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再见故人,山贼横行
在這样的时代背景下,就算是袁绍,也难免不会牵扯其中。
毕竟,他的出身已经决定了。
他永远无法切实的体会到底层黎庶的那种生活。
可以說,袁氏根基给他带来的效应远远超過了他的想象,哪怕朝中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对他這個从辽东归来的塞外分子十分排斥,甚至就连其出任卫尉时,就有不少人不时在刘宏耳边弹劾,要的就是朝中绝对不能有关外官员出任。
但,当袁绍的出身被探知后,不少此前相争急头白脸的官员们都顿时露出愧色。
袁氏对他们的帮助可以說是从头到脚,举孝廉,察举,授学,传经,恩惠,等等诸如此类,可以說,沒有袁氏,就沒有他们的今天。
结果,到头来,袁氏子弟,堪称袁氏最骄傲的袁绍,却险些被這些人阻拦在了京师雒阳之外。
虽然袁绍倒很是希望是這個结果,但族中的那些大佬们可不這样想。
袁逢,袁隗都曾历任三公,使得袁氏威望再次达到鼎盛,虽然因为党锢之时与宦官袁赦亲近颇多,但那也单纯的是一种家族内部的决策,袁赦与袁隗互通有无,使得袁氏一族的待遇日益陡增。
于是,当袁绍决定离开京师,回一趟汝南老家时,就有不少朝中官员赶紧在朝会结束后,马不停蹄的就向卫尉府赶去,其中不乏同为九卿级别的官员。
袁绍来者不拒,对于這些送上门来的福利他沒有理由拒绝,反正只要不出意外,自己在雒阳呆的時間不会很长,在這样的先决條件下,就算是收受了一些财物,对他而言,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袁绍本身就沒打算将這些财物纳为己有,头顶上的那位爷正等着袁绍的上供,倒不如借着這個机会于刘宏面前再好好的刷一波经验。
而当他看到昔日的同门,景顾,此时俨然成为了一名侍郎。
旧友重逢,袁绍的心境倒是有那么细微的一点变化,反倒是景顾,多年未见,已是变化颇深,饶袁绍看了好几眼方才认出。
出任侍郎,在任上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的他,已经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那般风采,就连被袁绍都记忆尤甚的口舌之利在此时也变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开口。
依稀還记得昔日景顾将他带到各处宴会上的场景,袁绍率先开口:“景侍郎现在可是梦想成真了。”
景顾最开始的愿望就是得以成为一名侍郎,对他而言,对他的家族而言,在三十多岁的年纪能够出任侍郎已经是一种泼天的富贵降临了,自然,景顾对于任职从来沒有一丝松懈,而這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年纪轻轻的景顾却已经开始有些些许白发垂垂。
景顾面容有些苦涩,他怔怔的望着袁绍,眼中的茫然,惊讶,激动,多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
“沒想到,时隔多年,你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就连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借助一些关系才能见到你的面。”
袁绍毕竟是卫尉,九卿之一,乃大汉栋梁,平日裡虽說不算忙碌,但终归是身份有别,景顾只是一介侍郎,只要不是出自尚书令左右侍郎,基本上想要求见九卿,就得兜兜转转,耗费颇多精力。
为了能够得见袁绍,景顾甚至不惜将父亲遗留的那些政治资源都给拿了出来。
袁绍闻言默不作声,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袁绍却依旧是表达出了足够的热情出来,哪怕景顾受宠若惊。
酒足饭饱后,袁绍提出想要让其留宿的請求,景顾连连推辞,面上已是通红,不知是酒气所致,還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在临走时,景顾提了一個让袁绍觉得都有些意外的請求。
当听到這個請求时,袁绍還郑重其事的再三询问。
景顾很是确信。
在第一次见到袁绍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其绝对不是金鳞池中物,哪怕现在已经出任九卿,对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对袁绍来說,九卿或许不是终点,甚至极有可能是与其他人开始比赛的起点。
在這种情况下,景顾表达出了他想要跳槽至卫尉府中工作的需求,当然,也不白求袁绍帮忙,他特意从家中带了不少礼品,其中不乏奇珍异宝,他为了今日一见煞费苦心。
袁绍很是意外,卫尉府說好听点是九卿府邸,說难听点也就是一個类似军营一样的府门,但凡雒阳出现任何风吹草动,卫尉府中都需要开始进行行动,身为卫尉的袁绍自然不必如此,但下面的官员们却必须要表现出绝对的专注。
毕竟,雒阳乃天子脚下。
与相对清闲的侍郎相比,卫尉府中的官员俸禄相较之下也是少了几個档次,景顾想要跳槽,自然是引得袁绍侧目。
景顾却是表现的斩钉截铁,态度强硬。
“侍郎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嗎?”
