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陛下，绝不能让這些下等人进入驭龙骑士营。”坎贝尔公爵语气有些激动。如果是普通的招安，大不了把這些人安置到军营裡当奴隶用。但驭龙骑士营那是什么地方？那裡面都是王国的精英，地位比一般王宫侍卫军還高，怎么能让下等人去那样的地方？
“但是，”君王犹犹豫豫地說道：“我许诺给他们建功封爵的机会，不进入驭龙骑士营怎么建立功勋？”
听到“封爵”二字，书房裡一片哗然。鲁尔伯爵和坎贝尔公爵对视一眼，沒想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還糟糕。他们不想让人进入驭龙骑士营，除了那裡地位高最重要的就是驭龙的责任应该由贵族承担，如此才能保证他们的地位不被撼动，下等人一旦有了和龙作战的机会，圣光城的秩序就很可能会被打破。他们的君王不仅沒有意识到這一点，甚至還许诺给他们爵位？
“那個叛军头子对陛下使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鲁尔伯爵问道。
君王看到鲁尔伯爵的眼神有提醒之意，明白了他這句话的含义。如果君王是在对方的欺骗或者胁迫下答应的這些條件，那么這些统统可以不作数。他摇摇头：“他沒有对我做什么。”
鲁尔伯爵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他们的君主软弱无能，但能做出這件事简直到了昏聩糊涂的地步。他居然到现在還沒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陛下，”坎贝尔公爵大声道：“我的先祖曾为王国浴血奋战，我的祖父倒在了抵御恶龙的战场上，他们如果知道，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不過是让他们的子孙与那些下等人共事，他们该对如今的王国多么失望。”
“陛下，坎贝尔公爵說的对。”加登伯爵表示赞同：“进入驭龙骑士营是王国贵族才有的荣誉，是我們的祖先用功勋换来的，那些毫无功绩的下等人凭什么能进這样的地方？”
君王看向加登伯爵，怯懦地问：“那么阁下认为這些人应该如何安置呢？”
听到君王的用词，加登伯爵愣了一愣。一個君王不应该称臣子为阁下，那其实是在自降身份。然而他们的君王似乎根本沒有意识到這一点。他从小就是這样唯唯诺诺的性格，对谁都十分恭敬，当了君王這么多年，這些习惯居然還沒改過来，一紧张就暴露出来。
然而当着這么多人的面提醒君王這种事情十分不合适，他只好当作沒注意到，回答道：“可以让他们到散兵团裡去打杂，反正他们本来也应该从事這种下贱的工作。”
“那样他们恐怕是不会同意休战的。”君王小声辩驳道，但因为气势太弱，丝毫沒有起到辩驳的效果。
“那就把他们打到投降。”阿尔塞伯爵說。
君王看了阿尔塞伯爵一眼。他其实沒有立场說這种话。就是因为他的私兵沒有抵挡住那些起义军，让他们打到王宫脚下，才有了這场谈判。然而提醒他這种事情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不愿激怒阿尔塞伯爵，因此只是說道：“我們王国的战士，应当在战场上抵御恶龙，为王国的安全而战，我不忍心看他们因为与自己人作战而牺牲。”
“陛下，”奥威尔伯爵纠正道：“我們的战士不仅为王国的安全而战，更是为王国的荣誉而战。现在王国的荣誉受到了威胁，他们本就应该舍生忘死。”
“为什么一定要死人呢？”君王露出不忍的神情。
坎贝尔公爵道：“陛下，我們的战士英勇无畏，他们心甘情愿为王国的荣誉献出生命。”
“但是這样打下去，会牵累很多无辜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作为王国的子民，他们为王国的荣誉付出是他们的责任和荣耀。”坎贝尔公爵看着君王，语重心长地說道：“陛下应该明白，太多的仁慈会让人软弱。”
“阁下說的对。”君王垂下眼，喃喃說。
听到君王第二次用错词，鲁尔伯爵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君王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掩饰過去。
为了避免君王在众人面前失态，鲁尔伯爵接過话头說：“拥有一位仁慈的君王是王国的幸运，然而驭龙骑士营实在是不适合這样的下等人，能让他们进入散兵团打杂已经是对他们的施舍，那些贫民如果不懂得对此感恩戴德，那么他们的贪婪就应当受到惩罚。”
這一招与那天坎贝尔公爵在军营裡的计划如出一辙，提出一些起义军无法接受的條件，激他们重新开战，這样就不算王公贵族毁约。
