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两個人架起程牧阳,把他带到审讯室,扔到了地板上。
“程,你要知道,我們用了十几年,才在莫斯科上层插入自己人,”马克笑著坐在椅子上,看他站起来,“你只用了四年的時間,就把我們连根拔起,实在太残忍。所以這裡每一個人,都想要你的命。”
程家的内鬼,已经在家族内生存了两代,时刻都在利用军火生意,向莫斯科上层慢慢渗透。而程牧阳的计划就是和莫斯科联手,剔除所有和這個人相关的CIA间谍。
毫无疑问,這对CIA是個毁灭性的计划。
损失不可计,却已无法挽回。
所以马克和杜要做的,就是逮捕程牧阳。他们需要利用他的公开审判,来彻底击垮程家,从而影响莫斯科的经济。這就是大国争斗,兵不血刃,却直插要害。
“我祝愿你,能活着走出菲律宾,”程牧阳眼底有冷漠的笑意,他有肋骨已经折断,疼痛的汗水,浸透了衬衫,“南北在哪裡?”
“在隔壁,”马克笑著,在桌上放上一张纸,“只要你照着這张纸的內容念一遍,我就可以让你看到她,然后放她走。但是你,只能和我們回去,接受审判。”
“审判?”程牧阳笑了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张纸。
很简单的话。
大意都是你给我多少钱,我就给你相应的武器。這是军火交易最常用的话,只不過多加了两句废话。诸如,生平最恨美利坚,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免費提供武器,轰炸美利坚平民。
這是CIA惯用伎俩。只要录下這些话,就是庭审的最佳证据。
通常持有這种证据,会被起诉战争罪,以及恐怖袭击罪。
程牧阳看了马克一眼:“先让我看看她。”
马克示意他转身,他打开了墙壁的开关。只是隔着单面可视的玻璃,他看到南北的房间裡,只有她一個人。她的长发遮住了大半的脸,左手在摩挲着自己的右腕。
在看到她的一瞬,他就知道,這是真的南北。
马克关闭了墙壁:“怎么样?我們可以开始了嗎?這裡是录音状态,你可以随时开始。”
程牧阳转過身,把手中纸揉成一团,微微笑著,扔到了墙角:“如果你需要我說這些话,不用给我草稿。我相信,如果让我自由发挥,会比你们写的更精彩。”
每個动作,都在撕扯着他的伤口,致命的疼痛,让他越来越清醒。
“程,我很佩服你,明明做的是军火生意,却成了一個成功的商人,”马克笑著看他,“你从不发起任何的战争,却能轻易让那些东欧政客和黑势力内斗,从而坐收渔利。而即便如此,却在莫斯科得到了“缄默法则”,任何与程家有关的事,不论是走私,亦或死伤,都不会有任何官方记录或搜捕。作为一個商人,你很成功,所以我們拿不到你的任何证据。”
马克又笑了声:“我忘记了,你還是個慈善家,還有人道主义卫士。”
程牧阳笑了。
“我這裡有八十枚地对空导弹,反装甲火箭发射器,,四百万发子弹,今天标价是七百万美金,随时送货,”程牧阳的声音,冰冷透彻,“当然,所有美国人的敌人,都是我的朋友。只要你的目标是美国,我可以提供你更多武器,還有更低的折扣。”
完美的证据。
可以随时被控告的证据。
只要进入美国领土,他将被控一系列罪名,在服刑期间“意外死亡”。
程牧阳說完,已经痛得紧咬牙关,齿根发酸。他停顿了很久,才轻轻地吁了口气:“我希望,在我离开菲律宾之前,可以和她說两句话。”
马克想要說什么,耳机裡,忽然传来声音。
他仔细听了会儿,才对程牧阳說:“好,让我问问她的意思,”马克神秘一笑,“你要知道,她也是我的贵宾,我們都需要尊重女士的意愿。”
一墙之隔,南北完全不知道外边的任何情况。
她靠在沙发裡,感觉這裡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甚至心跳有些奇怪的频率。左手搭住右腕的脉搏,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甚至开始出现迷幻的感觉。
她很庆幸,自己是在畹町长大。
那裡的反政府组织都是以毒养军,而内部却一律禁毒。所以为了避免毒品诱惑,他们有自己特有的土方子,来抵抗毒品带来的反应。
她不敢說,自己能抗拒這种精神药剂多久,但起码在十几分钟内,還能保持清醒。
“杜,我要见你。”她忽然說。
片刻的安静后,门忽然被推开。
有人走過来,蹲在她面前。是杜。
她恍如已无意识,看着他的眼睛,足足两分钟后,用口型說:关掉监听,为了你的女儿。
她知道,這样的房间裡,都会有监听系统。甚至他的同伴,就在另一间房,看着這裡发生的所有事,所以她用了最直接的话。
杜虽然尽力遮掩,但還是露出了一瞬的意外。
他关掉了监听系统。
此时的房间裡,只有他和南北。封闭的空间,沒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话。
