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寺再遇绑架
绮年跟着李氏去大明寺,第一是为了上香還愿;第二是吴氏的忌日快到了,想在這裡做一场水陆道场,毕竟是住在吴家,颜氏又還健在,不好在吴家提什么忌日;第三则是为了跟冷玉如见個面儿。
這段時間,冷玉如又被拘进恒山伯府去住着了,好容易這次恒山伯府的女眷们也来大明寺上香,所以冷玉如差丫鬟送了封信来,绮年就去求李氏把上香的日子定在這一天。李氏爽快地答应了。她是還愿,日期上本来早几天晚几天也并不重要,且绮年跟她說起冷玉如的事,李氏也觉得有些怜悯——郑瑾娘娇纵,无人不知,冷家姑娘說是去小住,其实就是去受气,怪可怜的人
。既然两個闺中密友想见一见,何不成全呢。
“舅母冷不冷?”绮年把脚炉往李氏脚下再塞一塞。已经八月底了,京城這边冷得快,李氏身体又不是很好,有点虚寒,所以特别怕冷。李氏脚下发热,心裡也暖,笑道:“舅母不冷,倒是你,可觉得冷么?”她只生了一個儿子,且這辈子大概也学不会說這种贴心贴肺的话。庶女倒有两個,可是一個不怎么亲近,一個又太小。如今李氏越来
越觉得,若绮年是她的亲闺女,该有多好呢。
“我不冷,今儿日头好,等会儿爬起山来就暖和了。”绮年這话說得不错,等一行人进了大明寺,李氏额上已经微微冒汗。在各殿上香之后,李氏捐了香油钱,被知客小沙弥引起一处院子休息。坐下沒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声音,片刻之后小沙弥进来,满脸
笑容小声向绮年說:“恒山伯府的夫人姑娘前来上香,就在隔壁院子歇着。”
绮年知道定是冷玉如来递信的,叫如燕拿碎银子打赏了,又跟李氏說了一声,便带了如燕出了院子。
冷玉如已经带着听香等着,一见面便拿出一封信来:“韩嫣来的,韩大哥中了第八名举人。”
绮年大喜:“快拿来我看。”因着她是寄住吴家,所以韩嫣的信件都寄给冷玉如。
韩嫣信上絮絮又写了一堆问候的话,最后不无几分得意地說韩兆取中了第八名,不日就将进京,为明年春闱做准备。
“韩大哥不在家裡過年了?”
冷玉如嘴角微微翘了翘:“若能有人引荐,先见见试官岂不好呢。”
绮年恍然大悟。考进士跟考举人难度完全不一样,其中房师的一点個人偏好,說不定就定下了学子的成败。到了這时候,韩大人怎么也得想办法打点一下从前的人脉,为儿子尽量铺一铺路。
冷玉如叹了口气:“可惜我家无人,你也……”吴侍郎倒是好人选,但他又只是绮年的舅舅。
绮年低头想了想,把话题转开:“你還住在恒山伯府?”等韩兆来京,她倒可以找机会向李氏透個话,但吴若钊愿不愿照顾可就不一定了,毕竟素不相识。只盼韩同知在京中有亲朋故旧可以出力吧。
“可不是。”冷玉如自然也知道绮年的难处,并不再提此事,转而說起郑瑾,“你可知道为何恒山伯府今日要来上香?”绮年却只看着冷玉如头上的首饰:“這不是郑姑娘的首饰嗎?怎么,上香也借给你戴?”那赤金海棠步摇不正是前次上巳节时郑瑾借给冷玉如插戴的嗎?只是這次大概连耳环也出借了,冷玉如耳朵上正摇动
着一对小小的石榴石海棠花形的坠子,這是郑瑾最喜歡的花朵。
冷玉如嗤笑起来:“可不是么,今儿咱们說话都得快些,我一会儿還要回去扮演郑大小姐呢。”
“這是何意?”绮年大为疑惑,“你扮她做什么?”
大明寺后面這一排禅院专供女眷歇息,因此地方僻静,来往人皆不多。冷玉如便趴在绮年耳朵边上小声說:“今儿西北那位张少将军也要来替他的祖母上香拜佛。”
“是要相看!”绮年一听就明白了,“還是要看他是否毁容了?”
冷玉如点点头:“恒山伯夫人已经答应了,若是张少将军真毁了容,這门亲事就做罢。”
“恒山伯答应了?”
冷玉如不屑地弯了弯唇角:“若是郑大小姐不愿,承恩伯府不是還有位珊娘么?”
“姊妹易嫁啊!恒山伯府打的倒是好主意,又不肯放過這样的亲家,又不愿意自己女儿受委屈。不過,郑珊愿意么?”
