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恶作剧
男生抬脚往外走，外面是无限的期待与他相拥。
徐思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绝望的想，他们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
属于少女的秘密，永远的埋藏在這個不断分别的夏天。
少年大步走向远方，那就祝他此去经年，前程似锦，平安顺意。
前排父亲开着车，母亲正笑得开心。
弟弟老实的坐在旁边，问她试卷难不难。
要怎么定义难与易，高中這三年她抄写了无数种解题方法，可有些题似乎就要成为人生中的一個结，遗憾又可惜。她大脑情绪波动，无数的话都想倾口而出，可话到了嘴边，又只剩干瘪的一句，
“還好，沒有特别难。”
徐思铭或许是看出她有些失落，猜测毕业季的到来，心情并不好受，一個劲黏着她问东问西，活像個十万個为什么。
她花了点時間从這种失落情绪裡走出来，毕业聚餐那天，七班的学生和老师在餐厅顶楼，吃吃喝喝，有人流泪，有人醉酒。
班主任醉酒后泛红的眼眶，餐桌边一张又一张稀奇古怪的合照。
六月十一号的晚上，徐思年彻底与高中同学告别。
她骑着车送喝了酒的陈思俞回家，天上月明星稀，路边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陈思俞趴在徐思年肩头昏昏欲睡，风从耳边擦過，恍惚间，以为明天還要上课。
车子停在一幢独栋别墅前，陈思俞這才抬起头来，她也不急，抱着徐思年的腰，声音有点哑，问前面那個人：“思年，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徐思年心一跳，陈思俞說是提问，可语气裡不像刚猜到這件事，像是等了很久，才问出口。
徐思年一時間哑然，陈思俞见她不說，又自顾自开口：“是不是八班的？”
陈思俞溜下车，站定在女孩面前，俨然一副不說就要拷打的样子。
徐思年滴酒未沾，脑子却开始乱起来，她有些纠结，该說嗎？三年的時間，這几分钟能說清楚嗎？
答案是不能，她无法言喻，不敢开口。
她对陈思俞說：“小俞，我還沒想好。”
陈思俞看起来有些失落，說：“好吧，那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好。”
月色明亮，陈思俞看着徐思年垂眸的模样，打心底裡舍不得這段友情。
她喊徐思年，声音又轻又柔：“我們太快毕业了，第一次见面仿佛還在昨天，眨眼就毕业了。”
她们将要在這裡散场，经年之后，她们又要在哪裡相遇？
“思年，不管我們去往哪裡，多多联系。”
转眼便三年，這是唯一一次互相沒有再說“明天见”。
月亮渐渐躲进云层，月色变得朦胧起来，街上是下晚自习回家的学生，那么多人中，只有徐思年进入下一段旅程。
她骑着车，路上静谧，只能偶尔听见三两個人的讲话声。看着眼前逐渐倒退的景色，徐思年忽然流出眼泪。
她抬头去看天，天空依旧宽阔，她胡乱擦干眼泪，记录下今晚的月色。
看着相机裡半弯的月亮，想把它分享给别人看，可想法钻进脑海，第一個想起来的人是最连联系方式都沒能获得的那個。
她戴上耳机，耳机裡放着c-block的《很高兴认识你》，脚下车子正龟速前进，慢悠悠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耳机裡的音乐轻快，正唱到
“当我穿過沙漠遇见你
不可思议
十三亿分之一”
徐思年想，自己大概還不够成熟，并不能坦然的接受离别和远方。
于是，在這個月亮捉迷藏的夜晚，她将這首歌的歌名改成自己社交软件的個性签名。
很高兴认识你。
毕业的這個暑假，漫长又炎热，她沒有像别的毕业生一样来一场說走就走的旅行，而是去了姑妈工作的大城市，体验了暑假工生活。
宋知跟她一样，去了远点的城市投奔表姐，两個人约好，报名前去长沙走走。
成绩出来的那天早晨，刚過八点一刻，她正待在奶茶店裡清理工具，微信群裡正“嘟嘟”個沒完。
她抽出手机瞄了一眼，高中班群裡班主任正催大家去查成绩。
她忐忑不安，心裡上上下下個沒完。心烦意乱的收拾好工具，她才擦干手，重新去摸手机，班群裡已经有同学在报喜讯。
班裡以前的第一名依旧发挥稳定，总分610，大家齐刷刷的恭喜着那個春风得意的女生。
徐思年刚刚挤进官網输入学号，张予和陈思俞两個家伙就发来信息，问她考得怎么样。
她如实回答，而后再次点开教育官網頁面。
当她按下“确定”键后，几乎是瞬间弹出成绩信息，頁面干净整洁，上面罗列着她各科的高考成绩。
