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灵犀是被一阵饭香馋醒的,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
外面太阳正烈,房间裡响着空调的嗡嗡声。温度正好,她穿着白色吊带跟一條碎花短裤,纠结地在床上滚了两滚,然后万分颓丧地爬起床。可是她太困了,在床上坐了一会,又嘭一下倒了回去。
不一会,有人敲了敲半开的房门,喊她道,“快起来,吃饭了。”
“让我再睡一会。”灵犀喃喃。
“行。”那人說着便走了,不過很快,他就从旁边房间出来,将一個粉红色兔子的闹钟放在门口。闹钟被追杀一样撕心裂肺地吵起来,灵犀被吓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席俊柯,你要死啊!”
“想睡吃了饭再睡。”
灵犀只得认命地再一次从床上往起爬。
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衣服,又去洗澡刷牙,等收拾完,席俊柯已经做好饭了。
“你今天怎么這么早?”
“上午只有一节课,我十点就回来了。”席俊柯吃着饭,一边提醒灵犀:“今天下午记得去学校接孩子,我今天下午回来的時間不太确定。”
“知道了。”灵犀打了個哈欠开始吃饭,吃完之后還是不想动弹,往沙发上一倒,她又困了。
“要睡去卧室。”席俊柯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催促她,灵犀躺在沙发上,盯着男人咯咯直笑。“班长,你可真是個贤妻良母啊!”
席俊柯翻了個白眼,“這话从你嘴裡說出来怎么一点都不像是夸奖?”說完径直去厨房洗碗。灵犀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就迷迷的睡了過去。
這一觉睡的酣畅伶俐,期间還做了好梦,梦见自己像一條美人鱼一样在清澈的河中游来游去,凉凉的河水十分舒服,就连她醒来之后,都闭着眼睛回味了好一会。
看看表還不到三点,灵犀想着等打扫一下房间,再去幼儿园接孩子正好合适。
睡了一觉嘴裡难受,于是她慢慢悠悠又去刷了一次牙,谁知牙齿還沒有刷完,她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看,居然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
“蒋文艺的妈妈是吧?請您立刻来一趟幼儿园,您的女儿又打架了。”
打架?還‘又’!
灵犀混乱了,“好的好的,我马上過来。”
再也顾不得其他,灵犀三两下洗了脸梳了头,然后抓了件衣服套上就出门。
蓝海市是一個新发展起来的小城市,人口不過十万,附近的几個大镇也被并了进来。城市還在一边规划一边发展,人口稀少街道干净,附近风景也好,這裡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先进,不過也沒有大城市的喧哗浮躁,是個养老的好地方。
市中最好的幼儿园也是近几年刚建起来的,一切师资设备都比较先进,因此收费也比较高昂,被人私下裡称作贵族幼儿园,灵犀之所以送女儿去,纯粹是因为离得近,当然,還有另一個主要原因,席俊柯任教的学校就在隔壁。
灵犀到的时候,李老师正在办公室等她,同时在的還有另外两個家长。
灵犀一到,就感受到另外两位家长审视的目光。
“李老师你好,发生什么事了?”
“你就是蒋文艺的妈妈?”另一個女人问。
灵犀点头:“我是,請问您是……”
“你家孩子又把我家孩子打了。”
什么叫又?
灵犀感觉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她的是個闺女啊,又小又文静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人?還‘又’?
“你家孩子是……”随着老师的目光看過去,只见两個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怯怯地看着她。
灵犀皱眉,“你们确定,是我女儿,蒋文艺打的你们?”她可還沒他们高啊,怎么看也不是打人的料啊!
“不是。”小男孩大声回答。
看吧!灵犀松口气。
谁知李老师却对灵犀道:“蒋小姐,我知道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是亲眼看着是你的女儿指使這個……周元元”她指了指稍微高壮一点的男孩,又指了指另一個挂了彩的小男孩“打的楚墨小朋友。”
原来這俩是互殴挂彩,然后主谋是她家闺女?
