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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至

作者:未知
郑梦观领着妻妹回到家,一路也沒问缘故。云安既无所思,却被郑濡拉到了自己房裡。小丫头神神秘秘,蹙眉抿嘴的,仿佛有什么重大的隐情,一开口,倒還是說那位美人师妹。 “那個周燕阁居心叵测,你可得提防着些!我二哥瞧不出来,還整天师妹长师妹短的,我见了就生气!” 云安对二郎和周女的关系确有猜测,却不料郑濡会用“居心叵测”来形容,但见這丫头嘟着嘴,气鼓鼓的,又不像是假话。“所以你刚刚才那样冲她?我瞧她還是很关心你的嘛!” 听云安似是不大相信,郑濡又不屑地白了一眼:“她才不是真心,不過是做给我二哥看的!你是沒见她之前来家裡,见着谁都讨好,哄得下人都說她的好话,就预备着要进我們郑家的门呢!” 云安只是一笑,抬手轻捏了下郑濡的鼻尖:“你就为這個不喜歡她?她懂事理,会做人而已。倘若她真心喜歡你二哥,对郑家的人好也是应该的啊。况且她长得那么漂亮,也般配得上!” 這话是一半公道,一半玩笑,郑濡听不出来,竟急得跳起来:“二嫂,她要和你抢我二哥,你怎么還帮她說话啊!” “哈哈哈……”云安哪裡不明白這简单的道理,只不過稍年长些,比郑濡虑得周全,這才劝解道:“好好好,多谢濡儿向着我,我一定防着她,把你二哥看住了。” “這還差不多。”郑濡缓缓点了头,放下心来,却又叹了一声,挽住了云安的手臂,道:“虽然她也沒做什么坏事,但那副嘴脸我就是看不上。从前也罢了,如今二哥成了亲,她還不知避嫌,岂不轻浮得很?二嫂,你想想是不是這理?” 郑濡与云安相识不過数月,但性情相投便有十足十的诚心。這番话虽仍不免有些稚气,却率真坦荡,把世家贵族的教养都显现了。云安唯是深深颔首。 见云安总算坚定了些,郑濡高兴地抱紧了她,脸颊贴蹭着,颇有几分骄傲地道:“我就喜歡二嫂做我二嫂,换了谁也不成!我們郑家也不会纳妾,周燕阁半点机会也沒有!” 原本事情也了了,不想郑濡又语出惊人,這比周燕阁的事更让云安稀奇:“……不会纳妾?那,云夫人呢?” 郑濡慢慢坐正身子,却一脸平常:“二嫂来了這么久,還常去云夫人院裡,這么亲熟,却沒听說過她的事么?” 自初去拜访黄氏,云安便很喜歡這位庶母。后来是单独去過两次,却不過是闲叙,也沒有打听别人私事的理,因而一无所知。“她怎么了?我怎么好问啊。” “我也不知详细的,就听乳娘說過她不是我父亲要的,原是我母亲主动选进府的。别人家三妻四妾的,我們郑家男儿可沒這個心,你就看我大哥,修吾都這么大了,還不是只有长嫂一個?” “這样啊……”云安有些愣愣的,想着想着,似乎理解黄氏那处为何显得那般拮据了,云夫人许是并不受宠,只是嫡夫人的一片贤德之心。而理固如此,却未免对云夫人有些不公。 郑家的事,各人的心,看来還是有些复杂的。 …… 云安在郑濡房裡用過晚食,一道更衣盥漱了才回人境院。到时,郑梦观也已换了寝服,正靠在平榻上读书品茗。夫妻对望一眼,二郎却唤云安到跟前坐下。 “你在等我么?”云安打量他沒過问白天的事,或许是等這时候才要细问,便试探着主动先說,“我和濡儿就是去送修吾上学,为了行动便宜才换了男装。我以前也总這样,你不喜歡,那下次不让她跟我学了。” 其实,郑梦观回来时便问過素戴,而且并无责怪之意。他回想街上的情形,也只是觉得新奇好笑。云安总能做出一些让他觉得有趣的举动,早不知是第几次了。 “我不为此事。”郑梦观摇头一笑,却转从袖中取了封书函递给云安,“是襄阳来的家书,送信小奴是下午到的,临啸恰好接下。我沒拆看,但似乎不是急事。” 云安心中一顿,半天沒有伸手。 “别怕,若是不好,送信的小奴必定会告诉,你先看看。”二郎觉得云安是担心家中,說着直接将信函放在了云安手边。 遮在袖下的手磨搓着,云安還是犹豫。她私心裡并不想管裴家的事,却又怕是柳氏有什么要紧交代。“嗯。”当着二郎不便回避,云安再三想過,還是硬着头皮展开了家书。 第一眼,果真是亲娘柳氏的字迹,但从头至尾,所述之事却与云安毫不相干,剩余的几句问候,也是书信常用的官话。 “怎么了?难道当真不太好?”郑梦观瞧着云安脸色发沉发僵,放了信也不說话,心裡不免揣度。 “沒有,是喜事。”谁知,云安极快地变了神色,一扬脸竟笑了,“继姐出嫁了,嫁给了始平伯苏家的独子,就在襄阳本地。我阿娘便是告诉我這個喜讯。” 此情此景无法瞒骗,但云安還是隐去了最重要的实情:裴家女只是许婚待嫁,婚期還在两個月后,而柳氏是叫云安夫妻回门观礼的。 “走了一天的路,我想睡觉了,你自便就好,我不怕声响。” 在郑梦观询问更多之前,云安收好书信走进了内室。梦观则是一头雾水,怎么又是“自便”?他也沒在做别的事,只是专心与云安說话,又“自便”些什么呢? …… “毕竟還牵扯郑家,娘子不回去還有的說,二公子呢?就這么瞒着都不去,未免裴家和夫人不猜测,以为娘子夫妻不和呢!” 