“得见袁君,這個愿望已经不重要了!”
送走了景顾之后,袁绍思来想去,决定還是帮他一把。
景顾毕竟曾经也帮過他不少,对于他提出的這点小小要求,袁绍甚至不用去禀告刘宏,去见见现在的尚书令,两两交换一下意见,再联名上奏陛下,請求将景顾迁移至卫尉府中任职,再简单不過了。
当刘宏得知這個消息时,他甚至对這個根本沒听過名字的景顾起了很大的兴趣。
袁绍在任何时候,都从来沒有在他這個皇帝面前提過一個要求,也从来沒有說過要提携谁的請求,在刘宏看来,得以出任九卿這样的高官,不抓紧時間发展一下自己的根基,好好的享受一下高官厚禄带来的舒适感,那還叫什么九卿。
袁绍却是個例外,从他返回雒阳出任卫尉以来,刘宏一共见了他四面,其中三次都是在为皇甫嵩等人开脱,而剩下的一次却又是再为大将军何军进言,将本属于他的功劳尽数都送了出去,好似全然不在乎這些一样。
刘宏虽然知道何进的能力摆在那,搞搞后勤還是本事的,但要是真的上了战场,纯纯是给别人刷经验的对象,但袁绍的能力却又让刘宏不得不加以制衡,若无人遏制住袁绍,只怕不需几年,整個雒阳京师的军营中都只会认得袁字,不识刘姓。
于是,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到關於袁绍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很显然,景顾的出现,在這個时候给了刘宏一個机会。
袁绍可从来沒有举荐,推崇過他人,這景顾是头一個。
景顾诚惶诚恐,身为侍郎本质上是有机会得以出任朝会,面见陛下进言。
但,景顾却是姑娘上轿头一次,被這突入其来的诏令惊得语无伦次,妻子与他好言,切莫說错了话,陛下能够召见伱,是你天大的福分,必须要抓住這次机会,在陛下面前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景顾嘴上說着,但心裡却是突然闪出一個念头。
他前几日才刚刚从卫尉袁绍那裡回来,今日却就得到陛下召见,若說這其中沒有关联,他打死都不相信。
景顾有些心痒难耐,见到陛下时的他,只敢怯手怯脚,丝毫不敢将头抬起,就连說话的声音都是轻柔无力,低声细语。
刘宏强忍住心底的不耐烦,将其唤至跟前。
仔细询问了一番關於袁绍的消息。
景顾心惊,果真如此。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袁绍。
面对刘宏,景顾的心就一直在激动的跳跃着,丝毫不敢停歇,强装镇定,但两只手出卖了他。
刘宏一只手搭在其肩膀上,漫不经心道:“不必如此惊慌,我为皇帝,非刽子手,我只想从你這知道一些關於卫尉的消息,仅此而已。”
景顾闻言面色一惊,他以为是袁绍为其计,惹得陛下不悦。
当即解释道:“臣为侍郎,卫尉乃九卿,我与其之间并无多少联系,還望陛下切莫以此怪罪卫尉,一切都是臣之過也。”
“沒什么联系?”
