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八幕
我被冻得直哆嗦,在夜色中奋力把游息拖上岸就不管了。
“儿子,過来。”我浑身湿淋淋地跑到沙滩上,冲闪光招招手,“冷不冷?”
闪光松开弥赛亚過来我身边,“冷!比水裡還冷!”
小家伙被冻得脸色苍白,我把他抱起来,吸了吸鼻子,转身对正在岸上挣扎的三條人鱼哆嗦道:“我跟闪光先走了啊,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该死,出来前完全忘记岸上已经是冬天,穿着单衣从水底潜上来,差点在半路冻死。
“喂!喂!你好歹把我們拖上去吧!”雪悄在后面抓狂地大叫。
圆月汪洋,沙滩上一片静谧。
我实在等不了游息他们把鱼尾弄干再一起回去了,我都快冻死了,何况是闪光。
“我回家等你们。”话往路上一撂,我抱着闪光撒腿就跑,丢下他们三個默默在沙滩上打滚,跟马戏团似的。
从沙滩到家還有好一段距离,我在寒风中几乎要绝望了,“儿子,你身上有钱么?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十块钱也行,至少能打车省一段路顺便吹吹空调。
“有一张冰岛克朗,雪悄哥哥给我的。”闪光說,他从兜裡翻出一台微型终端,上面显示時間为晚上二十二点十六分。
“這裡要用人民币的诶。”我跑到马路上张望,先打到车再說,不知道孟北音還在不在,反正家裡有钱,到了再付就好了。
钻进车裡报完地址后我就不住摩挲闪光的背心,生怕他冻出個所以然来。
是因为在深蓝生活太久原因嗎,我总觉得以前這裡冬天沒這么冷的,海底的温度都比這上头暖和。
“你在干什么?”我问,上车后闪光就抱着我的脖子脑袋趴在我肩上,鼓捣那台微型终端电脑。
“路叔叔說,上岸后马上报备,通知接应我們的人。”闪光說。
“我怎么沒看到接应的人。”我张望了一下,车窗外是久违的世界,不断后退的景象我再熟悉不過了……
真的上岸了。
闪光說:“他们不会露面的,妈妈,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我們一把。抢弟弟,得我們自己来。”
我点点头,汽车飞驰在夜色裡,马上就到家了。
一楼的灯還亮着,我惊喜了一会,抱着闪光下车回身道:“师傅,麻烦你等一下啊。”
“這是妈妈以前住的地方嗎?”闪光仰着脸打量這栋陌生的建筑。
“是啊。”我走上去,原本空荡荡的庭院围墙多了一道铁门,已经上锁了。我找了半天沒找到门铃,便拍着铁门往裡大叫,“孟北音!你在嗎?快出来开门!”
“是谁?”闪光警惕地搂紧了我的脖子。
“妈妈以前的朋友。”說话间一楼的门已经打开了,一個黑发微长的少年从裡面跑出来,站在门口愣了很久,我无奈笑道:“快点开门好么,我快冻死了。”
“哦!”孟北音穿着一身暖色大衣,连忙跑過来,给我开了门,看着我愣是說不出话。
我也沒心情跟他叙旧了,說道:“麻烦帮我付一下车钱,我先上去了。”
孟北音懵懵懂懂地点头,我抱着闪光直往二楼跑。
钥匙在旁边的花盆下有备用的,我开了门,径自到浴室去放热水。
“跟家裡一样。”闪光眨着眼睛說。
我一边扒他湿漉漉的衣服一边笑道:“是啊,去深蓝后弥赛亚特意把房间弄成跟這裡一样的。”刚才匆匆一撇,不過也是在深蓝看惯的摆设,倒是沒觉得有什么值得怀念感慨的。一年多沒回来,還以为落满灰了呢。大概孟北音经常上来打扫吧,家裡比我走的时候都干净。
“别玩了,自己先暖一下,我去开空调。”我把闪光放在热水裡,拿走他的电脑放在一边,起身去开客厅的空调,等会他们三個回来說不定都冻成什么了。
灯光亮起,孟北音上来了,他把鬓角的头发绕到耳后去,样子很温柔。
“寒光……”他欲言又止,大概想是问我這一年多去哪了云云,又不知道怎么问。
我调好温度后就翻来吹风机放好,等会给闪光吹头发。
“我過得很好哟。”我說,绕到房间去换衣服,“你呢。”
“嗯,我也很好。”一年不见他变得更加细声细气了,样子也有些变化,头发长了,把他原本的温柔衬托得更加明显。
我动作迅速地脱掉湿衣服,头也不回地问道:“我的哥哥郑幼伦在我离开期间有来過這裡嗎?”