翌日起来,云安便直奔素戴房裡說了家书之事。素戴虽知主人的缘故,但凡事总要尽到侍婢的劝解之责。云安心裡有些起伏,也知這個谎难圆,只是到底不服。 “阿娘眼裡只有裴家上下,這么多年生怕亏了主母的本分,可她几时想過我呢?我是替裴紫瑶远嫁的,我若不替,换成我出嫁,她又会不会叫裴紫瑶回襄阳呢?她时时事事都叫我顾念姊妹情分,要识大体,可人家从来沒有把我当姊妹!” 云安一阵吐露满是心酸,說得素戴几乎落泪,两眼红通通的:“夫人不是不心疼娘子,只是不善言辞,况且娘子也知道夫人的苦处,后母难当啊。娘子有多少委屈只管向素戴发泄,别憋坏了自己。” 云安苦笑摇头,发不发泄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不能不要這個亲娘,更沒办法改变,而她替嫁,也不過就是为了亲娘。 這么想来,云安渐渐对二郎生出一丝歉疚:若是裴紫瑶依约远嫁,诸事便不与她相干,可如今嫁来的是她,她利用了這门婚姻,多少不算诚恳;另则,周燕阁钟情二郎,二郎或也有情,却因她断了缘分,這又是不是无意的拆散呢? “反正還有两個月,路上至多二十日,容我再想想吧。”终究,云安還是动摇了——难道真让裴家觉得自己夫妻不和?岂不与初衷相悖?嫁都嫁来了,也就身不由己了。 …… 究竟回不回襄阳,云安一琢磨便又過去了大半個月,好几次话到嘴边,只一望见二郎认真倾听的模样,却又咽了回去。她觉得很头疼,当初决定替嫁都沒這么难。 這天,云安又在院中水亭盘桓了半晌,一会儿垂头耷脑,一会儿捡两块石子往池子裡扔,显得十分烦躁又毫无章法。素戴来看過几次,知她心事,却也无从宽慰。 不想,這番景象早入了二郎的眼中。他原照常是在书房裡,偶一抬头从半开的窗子裡瞧见,目光便再未回到书卷上。自襄阳的家书送到,云安便一直不大安稳,他也很想弄清楚缘故。 “云安。”郑梦观决定去问一问,但走到水亭石阶下也不见那人发现自己,不免唤她一声。 云安恍惚着,先還以为自己听岔了,猛见阶下一双短靿靴才慌忙抬头:“啊?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二郎皱眉反问,更觉得小丫头魂不守舍,待走上亭中,索性直问:“那封家书裡除了报說喜讯,還有别的事么?” “啊?!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云安撒了谎,原本心虚,但听他一上来就說起家书,不及留神分辨,一瞬說漏了嘴。 二郎也不断定真有其事,這下倒坐实了,急问:“果然有事?!” “沒……有……”云安惊觉大谬,双手将嘴捂住,又支吾着,羞愧得满面发红。 “到底有沒有?”二郎无奈一叹,双手背在身后,貌似“逼问”,又着实有些拿云安沒办法:這傻丫头還想怎么遮掩? 就這么对望了半刻,见二郎毫无退意,云安又往身后瞧了瞧,那是一池子水,总不至于跳进去吧?跳进去也逃不掉。 “就是……你自己看吧……”想過许多說辞,到這时都說不出来了,云安只好掏出家书递過去。她原是怕二郎看见,便一直收在自己身上,如今也算是歪打正着。 二郎很快看過,却是啼笑皆非,连连摇头:“再晚些时候,我們就真赶不上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云安诚然沒想到二郎会是這样的态度,因为他们只是表面的夫妻,更像是友人,還是交情尚浅的友人。“這么說,你愿意跟我回襄阳?” 郑梦观肯定地点了下头:“先前我便說過,等时气凉快些陪你回门,這也是应该的,我沒有什么不愿意。” “哦……”其实,论起愿不愿,倒是云安自己不太愿意,但现在话說到這份上,愿不愿便都不重要了。“我就是看你每日要么书房裡,要么老师家,也不闲着,怕耽误你的事,搅扰你。” 云安還是寻了個由头给自己圆场,說完又干笑了两声。可這番话,二郎却听得多了,他微微一笑,将家书原样归還,說道: “我不是官身,能有什么大事呢?今后别再說這样的话,你沒有打搅我,也沒有耽误我的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二郎是趁机纠正,但云安却听得有些不适应。這人的意思,他平时都是闲着的,沒有大事是因为不在仕途,怎么竟好像微微有些消沉之意呢?他這样的出身品貌,不应该啊。 “這件事我来安排,十日内必是要启程的,行舟快些,一应用度贺礼我都会备妥的,放心。”不等云安忖度完,二郎心裡已有筹划,话音未落又匆匆而去。 “好……”云安這声還未发出去,那人便快步出了院门。常理,她应该为夫君的殷勤诚恳而感到欣慰,可不知怎的,心裡就像蒙上了一层雾,茫茫然不知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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