“我记得,你曾经有個合法妻子,”南北嘴角弯弯,“也是個亚裔,后来难产死掉了。”
杜的眼睛,在努力平静:“是的。”
“我很喜歡這种爱情故事,所以很好奇,看過她的照片,”她說,“你說,世界上有沒有這么巧的事情,她长得特别像我在比利时的一個老师。你妻子是七年前死的,而我四年前离开比利时,她刚好举行了婚礼,還带着一個三岁的女孩子。”
“南北小姐,你在威胁我。”
南北笑笑:“我发现這個有趣的事情后,你的前妻,就已经被接到缅甸居住了。不要怀疑我說的话,你和她失去联系,应该是在三年前的六月十三日,对不对?”
這是她告知南淮后,南淮所做的安排。
那個女人和孩子住在哪裡,只有她和南淮知道。
南北继续說:“如果我活着,很容易让你见到家人。但如果我死了,你就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们。因为你不敢问我哥哥,只要问,就代表你和我的死有关。”
杜沉默了几秒,终于轻声问她:“你想我做什么?”
“解决你的同伴,放我走。”
杜想了想:“好。不過,你需要先配合我,骗過所有人。我需要制造一個内讧的机会。”
“怎么配合?”
杜打开了监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所以,南北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此行也是为了抢夺军火生意?”
南北也看着他,明白了他所谓的配合。
“杜,你很聪明。”
南北忽而一笑。
她明白了杜的意思,他要自己忽然改口供。不管马克是不是相信,杜都会有借口和马克周旋。
南北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說的,将成为她這一生最后悔的话。
如果她知道,程牧阳就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想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她绝不可能這么說。可此时的她,只想竭尽自己所能,离开這裡,让自己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从比利时开始,我就知道他是谁,”她的声音很温柔,“那时候,我的家族在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承认,当时的我,真的想受他庇护。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我在畹町的地下市场,拥有绝对的势力,怎么可能会去莫斯科,做一個男人的影子?所以——”她笑了笑,“沈家赌船之行,只是一次刻意的安排,莫斯科的程家常年垄断军火生意,而我們,已经觊觎太久,久到不得不亲自动手了。”
杜惊讶于她的反应速度。
南北說了太多的话。CIA在這個房间用的药剂,已经开始彻底发挥作用,她眼前的所有,都叠成了多個影子。她很庆幸,自己在刚才告诉杜,他妻子的下落。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快要挟他的方法。
“南北小姐。”杜的声音像在遥远的地方,又忽然逼近,刺耳难耐。
她紧紧咬住牙关,不再說什么,也根本說不了什么。
杜的脸,在凑近:“我還记得,在畹町,你曾說過,我和你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缘分。我想,我从那时开始,就被你彻底迷住了——”
南北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說這些莫须有的话。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杜竟然凑上来,给了她一個淬不及防的吻,她的脖子被他的手紧紧扣住。难過的几乎要死過去,却连指尖都沒有力气,靠在他身上,竟如同沉醉其中。杜最后松开后,贴在她耳边轻声說:“放心,为了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放你走。”
他松开她,摸到她的手,凑在唇边碰了碰她的手背,颇有深意地告诉她:“很高兴,我們有共同的敌人。相信我,迷人的南北小姐,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而這句话,在隔壁的两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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