“确实沒什么联系,我与卫尉已经有十几年沒有见過面了。”
“那卫尉竟能不忘你這一介侍郎,在我面前請求将你调任?這還是卫尉第一次主动在我面前提及一些這样的事情,這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說的话。”
景顾瞬间就被吓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慌张解释道:“還望陛下明察,我与卫尉只是曾在李师门下求学,只是卫尉胸有韬略,故而备受李师信任,甚至得以收为弟子,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联系了,此皆臣之過也,卫尉只是碍于同门情谊,這才私相授予。”
“我什么时候說要治你与卫尉的罪了,你的能力我已经听說了,你父景毅素为刚烈,敢于犯上,御下有方,今虽已逝,但依旧不失为我之良臣,你又与卫尉有旧,自然不必多想。”
刘宏說完,随即将蹇硕唤来,在其耳边吩咐一番后,挥手将两人退去。
“你究竟是個什么样的人?只是十几年前的一介同门,何必做出如此之多的帮助?”刘宏将手中的奏章摊开,上面赫然写着袁绍的大名。
奏章中,对景顾颇为推崇,言之其能言善辩,品学兼优,经文通晓,乃不可多得的良才,其父又蹭出任益州太守,适时夷人复叛,多有战事,景毅率兵平叛,又因民意凋零,米价暴涨,妻离子散者不计其数,其一到任,就大力推行制度,调控物价,休养生息,与民安集,短短几年间,就使得益州呈现大好局面,从最开始的一斗米千钱,降至斗米八钱。
這样的人才不能被得以重用,乃是国家的损失,更是陛下的损失,今其身陨,却又一子,与臣素来相识,自然深知其秉性,若能被陛下加以重用,必将重现其父荣光,此乃国家之幸事,更是陛下的幸事也。
刘宏二话不說,就将其擢升至卫尉府公车司马。
虽然品阶俸禄只是从四百石提升至六百,但公车司马却不像侍郎這般,虽說不上成千上万,但也足有数百人,各司其职。
公车司马就完全不一样了。
公车司马令,佚比六百石,石冠一梁,掌殿司马门,夜徽宫中,天下之事,乃及阙下,凡所征召之属官,尽皆由其统领,凡天下吏民上章,四方贡献及召诣公车者,皆需由司马门,通由公车司马呈至卫尉府中,再交由陛下处置。
当景顾人在家中做,喜从天上来时,正在为那天使之语震惊之余,其妻却是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淡定。
送走了天使后,景顾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尽数都告诉了她。
在经過一系列的分析后,得出一個结论。
能够轻易的就提升品阶,出任如此重要官职,首要功臣便是那十几年沒有见過面的卫尉袁绍。
其妻当即打点好财物,让其尽快登门去拜谢。
景顾却是苦涩一笑,袁绍并非是這样的人。
就连上次送出的财物,第二天又原封不动的都给送了回来,上面還留了一封信。
下次不要再這样做了。
可以說,无论是哪一次见到袁绍,给他带来的震撼都是难以复加的,收拾好激动的心情,景顾便外出前往卫尉府登门拜访。
结果,却被告知卫尉已于前一日就离开雒阳,前往汝南去了。
莫非就是为了躲避自己?景顾一脸愧疚。
而此时已经踏上归程的袁绍,全然不知這些事情。
但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淡然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两人所看的世界已经完全是两個不同的方向,袁绍能够帮他一次,帮他两次三次,却沒有办法一直帮他,能够做到现在這样,实际上,对于景顾而言,已经是足够好的待遇了。
突然,前方发出一阵骚乱声。
赵云立马勒马驻足,一双鹰眼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异样,但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都必须要保证袁绍的绝对安全。
袁绍倒是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现在的队伍可以說是绝对的豪华,虽然還远远比不上在辽东时的那种地步,但有百名白马义从护佑,又得陛下恩准,从卫尉府中抽调了五百精锐,尽数交由赵云统领。
装备精良,战斗力又极其强悍,在這样的情况下,只要不是遇见上万人的黄巾主力,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很快,有哨骑探查回来。
得知前方有一营寨扎山而立,其下又多設置障碍阻拦。
很明显,這裡是有一伙不怎么友好的山贼或匪首。
车队继续缓慢前行,待到了這座营寨前,却见此时已经开始陆续有诸多人马从寨中鱼跃而出。
服饰各异,其中最令人引人注目的则是有大概五百人规模的黄巾。
赵云握着长枪策马前行。
“何人在此设下障碍,使我家袁君不得前行?”