孟北音道:“半年前来過几次,夏末后就再也沒来過了。”
“闪光,搜索一下這裡有沒有外来电子设备!”我乱七八糟的往身上套毛衣,扬声喊道。
闪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已经检查完了,沒有!”
好吧,他的警惕性的确比我高出很多。
“嗯……那孩子是谁?”孟北音支吾问道。
“我儿子,叫郑闪光,脾气有点古怪不太喜歡跟陌生人接触,你别见怪。”我换好衣服,狠狠打了個哆嗦,跑空调底下吹了一会才开始暖和起来。
孟北音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你、你儿子?”
闪光又喊:“妈妈!衣服湿了不能穿了!”
“干了也不能穿!”我回喊道,一时沒法跟孟北音解释,到浴室用大浴巾把闪光包起来,抱到外面沙发上去擦他的身体。
完了,沒有儿童穿的衣服,不知该给闪光穿什么。
“闪光,叫人。”我朝孟北音努努嘴。
“哥哥好。”闪光面无表情地看了孟北音一眼。
“啊、你、你好,我是孟……”
不等孟北音把话說完,闪光就扭头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孟北音已经风中凌乱了。
我蹲下来擦着他蓝色的小脑袋,蹙眉道:“不知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穿什么,家裡可沒有小孩子的衣服,孟北音,你有嗎?”
孟北音神色呆滞地摇了摇头,過了一会又道:“林森有個差不多大的弟弟,可以让他送一身小孩子的衣服過来。”
我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沒关系。”孟北音脸色苍白地到一边去打电话。
我和林森并不算很熟络,所以并沒有让孟北音把我回来的事告诉他。孟北音下去拿衣服时我关了灯,站在窗边往下看,林森把衣服交给孟北音,两人闲话了一会,林森就走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不過孟北音可以信赖的吧,而且郑幼伦虽然来過這裡,但是沒有留下任何监视类的装置。我們出来前隐瞒了苏恩,但是深蓝内部還是存在郑幼伦的奸细,他现在到底知不知道我上了岸也不能确定。
孟北音把纸袋递给我,裡面是全套的儿童衣物,看着就暖暖的。
“陌生的味道。”闪光恹恹地抬平两只手,任我瞎折腾给他穿衣服。
“你想光着身体嗎?”我笑着摸了摸他湿乎乎的脑袋,“妈妈明天给你买新的。”
孟北音又凌乱了。
我把闪光抱在腿间给他吹头发时外面响起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闪光漠然地看着终端电脑,“来了。”
“我去开门。”孟北音說着起身到玄关开门。
寒风呼啸进来,门外站着三個满身是沙的汉子。
“哟。”我伸出一只手,咧嘴笑道。
“小北音,又见面咯。”弥赛亚蹦进来给孟北音来了個大大的拥抱,海水和细沙全都蹭到了他身上。
“哦……弥赛亚!游息!”孟北音說不出是惊讶還是惊喜,轻轻和弥赛亚拥抱了一下,“你们怎么弄成這個样子的啊?”
我指着浴室說:“有热水,去暖暖吧。”
“沒关系。”游息面无表情地走過来,“温度還能接受。”
“身上好脏。”闪光嫌弃道。
“郑寒光你也太沒义气了!”雪悄扛着一個黑色的长形皮箱走进来放到沙发后面。
我說:“你们怎么不怕冷?”
“比海底的温度又低不了多少。”雪悄瘫坐在地板上,嗳了口气。
“就算不需要暖身体,也把身上的沙子清理一下吧!都是海腥气。”我捏着鼻子把游息赶到远一点的地方,警告他不准往沙发上跳。
“儿子,来帮我洗背。”游息說着,从我怀裡把闪光拎走。
我关了吹风机叫道:“你别把他淋湿了,沒衣服换呢。”
弥赛亚夸张地笑着,把孟北音拉到一边,“呐!小北音会保密的吧?”
“什么?”孟北音懵懂道。
客厅裡雪悄打开箱子,动作迅速地将一把红点狙击枪组装好,靠到窗边试了试准星,漠然道:“是可以信赖的人么?”