“李老师,我家小孩我了解,文艺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平常很柔弱也很文静,我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指使别人打架,能不能叫她過来让我问一问原因?”
“沒有原因,我就是想打他。”灵犀话刚說完,周元元小朋友就立刻开始分辨。
不過他话刚說完,就听见楚墨小朋友反驳道:“就是蒋灵犀,她每天都让他打我,呜呜……”
他一哭,周元元小朋友立刻要冲過去打他,大人阻拦不及,两個小孩一下子缠在一起,周元元的爸爸跟楚墨的妈妈好不容易才把人拉开,這会,蒋文艺终于被李老师叫了過来。
一看见灵犀,小女孩立刻扑了過来,“妈妈,你怎么来了?”
文艺才四岁,今年刚上幼儿园,她本人生的漂亮,白白嫩嫩圆脸大眼睛,每次灵犀看到她都觉得无比自豪,自己生了個美人坯子,不嘚瑟实在太难了,就是身体弱的让她有些担心。
一把将宝贝儿抱到怀裡,然后问她,“蒋文艺,你跟妈妈說,你有沒有让别人欺负其他的小朋友?”
說实话,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個会欺负别人的人,她不被别人欺负就不错了。
大约看到灵犀表情严肃,蒋文艺低头看楚墨一眼,问:“是你說我指使别人欺负你?”
蒋文艺一来,楚墨就木头桩子一样低着头支支吾吾不說话了。不過他的妈妈說话了,“今天的事儿我們都明白了,是李老师亲眼看见你家女儿指使别人打我儿子的,你家孩子是個女孩,又不是亲手打的我儿子,我也就不說什么了。不過同是当妈妈的,我提醒两句,蒋小姐,你的家庭比较困难,但是孩子的教育還是在第一位的,尤其是女孩子,不要觉得年纪還小就可以轻忽了。”說完又冷笑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直沒有說话的周元元的爸爸,问他准备怎么办。
孩子被打伤了,赔礼道歉是一定的。那老实男人非常大方地表示自己会好好教育儿子,至于医药费,他们可以一起去医院商量着来,毕竟他的孩子也伤的不轻。不過看他神色,对儿子小小年纪就晓得奉承小姑娘這一点十分得意:恩,就是方式得改一改。
女人轻蔑的态度让灵犀十分气愤,的确,她沒有结婚带着一個孩子难免被人戳脊梁骨。但這并不是她的女儿被人随便指责家教的理由。灵犀也不是不相信李老师的为人,而是,不论她自己,還是两外两位家长都是后来者,根本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三個当事人又都是小孩子,而且就有两個明显是不会承认蒋文艺有错。
作为妈妈,灵犀当然是偏心的,尤其她想,如果真的有什么内因,她的女儿要是被冤枉了呢?
“李老师,能不能麻烦你详细說一說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我家文艺有什么错,我也会好好纠正她,這样不明不白的就定了罪,实在欠妥吧,而且,就算我自己认我我家女儿有那么大的本事指使的动别人打人,也不认为别人家的儿子那么无能随便被打!”
灵犀一說,另外连個家长都开始看自己的孩子,一個受女孩子指使,一個被打伤,還真不是多么能耐的表现。
這时候李老师也說:“我也想问這一点,蒋文艺小朋友,你为什么要让周元元小朋友打楚墨小朋友?”