“自然不愿。否则今日为何让我来呢?人都知郑家两姊妹同进同出,郑珊卧病,自然只有我陪着来,如此张少将军即使能见到人,也不知哪個才是郑大小姐。”冷玉如不无讽刺。郑珊這病自然也是装的。
“其实是否良人,真不在一张脸上。這位张少将军年纪轻轻就能上阵杀敌,想来不是個平庸之辈,若是家人宽厚,本人上进,嫁過去也沒什么不好吧。”
冷玉如嗤地笑了一声:“你這些话自然有道理,可是郑瑾娘可会听么?她自觉是伯府嫡女,便是嫁皇子都绰绰有余呢,怎会委屈自己嫁個伤了脸的将军。”
绮年只能摇摇头,想起郑瑾那张傲然的脸,觉得冷玉如說得很对:“随便她折腾吧,倒是你几时能回自己家?下個月就是你生辰,难道還要在恒山伯府呆着?”冷玉如摆摆手:“什么生辰不生辰的,除了我母亲,谁還放在心上。就连我爹爹,现下升了官,应酬也多,大约也不放在心上了。”虽则郑姨娘素来得宠,但冷玉如是家中独女,冷老爷還是十分疼爱的,如
今竟连女儿的生辰也不记得了,不免让人叹息。
“可你今年是及笄之年——”這是女儿家的大生日了。
冷玉如并不在意:“不過习俗罢了,算不得什么。如今只要我母亲身子安康,我便再无心愿了。”
绮年忍不住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绣的荷包:“這個是我准备的。”冷玉如接到手裡,不由得低了低头:“嫣儿也随信送了一盒好墨来,也只有你们想着……”随觉自己太過伤感,抬起头来一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两位知己,原该比旁人更知足些。且不說這個了,這
会子我得回去,若是张少将军来了,我得回去装菩萨坐着才行。”
绮年也忍不住好笑:“是该回去了,咱们走得有些远了。”她们一边說话一边信步而行,這会已经隔着方才的禅院有些远,几人刚转身,便见两個穿灰布僧衣的和尚朝她们走過来:“女施主請留步。”看见绮年几人打算绕路而行,两個和尚加快脚步赶上来,“敢问女
施主可是恒山伯府的女眷?”
冷玉如一怔,停下了脚步:“是。你们——”是出来時間长了,郑瑾娘又叫人来催自己了?
两個和尚走到近前,其中一個单手打個问讯:“几位女施主,恒山伯夫人吩咐小僧们带女施主去后殿,不必回禅院了。”
冷玉如皱眉:“這时便去后殿?”难道是张少将军提早来了?
“既這般,我不過去了。”绮年既不想见到郑瑾,也不想加入人家的相亲会,“我先回去找舅母了。”冷玉如跟着两個和尚往后殿去,绮年带着如燕去禅院,两拨人背道而驰,绮年便与两個和尚擦肩而過。时虽入秋,但正午时分阳光尚暖,两個和尚穿着灰布夹衣,衣领微微竖起,绮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其
中一個和尚耳根后面,有长长一道伤疤!突然之间,绮年想起了成都西山寺。就是她的马车上的辕马突然发疯的那一次,记得在西山寺裡,她也曾经看见一個和尚,耳根后面有這么一條伤疤。且当时那個和尚应该是假的,他大概是戴了個头套,
将伤疤遮住了一部分。而這個和尚却是真的剃度,但是那道伤疤,跟在西山寺裡看见的假和尚应该是在同一位置。难道說,這是同一個人?