我沉默地看着孟北音,他到底是不是可以信赖我已经不能确定了。郑幼伦都能对我下杀手,难保孟北音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报警,我可沒忘记,我和游息在陆地上都是通缉犯。但是和他相处也并非一天两天,他胆小善良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在一年内有所变化吧。
“一個小时后再判断吧。”我說。之前孟北音和林森有单独接触,如果他想报警的话,应该跟林森說了,那么压根不用一個小时警察就会過来的吧。
這有点冒险了。
“我去外面装個东西。”雪悄把枪架在原地,蹲下来在箱子中拿了個热点传感装置出门了,不一会就像個蜘蛛般手中拽着一根钢丝荡在窗户外面,敲了敲玻璃。
我走過去把窗户打开,雪悄說:“到你之前住的地方来,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吧。”
“我觉得无所谓,郑幼伦想杀過来的话,省得去逮他了不是。”我靠在窗边笑道。
雪悄摇了摇头,“我們应该隐藏起来,至少先摸清斯科特接下来的工作流程便于截杀。”
“带着闪光怎么藏?”
“好吧。”雪悄专注把热点传感器固定在墙上,“等斯科特自己找上门,虽然冒险了点,但也算是個法子。你去看一下电脑。”
我应了一声,把他巷子裡电脑打开,接驳传感器的讯能,画面刷出前方千米内的热点信息,“信息传输OK,可以下来了。”
雪悄解了钢丝,直接从窗户跳进来。
弥赛亚還是那种灿烂的虎式微笑,乍一看其实很惊悚,他威胁别人时基本都這样笑,“不会說出去的吧,要发誓哟。”
“不会的……我发誓。”孟北音看到雪悄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完全傻了,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看了看時間,从林森离开已经快要一個小时了,孟北音是同伴。
“我不太方便說明现在的情况,以后在慢慢跟你解释吧。”我无奈的冲孟北音摊摊手,“很抱歉,把你平静的生活给搅了,不過我們在這裡应该住不久的。”
“還要走嗎?”孟北音有些惊讶道。
游息擦着头发牵着闪光从浴室走出来,目光冷冷地在孟北音身上打量片刻,道:“你還在這裡,你父亲有消息了?”
孟北音遗憾地垂下头,“不,直到现在都沒有消息。”
游息戳到别人的伤口也不负责安慰,点点头就抱着闪光坐到我身边,让我给他吹头发。
“好了,雪悄和弥赛亚去洗洗,都快十二点了,大家都休息吧。”我說。
孟北音明早還要上课,這就下楼了。
闪光和弥赛亚睡我的房间,雪悄睡沙发,我和游息在客厅打地铺。
三楼尘封太久不能用,而且我們還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关了灯,客厅除了月光就是雪悄笔记本上的光线,房间裡偶尔传来弥赛亚和闪光的嬉闹声。
忽然就這么静了下来。
游息的脑袋枕在我的腹部,我看着窗外的月色,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道:“游息,你有当妈妈的感觉嗎?”
“沒有。”他很果断的回答我。
也许我不该這么问,我說:“那有当爸爸的感觉嗎?”
“沒有。”
“……”我手上用力了些,有种想把他头发薅下来的冲动,“我以为你至少是喜歡景小光的。”
“你喜歡我自然就喜歡了,這有什么好纠结的。”游息从被窝裡钻出来,把我搂在怀裡,“儿子丢了我也很生气,你沒看到么,要不要生气一次给你看看?”
“你在說什么傻话啊。”我恹恹道:“我总觉得你沒那么喜歡景小光,自从他取出来你就沒去看過他。现在他丢了……”
游息用微凉的唇片堵住我的嘴,亲吻了片刻,他轻声道:“他還是只是胚胎,有什么好看的,只有你和弥赛亚才会叽叽喳喳個沒完。”
“真的只是這样?”我将信将疑的捏了捏他的脸。
“真的。”游息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手箍着我的后颈俯身同我接吻,口中的湿热纠缠在一起。
沉默依旧的雪悄猛地咳嗽了一声,敲着键盘道:“你们是忘了我的存在么?我要不要到浴室去,把客厅先借给你们?”
游息充耳不闻,该干嘛干嘛,他甚至把手往我下面伸過去。
“睡觉睡觉了!”我满脸通红,尴尬地推开游息,用被子把头蒙住。
游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扔了枕头過去砸在雪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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