蒋文艺才四岁,被李老师一问,立刻红了眼睛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老师,我沒有打架,呜呜,也沒有让周元元小朋友打架……妈妈,我很乖,沒有让别人打架,呜呜……”
“好了好了,宝贝儿乖。”蒋文艺一哭起来就惊天动地,别說其他人,就是早已习惯了的灵犀也有点招架不住。
她只好先安慰女儿,等她不哭了,老师也沒有办法了。三個孩子都太小,周元元承认自己打了楚墨,楚墨硬說是蒋文艺指使。周元元不承认自己被指使。两位家长也沒有办法,而且文艺不過是個女孩子,又沒有直接打人,两位家长只好带着自己的孩子各自会医院。
灵犀有话要问李老师就留到了最后,沒有想到李老师也有话要跟她說,還沒有等到她开口,就听她对文艺說:“蒋文艺小朋友,你现在回教室去吧,老师在這裡跟你妈妈說话,待会放学了你再過来好嗎?”
李老师讲话语气還算温柔,蒋文艺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从灵犀身上下来是,說:“妈妈,你等着我啊,放学了我們一起回家。”
“嗯好。”
等文艺离开之后,李老师請灵犀坐下,开门见山对她說:“我知道這么說不合适,但是我想,還是要问一问你家的情况,是不是……平常太忙了,对孩子的关心不太够?”
灵犀的确是挺忙的,她现在在一家私人诊所做护工,常常要加班。就像今天就是凌晨四点才睡。但是一有時間,她就会陪着文艺,不值夜班的时候更是每天都会亲自接送她上学放学,算起来陪她的時間不算少。
“为什么這么问?文艺在学校……”
“你的女儿,怎么說,她跟其他小朋友很不一样。”李老师衡量了一下措辞,說道:“现在班上的大部分小朋友都听她的话,這說明她很有领到能力,但是,就像今天這样的事情发生好多次了。她经常指使别人,楚墨小朋友已经被打了两次了,之前两次沒有那么严重,所以……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是你女儿指使……”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女儿指使别人打架。”灵犀严厉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是老师,我很尊敬你也很信任你。但是我的女儿才四岁,而且今天周元元已经說明了這件事跟文艺沒有关系。再說,就算她在学校裡跟其他小朋友有矛盾,但也顶多争吵哪怕自己跟别人动手,但是說道指使别人?她是四岁不是十四岁。”
李老师不知道說什么了,她也觉得对面這位妈妈不可能相信自己的话,可是她要怎么跟她解释,当时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蒋文艺指使周元元去推搡楚墨,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了呢?
“你回家好好跟她谈谈吧。”
一般的小朋友吵架還是有個原因的,但是她還实在沒有见過蒋文艺這样的小女孩,实在不好衡量怎么处理。
灵犀跟李老师告了别,幼儿园也差不多放学了,她接了蒋文艺一起回家。路上她抱着文艺,问她:“文艺,给妈妈說实话,你在幼儿园有沒有欺负别的小朋友?”
“……”文艺不說话,将小小的脑袋耷拉在她颈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为什么不說话?老师今天說你指使周元元小朋友欺负楚墨小朋友,妈妈很伤心也很生气,因为我知道我的文艺很乖啊,从来不会跟妈妈撒谎的。呐,乖宝贝儿,如果你告诉妈妈实话,妈妈是绝对不允许你被人冤枉的。”
文艺還是不說话,灵犀实在无奈了,想着不如就等一等再說吧。
在教育小孩子這方面,她的天分真的很有限。不是对孩子妥协,就是把孩子吓唬住,最后往往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好在,她现在還有個帮手,席俊柯在這方面就拿手多了。
“妈妈,我不喜歡楚墨。”
過了好一会,灵犀才听到文艺幼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于是她问:“为什么??”