君王犹豫了一下，說道：“不瞒诸位，我曾经用我的性命和我先祖的荣誉向，”他說到這裡略微一顿，不知该如何称呼起义军头领，只好道：“那位先生郑重签下承诺，让他们进入驭龙骑士营。我的性命或许不打紧，但我不能将先祖的名誉当作儿戏。”
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敢拿王族的名誉儿戏。
无数双眼睛一起投向君王。君王好似承受不住這些目光，默默低下了头。半晌，他才重新鼓起勇气說道：“鲁尔伯爵，請你起草一份诏令，向全城公布這件事。”
這一次，沒有人敢公然提出反对，因为這无异于挑战王族名誉。他们可以责备君王這個错误的决定，但那于事无补，作为贵族，他们在与君王的相处上十分注重分寸的拿捏，所以沒有人会那样做。
目送众人走出书房，君王依旧沉默地坐在书桌前。他知道以先祖的名誉做出承诺，可以让這些贵族不敢反驳，然而他也知道，在拿出這個杀手锏之前，需要先让他们把心中的不满和怨气发泄出来。更何况，他也需要知道他们每個人在這件事上会有怎样的表现。
刚才嘈杂的书房忽然间变得寂静而冷清，君王把目光投向窗外，那裡是王宫的花园，绿草如茵，像往常一样平静。
王宫的长廊上可就称不上平静了。一众贵族在长廊上议论纷纷。
“陛下怎么能做出這样的承诺？”坎贝尔公爵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奥威尔伯爵问道：“鲁尔勋爵，關於這道诏令您有什么想法？”
鲁尔伯爵作为三朝王室侍从官，在处理這些事务上经验十足，他想了想，道：“那些贫民未必想到战场上送死，陛下仁慈，不会逼迫他的子民与恶龙作战。關於草稿內容，我恐怕還要和陛下商量一下，不如把選擇权交给那些贫民。他们如果不愿意加入驭龙骑士营，可以领两筐粮食和五個银币回家。”
奥威尔伯爵听得眼前一亮。五個银币，這些贫民恐怕一辈子都沒见過這么多钱，他们怎么可能抵抗得住這种诱惑，何况另一個選擇還是上战场拼命。
這個方案鲁尔伯爵刚才就想到了，但是在君王說出他以先祖荣誉承诺之后立刻提出，总是不妥。既然草稿是他拟，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机会与他的陛下慢慢商议這件事。
“但如果他们中有人真的選擇了驭龙骑士营，该怎么办？毕竟可能获得爵位。”加登伯爵问道。
鲁尔伯爵不紧不慢地說道：“像爵位這样的事情属于入营后的奖惩制度，各位放心，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不会出现在诏令中。”
“這样最为妥当。”加登伯爵点点头。不能让那些贫民看到一丝得到爵位的可能性。
“万一有人選擇驭龙骑士营呢？毕竟在他们看来那可能是一份稳定的工作。”阿尔塞伯爵问。
“驭龙骑士营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即使是贵族子弟也要经過层层选拔，否则上了战场无异于送死。那些贫民恐怕沒有那個本事。陛下也必定不忍心看他的子民白白送死。”
“的确是這個道理。”阿尔塞伯爵点点头，又想到一件事：“但是允许贫民参加驭龙骑士营的选拔，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号。”
“但如果沒有人通過选拔，那些贫民就会明白他们与贵族的差距。”奥威尔伯爵想了想說道：“這倒不是件坏事。”
坎贝尔公爵点点头：“而且，最终不会有贫民因为战功得到爵位。”
奥威尔伯爵纳罕道：“不過，陛下怎么忽然冒出這样的想法？”
坎贝尔伯爵道：“陛下曾与我提過招安的想法，但我沒想到，竟然是驭龙骑士营。”
鲁尔伯爵說道：“陛下一直忧心与恶龙作战的事。他担心驭龙骑士营的力量不够。估计這次看到叛军如此剽悍，忽然想到那裡了吧。說起来，陛下也是好心，只不過处理的方式未必那么妥当。”
坎贝尔公爵看向鲁尔伯爵：“陛下太年轻了，這裡面很多利害关系他還沒有想明白，恐怕還需要伯爵多提点。”
鲁尔伯爵肃然道：“那是我的责任。”紧接着，他补充道：“陛下现在只是缺乏经验，相信他很快会明白這些道理的。”
年轻的君主拿到草拟的诏令后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抬头看向鲁尔伯爵。
鲁尔伯爵立刻說道：“這裡面還要很多细节要与陛下商议。”
君主摇摇头：“伯爵想的非常细致，我沒有什么意见。就這样吧。”
他十分清楚這份诏令发出去，起义军中恐怕不会有多少人選擇驭龙骑士营。但有一個人一定会留下。于他而言，一個已经是他的胜利。這一個人的出现，会打破圣光城几百年的制度，這只是一個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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