绮年瞬间就觉得后背发寒,脱口而出:“且慢!”两名和尚同时停步转身,绮年瞥见其中一個将手缩进宽大的僧衣,似乎在裡面握住了什么。她强自镇定,对着冷玉如說:“差点忘了一件事。那日我给韩大哥在這裡上香许愿,如今该先還愿才是。我們一起
先去上過香,你再去后殿也来得及。”
冷玉如犹豫了一下。想到是为韩兆上香還愿,她自然要去,可是郑瑾的脾气本就骄纵,且近日因着婚事格外暴躁,若是去晚了,少不得她又要发作。
“女施主,恒山伯夫人吩咐女施主立时去后殿。”
和尚的话反而让冷玉如心生反感:“绮年,我們先去前殿上香!”绮年微微松了口气,挽過冷玉如的手慢步往前殿走去,眼睛左顾右盼寻找能求救的人。如燕跟在后面,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喉咙口。刚才看见那伤疤她就差点叫出来,幸好强自忍住了。但是這会儿,两個和
尚就跟在她们背后,她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她可沒忘记西山寺发生的事,更沒忘记后来韩嫣曾经說過,是有内卫来捉什么刺客。当时绮年并沒有跟韩嫣和冷玉如說起過西山寺裡见到的那個假和尚,但她却曾经跟如燕闲话過,觉得那假和尚当时出现在那裡,必然与此事有关,說不定就是内卫要捉的人。如燕当时好生后怕,却想不到
此人居然又出现在眼前了!“玉如,還记得我們当初与嫣儿赛跑么?”绮年终于看见前方有人了。一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两個小厮正从石子路上走来。关键是,這两個小厮衣裳下面都鼓起来一块儿,肯定是藏着匕首之类的
武器。也就是說,這些人是练家子!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但是从這裡走到前殿還有一段路,来往香客不多,而那两個和尚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很有可能根本不容她们走到前殿。冷玉如一怔,便觉绮年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转头看时只见绮年连连朝她使着眼色,不由心裡一惊。此时一阵风吹来,绮年手一松,一块绣花丝帕被风吹起,飘飞了出去。绮年跺着脚转身,对着两個
和尚急道:“麻烦两位师父,請帮我捡回来。哎呀,挂到树上去了!”两個和尚一愣,下意识地同时转身顺着手帕飞去的方向看去。绮年猛地地一拽冷玉如:“如燕!”如燕一把拽起听香,两对主仆拔脚就冲前方的年轻人狂奔而去。绮年毫不犹豫放声大喊:“公子救命!有盗匪
假扮和尚打劫!”
两個和尚发现上当,又听见绮年放声大喊,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追上去好還是逃跑好。待到发现前方不過一個年轻人带着两個十七八岁的小厮,顿时定了心,拔出袖中的匕首就冲了上去。绮年扯着冷玉如拼了命的跑。幸而从前在成都的时候,韩嫣是個调皮好动的,冷玉如虽然觉得要端庄娴雅,但总拗不過這两個好友,每每被拉着踢毽儿荡秋千,還时常在韩同知家的花园子裡赛跑。当然那
都是十岁之前的事了,十岁之后冷玉如便再不肯跑得鬓发散乱气喘吁吁,觉得失态。不過不管怎样吧,說起来绮年三人的身体比之普通人家的小姐是要强很多的,就是比她们大一两岁的姑娘,也肯定沒她们跑得快。尤其這时候性命攸关,都是拼了命的跑,那两個假和尚稍微迟疑了那么一
下,就落在了后面。
前面迎面過来的那年轻人听见大喊,又见几個少女猛冲過来,后面两個和尚打扮的人竟拔出匕首来,便知绮年所言非虚,随手从腰间也抽出一把短刀来,带着两個小厮就迎了上去。
绮年冲過那年轻人身边,回头一看几人已经缠斗在一起,只觉心下一松,腿都有点软了,大声喊道:“公子且坚持一下,我去叫人!”拉着冷玉如仍旧朝前殿跑去。沒跑几步,便听前面有人声,两個中年美妇在丫鬟婆子簇拥之下从小路上拐了過来。绮年冲得急了刹不住脚,眼看就要撞上去,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手臂已经被人扣住,往旁边一带就消去了那股冲力。来
人稍稍一扶她,立刻放手:“這位姑娘好走。”
绮年听這声音熟,一抬头不觉大喜,拽住她的人正是赵燕和!
“赵公子!前头有盗匪假扮和尚打劫!”
赵燕和也刚看清楚绮年,正要开口打声招呼就听见這一句,眼睛微微一眯,将手一挥:“两個人跟我過去看看,其余人在這裡保护两位母妃!”后头上来两個侍卫打扮的人,跟着他就往那边去了。绮年到了這会儿才算真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刚才那年轻人到底功夫怎么样,万一人家好心来救却打不過两個假和尚,被伤甚至被杀,那可怎么办?现下有赵燕和,而且他带的那两個人一看就是正经的侍卫
,想来六個人对付两個假和尚绝无問題了。
不過放心归放心,绮年還是匆匆对冷玉如說:“你在這裡等着,我回去看看。”提着裙子又跑了回去。
冷玉如沒她能跑,這时候真是气喘吁吁,想阻拦也說不出话来,眼看着绮年跑掉了,正想也追回去,就听有人在她身后道:“這位可是恒山伯府的冷姐姐?”
