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郁家后宅 作者:蒹葭浮沉 县衙后府不大,吴嬷嬷领着米玉颜沿着西侧门的廊桥走了几步,便到了后院外的小花园。 两人刚說完太太近来用着米玉颜那些香,夜裡還能睡得沉,日裡也能多进些饭食。米玉颜知晓吴嬷嬷想问又不好问,只是刚在门房处不好多說,這会子见四下无人,便驻足道:“還請嬷嬷听花娘說几句话。” 吴嬷嬷转身看向米玉颜,见她脸上的笑容同从前一般无二,心下的疑惑便也消散几分,只是点了点头看向她。 “嬷嬷有所不知,花娘原是蔺南香户米家的女儿,三年多前,我家中的弟弟被拐子掳走了,打伤了我,這才上得女医馆治伤,家裡又有诸多变故,秦医女怜我,又因与我祖母有些旧,便留了我在山门养伤学医。” 米玉颜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身份经历說了一遍,吴嬷嬷听得分明,虽然他们家老爷是两年前到任的,可米家香根那一支的事儿,尤其是他家哥儿被掳,姐儿被重伤這一节,吴嬷嬷還是知晓的,当即便道:“你就是米家香根那一支那位姐儿?” 米玉颜点了点头,从怀裡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吴嬷嬷:“這是秦医女临行前,嘱我带给太太的信。” 吴嬷嬷有些迟疑地接過那封信,心裡却开始泛起了嘀咕,米花娘這個身世,倒叫她不知是不是该引到自家太太面前去了。 米玉颜似是看透了吴嬷嬷的心思,依旧微笑着說道:“花娘自知身份尴尬,太太的病,本是心结所致,坦诚相告,原是想着嬷嬷以后能在太太面前有個分說,秦医女的意思,是让花娘日后接手太太的调治,不见太太面,总是不合适的。” 吴嬷嬷這才反应過来,那位一直替她们家太太诊治的秦医女,已经离开了蔺南山,不由下意识還想再確認一番:“秦医女走了?那我家太太日后……” “是,她老人家奉师命回江南西路了,我因放不下族人,才下了山,她老人家一直记挂着太太,所以嘱我按照从前太太上山复诊的时日,上门替太太调治,太太的药已经停了,花娘其实也就是替太太配些香方。”对病家,米玉颜早就学会细心且耐心,解释得极为细致。 吴嬷嬷這才反应過来,自己刚才說错了话,不由讪讪解释道:“医女莫要多心,我就是一时還沒反应過来,素日裡我們家太太都是用的医女调治的香方,原還有些不解,倒是医女今日替我解了惑,米氏香根一支,自是于香道一途,天下也沒几個比得上的。” “嬷嬷谬赞了,花娘算不上医女,如今下了山,更当不得了,以后便請嬷嬷唤我花娘吧,才刚那位老丈处,烦請嬷嬷還要嘱咐一声,山门规矩,不可因花娘破了。”米玉颜很是郑重道。 吴嬷嬷自是知晓,君山女医馆医女不出诊的规矩,所以今日圃自听說一個叫花娘的小姑娘来访,才有些不敢信,如今眼前小姑娘說得细致,她也是個经過事的,自然知晓其中的轻重,当即便点头: “医……花娘放心,我們家這院裡院外的,清净得很,再說守门那吴大,和我一样,都是我們太太的陪房。還請花娘随我到花厅奉茶,待我去禀报我家太太。” 米玉颜当即点头,跟着吴嬷嬷行至花厅,由一個丫鬟侍候着饮茶。 今日這差使,原本米玉颜是不想接下的,她自是知晓,秦医女总归是不放心她,希望让她结下吴太太這份善缘,往后也好多份依靠。可是在她看来,吴太太那份心结若是不解,别的又哪裡有心思顾及其他? 秦医女却只用医者父母心来說服米玉颜,她下了山,观中可沒人再能为吴太太配香了,她那個身子骨,进药不如用香,這是女医们一致认同的。這么說,米玉颜就无法拒绝了,更何况,她和吴太太,其实有一样的心结,有一样的目标,虽然不见得靠的住,多個县尊這样的助力,总是好事。 想着吴太太那個身子骨,米玉颜本以为,今日未必见得着她,总得给吴嬷嬷一些周旋的余地不是,哪知不過盏茶功夫,吴嬷嬷便来請了她。 “我家太太见了秦医女书信,甚是遗憾,沒能替她辞行,听說花娘上门,很是欢喜,也很怜惜花娘遭遇,我家太太素来心明眼亮,花娘不必太多顾忌。”吴嬷嬷轻声提点道。 米玉颜有些讶然地看了眼吴嬷嬷,本以为她会编個由头,沒想到竟是如此這般,大约這对主仆太過熟悉,吴嬷嬷在吴太太跟前,根本编不成瞎话,又或者是,這位吴太太,根本就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么脆弱? 如若真是這般,倒是好事一桩! 說话间,米玉颜便跟着吴嬷嬷,到了吴太太跟前:“太太万安,花娘有礼了,冒昧来访,還請太太见谅!” 吴太太倒是往前迎了两步,很是热情地牵起了米玉颜:“好孩子,快叫我瞧瞧,穿上這身家常衣裳,我倒一下子還反应不過来。” 米玉颜身上穿的,還是惠娘从前的衣裳,孟氏临时改出来的,半新不旧,沒什么特别,就是比医女那一身,更多了些女儿家的柔弱。 “叫太太见笑了,圃自归家,沒来得及裁剪新衣,這是族裡姐姐的衣裳,有些短了。”米玉颜還真是像吴嬷嬷嘱咐的那样,有什么說什么。 吴太太轻轻笑了起来,冲吴嬷嬷道:“瞧這孩子,实诚得很,我就喜歡這样的实诚孩子,你去姐儿屋裡,挑两匹料子来,给花娘做两身新衣……” “多谢太太抬爱,花娘素日裡還是穿的练功服,干净利落好做事,今日是要来拜见太太,不好失礼,才穿了這身。”米玉颜连忙阻止。 若是寻常女儿家,难免不被吴太太這番热情冲昏了头,米玉颜却十分清楚,這位吴太太,书向大家出身,素日裡就重個规矩,别說她家小姐能用的衣料必然绫罗绸缎,不是花娘這样的山野香户人家的女儿能擅用的,就是沒這些规矩,但凡涉及到郁家那位姑娘的事情,多几分小心总是沒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