一一看下去，她心跳越来越快，這几秒钟比一個世纪還长，她的数学并沒有稳定发挥，甚至比二模還低了十分。
看到最后，总分仍然比第一名的女生低了六十分，這個结果說不上惊喜，也說不上遗憾，這是徐思年最大的努力换来的最好的结果。
她截图发给父母亲，夫妻两正忙着，却也及时回了徐思年的信息，她点开群裡第一條信息，徐守南语音那头环境吵杂，他应该已经在工地上了。
父亲或许受灰尘影响，声音有些沙哑：“出成绩了？你去店裡了嗎？今天是不是要值班，吃早餐了嗎，早上最好买点粥喝。”
而第二條语音，母亲那头显然更加安静，說：“哎哟，考的挺好啊，你吃饭沒啊，今天有沒有同事跟你一起值班？”
父母亲年纪不過四十，早婚早孕，书沒读两個，却是自由恋爱。在物欲横流的年代，他们却說“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社会，他们却只问孩子有沒有好好吃早餐。
店铺虽然开在市中心，但街道此时正安静，只有时不时从隔壁传来的一声拉动卷帘门的声音，一家店门大开的奶茶店裡，传来女生压着嗓子啜泣的声音。
徐思年一直以来過得沒什么压力，可父母倾尽所有来爱她，她還是忍不住责怪自己，沒有更加用功。
等情绪渐渐平复，她才拿起手机去回父母的信息，父母让她慎重考虑大学，一定要挑個自己喜歡的专业，她說好。
那天晚上，徐思年的姑妈說過两天把徐思铭接過来，带姐弟两去吃顿好的。
徐思铭抵达的当天晚上，三人去吃了顿高级西餐，說是考上大学的奖励。姐弟两都兴奋的不得了，坐在餐厅裡东看西看，从小到大沒见過這种场面，无法用语言形容。
餐厅裡，其他座客人都穿着时髦，只有她们三個穿着几十块的短袖，见什么都好奇。
上一份菜三個人就吃個精光，连菜叶子都不留一片，用徐思年的话来說就是“這裡面的空气都要收钱。”
酒足饭饱后，三個人在大街上散步消食，徐思铭到处跑去看看，而徐望贝和徐思年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话题忽然讲到报考志愿上，姑妈问她：“想好考什么学校沒有？”
徐思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路上呼啸而過的汽车，回答道：“想去西江，想看看大城市的繁华，又不想离家太远。”
她回答诚恳，几乎沒有年轻人能拒绝大城市的诱惑。
徐望贝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表示赞许。
开学季将近，徐思年辞去了奶茶店的工作，推着一個行李箱，就要告别徐望贝。
姑妈答应她，有空就一定回家，不会舍不得车票挨到過年。
徐望贝看着她過了安检，两人挥挥手，一個回家，一個继续待在原地。
徐思年坐在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机听歌。
耳机裡那首《恶作剧》正播到高潮，她又正好入迷的看着窗外疾驰而過的景，也就沒有注意到从她眼前大步跨過的少年。
他弯着腰，额头上已经冒着一层细密的汗，一手推着沉重行李箱，一手握着手机讲电话。
“還沒找到位置。”他对着电话那头說。
歌词裡正唱到，
—奇迹会发生也不一定
风温柔得清晰
也许飘来好消息
男生终于将行李箱放好，小心翼翼的挤进座位，电话還沒有挂断，只听见他又說：“我刚从长沙回来。”
—我怀疑這奇遇只是個恶作剧
陆止挂断了电话，徐思年的歌刚刚播完。
他们背对而坐，默契的都沒有看见彼此。
列车快到终点，徐思年伸手去够行李箱，但箱子太多，有点费力。捞了几次沒效果，她索性直走去上了個洗手间。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大家已经从门口排起长队下车，她的行李箱正侧着立在過道一边。
她有些疑惑，走過去握住拉杆，上面還残留着他人的余温。
徐思年觉得有些可惜，這种事应该谢谢人家才好。
假期所剩不多，她跟宋知抓紧時間跑去长沙赶了個热闹，正处长假，到处人挤人，但体验還不错。
在橘子洲头合了影，排着长队喝了奶茶，跑去吃了小龙虾，能做的事情做了個遍。
宋知在回家那天告诉她，打算读医，以后要报效社会。
要不說她们两是朋友呢，志向都同样远大。
至此，两個年仅十七岁的女孩，一個去西临学医报效社会，一個去西江师范为祖国培养花朵。
她们天南地北的聊，心存鸿鹄之志，却不骄不躁。
那也祝彼此，一帆风顺，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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