从营寨中钻出一人,身披甲胄,胯下战马嘶鸣,浑然一幅占山为王的气势。
“哦?沒想到今日竟劫了一大人物!”
那人咧嘴狂笑,望着下方的人群中,尽皆都是装备精良,甲胄齐全的主,心裡也是暗暗一惊,在這快要到达汝南地界的交汇处,很早就开始出现了一些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汇聚一些流民贼寇,日益壮大,为祸乡裡,横行霸道。
县中本有军队前来清剿,不曾想却是大败而归,顺势還替其扬名。
以至于,县中的许多黎庶们见此情形,都争先恐后的加入,毕竟,他们的收入来源完全是靠着种着一亩三分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還要上交缴纳赋税,与那占山为王所带来的收获相比,完全是大巫见小巫,不值一提。
再加上此前经历了雒阳之战,众多黄巾四处溃散而逃,其中有一部分人就顺势来到了這座营寨中,成为了這裡的中坚力量。
沒人去仔细统计過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
为首的那人一脸凶相,哪怕是面对正规军,他也是毫不在意。
更何况袁绍的车队与那县中的军队相比,数量直接少了大半。
若是能够吃下這车队,凭借着其六七百人的装备,一瞬间就可以使得整個营寨鸟枪换炮,战斗力得到极大的提升,顺势再吞并一些周围的那些贼匪寇首,以此来壮大自身,若能成为有别于张角的黄巾军,那就足矣名流青史了。
“若是将身上的甲胄尽数脱下,再交些過路费,那我便予你等通過。”
“若不然呢?”
“若不然!那就都给老子留在這吧,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就靠着這几百人就想安全的通過這裡?痴心妄想,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甲胄全部脱下,交些過路费,那便安然无恙,若不然的话,我手中的刀可是杀人不见血,兄弟们,做好准备了!”
“准备好了!”
赵云轻蔑一笑,不過是些小毛贼。
但为了不惊扰到袁绍,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白马义从高唤来,尽量不引起袁绍的注意。
正如那人所言,袁绍的车队毕竟人数偏少,无论是谁来看,两方的力量对比都不在一個级别之上。
营寨中钻出的人数已经隐隐有两三千之数。
這可不是攻城守城,除了一些树林得以遮蔽强烈的太阳光外,就是一览无余的平原之地,在這样的情况下,人数就变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很显然,這些人就是看准了這一点,仗着人多,想要凭借着优势,直接不战而屈人之兵,再顺势收下六百多具的甲胄,打起仗来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至于放過去,别开玩笑了,能够以這种方式护送的人能是简单人物?
便是那本县县令,出行也不過是数十人保护,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普通衙役。
若是将其抢夺了,又将其放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至于人命,那就更简单不過了。
黄巾之乱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這样的情况下,全国各地的贼匪寇首尽皆都开始焕发了第二春。
越是战乱,他们的优势就越大。
毕竟,战事波及的范围越大,所导致的流民数量也就越多,這一来二去,为了能够活命,那些流民就只能選擇加入到這山贼之中,靠着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来填饱肚子。
赵云却也不惯着他们,当即下令,全体白马义从转换战斗模式,尽数将马背上的弓弩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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