,但无疑很疼。
刘海洋缩在地上,疼得出不了声,一口一口倒吸冷气。
石磊不再管他,走過去扶起陈雨柔,搀着她出了储物间。
走廊右侧第三個房间是卫生间,沒有自来水,裡面并排放着几個储水的大塑料桶,地上有两個水盆。
石磊把衣服裤子都脱掉,端起水盆,往身上浇了几盆水,冲走血渍,然后去走廊第一间卧室找了身绑匪的衣服换上。
做完這一切,他冲陈雨柔笑了笑:“走,咱回家。”
“嗯。”陈雨柔很虚弱,仍尽力冲丈夫微笑点头。
此时凌晨两点,天未亮,月光照映下的河面雾气蒙蒙。
石磊在船舱裡找了桶汽油,每個房间都洒上一些,尽量均匀。
刘海洋還活着,但趴在地上无法动弹,感觉石磊往自己身上浇了些汽油,他乞求道:“别......求你别這样......我還有救,带我去医院,我愿意坐牢......”
“啧。”
咂了咂嘴,石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随后笑着說:
“可以。”
“但是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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