“因为他我的坏话,說我不知道是妈妈跟谁生的野孩子。”
灵犀一愣,原本迈开的步子停了下来。
小孩气愤中带着委屈,让她一时无比心酸。
這些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甚至自己也亲耳听到别人在背后說什么,只是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就好了。沒有想到,对于文艺的伤害,会来的這样快。
五年時間匆匆而過。
当初她一时冲动,离开京都到了c市,然后在c市辗转不久又到了新城蓝海市。她为自己办了個j□j,几個月之后,在一家小医院裡生下了她的孩子。
未婚妈妈,身边沒有一個亲朋好友,连月子都沒有坐好。走的时候带了二十万块钱還剩的挺多,但是那些钱她不敢放到银行,只能将现金放在房子裡,整天提心吊胆,因此她也不敢贸然請人来照顾自己。
那一年時間,灵犀都不晓得自己怎么過来的。刚生产完的她身体好长一段時間虚弱无力。孩子更是瘦小虚弱,她又沒有奶水,甚至一度她以为她们娘儿俩都会死在這裡。好在当时的房东太太還算热心,虽然因她是未婚妈妈很不以为然,但到底可怜她,时不时送饭给她,還教她如何照顾新生婴儿。
就這样,她终于熬了過来,孩子也慢慢长大了,她以为一切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谁知道,随之而来的麻烦会那么多。
不赚钱是不行的,衣食住行哪一样都要钱,沒有结婚,孩子又沒有上户口,還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学。
那段時間灵犀真的是后悔過,要不是知道自己偷偷离开肯定已经使得卓栎勃然大怒,她那时一定会向他求救。可是她太怕了,知道卓栎找到她不会轻易饶了她,所以一直犹豫不决,這样拖拖拉拉一直拖了两年,最后居然是席俊柯找到了她。
那时候她离开帝都已经三年,根本想不到席俊柯会到处找她。不得不說,那时候她不是不感动的,有了席俊柯,不管是照顾孩子還是后来的工作,一下子都好了起来。
“妈妈,我是有爸爸的对吧,席叔叔是不是我的爸爸?”在灵犀的愣怔中,文艺轻轻地摇了摇她,追问。
灵犀立刻回神,看着自己仙童一般的女儿,露出一個微笑:“文艺当然有爸爸,文艺的爸爸很厉害而且帅的不得了,只是,我們现在不能跟他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啊?”
“恩,因为爸爸很忙啊,每天在天空飞来飞去,要等文艺长大了,就可以见到他了。”
“你骗人。”小女孩立刻反驳她,“你想要骗我說我的爸爸是超人对吧?哼,我可不是周元元那個笨蛋。”
灵犀:“……”
“其实我就是席叔叔的孩子对不对?哼,你们究竟什么时候结婚?”
“你们站在路中间做什么?”灵犀正被文艺质问的說不出话来,就听见席俊柯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生怕蒋文艺刚才的话被他听见,灵犀心裡怦怦直跳。“你怎么可以突然出来吓人?”
“我在对面就给你挥手你们沒看见好不好!”席俊柯伸手将蒋文艺接過去,“刚才你们在說什么那么专心?”
蒋文艺立刻接言:“我們再說……”
“我們在說,恩,讨论晚上吃什么。”灵犀立刻打断女儿。
“当然是红烧鱼!”
“好呀,红烧鱼!”蒋文艺一听到红烧鱼,立刻忘了刚才的谈话內容。
席俊柯抱着蒋文艺,灵犀提着他的文件夹,两人并肩往回走。
路上男人一边跟灵犀說话,一边逗得文艺咯咯笑,看上去就像真正的父女俩。想到文艺刚才的话,灵犀实在有点心虚。
“我都沒有问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席俊柯正在问文艺這一天在幼儿园都做了什么,沒有想到灵犀会在這個时候突然问這個文艺,他回头看着她,她看着前方,好像刚才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席俊柯說:“我找啊找,就找到了,你說過你喜歡南方,尤其是那种风景优美的小镇。”
“什么时候?”
“大一开学的时候,军训,你忘了,那时候教官问我們都来自哪裡,你撒谎說自己是外地人,家在南方小镇,每天被卖货郎的吆喝声吵起来上学。”
“有么?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灵犀格外诧异,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說過這种话,更何况,南方小镇?不但沒有电影院,连個過得去的医院都沒有,她怎么可能喜歡啊!
席俊柯知道她早就忘了,但也丝毫不以为意。
“我记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