回头一瞧,一個穿碧罗衫子的少女笑盈盈站在身后,看着倒是面善。冷玉如想了一想,突然记起来她是谁:“是昀郡王府上的赵姑娘?”這少女分明是在东阳侯府大长公主寿宴上见過的郡王庶女赵燕好。想起刚才赵燕和所說的母妃,冷玉如吓了一跳,赶紧站直了身子对着两個珠围翠绕的中年美妇行下礼去:“冷玉如不知是二位王妃驾到,請王妃恕失礼之罪。”她记得赵燕和的母亲是魏侧妃,生了一儿一女
,女儿赵燕如今年已经出嫁了;赵燕好的母亲却是肖侧妃。既然赵燕和与赵燕好同时出现,那么這两個中年美妇就是魏侧妃和肖侧妃了。魏侧妃身材高挑,一张端庄的鹅蛋脸,眉目秀美,只神色却有些冰冷,对冷玉如的行礼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肖侧妃却是個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的人,亲手去把冷玉如拉起来:“這是怎么了?刚才那位姑娘說
的盗匪,又是假和尚,可是怎么回事呢?”
冷玉如心裡也不明白绮年是怎么看出那两個和尚是假的,只能含糊着說:“方才突然有两個和尚拿出匕首来,民女吓得很……”
這边說了几句话,那边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一名侍卫匆匆回来:“禀两位侧妃,贼人已然拿下了。”
魏侧妃点了点头,举步就往前走去。她和肖侧妃虽然同为侧妃,且肖侧妃的出身比她還要高一点儿,但她生了一子一女,肖侧妃只有一女,所以平日裡自是以她为尊。大明寺地方开阔,现场一目了然。两個假和尚都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魏侧妃关心儿子,一双眼睛自然先寻着儿子看,却发现赵燕和站得远远的,方才那過来求救的女孩儿却拉着他的手臂,几乎是趴在他
耳朵边上說话。确实是绮年把赵燕和拉到一边去的。她倒沒想到那個陌生年轻人功夫十分好,等赵燕和带着两個侍卫到的时候,两個假和尚已然被揍趴下了一個。根本沒用赵燕和出手,两個侍卫上去就把那一個也打倒捆
上了。赵燕和沉着脸:“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人乔装打扮在此行凶,立时堵上嘴送到京兆尹衙门裡去!”他虽不知道這两個假和尚到底想做什么,但事涉两個未婚女子的闺誉,自是要先堵了嘴,免得两個假和尚
吆喝出点什么来被人听见。绮年顾不上向那陌生年轻人道谢,拉着赵燕和就往一边走:“赵公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這事說不定很大,她不想让别人听见,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知道得太多。如果不是赵燕和曾经救過她的命,說
不定這件事她就咽在肚子裡了。
赵燕和略有些不自在。魏侧妃对他管教极严,虽则年纪已经二十,房裡却還连個通房都還沒有,花街柳巷更是绝足不去。是以似這般一個少女几乎是扑在他身上,于他倒是极新鲜的体验。郡王府中的妃子们皆好用香料,房中熏香,衣裳上亦要熏香,再佩以香囊,除了下人丫鬟之外,几乎是无人不香。绮年身上却沒有任何香料的气味,只是淡淡的青草气息,人顿起清新之感。以绮年的力气
,倘若他不想移步,那是万万拽不动他的,只是耳中听着绮年急切的声音,下意识地便随了她往旁边去。只是乍听了绮年的话之后,方才那点儿旖旎之感便烟消云散:“怎么?在西山寺?”
“是。”绮年舒了口气,猛然发觉自己简直是扒着赵燕和的肩膀了,赶紧后退一步,“那道疤太過扎眼,我并不知是否无误,只是觉得理应向公子說一句,免得万一真有什么,却被错過了。”
赵燕和眉头紧皱,森然扫了一眼地上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两個假和尚,招過一名侍卫来低声說了几句话,便转身向绮年做了一揖:“此次要多谢姑娘了。”
绮年哪敢受他的礼,赶紧退开一步:“是我要多谢赵公子数次救命之恩才是。”說着,想起那边還有個救命恩人呢。
冷玉如也跟着魏侧妃等人過来,和绮年一起到那年轻人面前深深行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這倒把那年轻人闹了個脸红。赵燕和也上前道:“在下昀郡王府赵燕和,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年轻人一怔,连忙行礼:“原来是郡王府公子,小弟张殊,家父是西北平边将军。”
嘎?绮年和冷玉如面面相觑,敢情這位就是来相亲的张少将军?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往张殊脸上去了。果然是有一條伤疤,颜色還是赤红的,自右眉边一直伸下来,在脸上十分显眼,但也沒有牵扯到五官。破相是肯定的,却不是破到面如恶鬼的那种,看上去仍旧是
個蛮挺拔的少年郎嘛。
偏偏這個时候,远远就听有人喊道:“玉如,你怎么跑到這裡来了!”绮年和冷玉如同时头皮一炸——是郑瑾!大概是在禅院裡等得太久不耐烦,竟然出来了。這下可好,正好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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