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欠债還钱
玉清峰,观星殿。
从外面看,這大殿似乎不大。
可是殿内却因为设了奇特的阵法,整座大殿的墙壁、穹与星空浑然一体,显得特别空旷,让人心旷神怡,内心澄澈明亮。
大殿上备了五把大紫檀雕螭龙纹交椅,每一把椅子旁都有一张上了年岁的老红酸枝私人茶桌,各设了一盏奉茶杯、一只大元国建窑产的天目星盏。
星盏与苍穹诸星共鸣,反射着纯粹的星光,可以给灵茶增几分清醇的“星空气息”,因而自天地大变之后,大元国建窑、越窑产的灵瓷名器名气渐大,已经隐隐超過了大汉国的定窑、钧窑等世家传承名瓷产地。
五把龙纹交椅上已经坐了三人,品茶论道,气氛融洽。
为首一人,羽衣星冠,丰神冲夷,正襟危坐,神色盎然,频频与另外一老者交谈接话,似乎颇为健谈。
那老者看似七旬老头,须发皆白,可是面色红润,沒有半老态。听了那羽衣星冠之人不知什么言语,抚须哈哈大笑,毫不做作,笑声清澈,宛如洪钟大吕,回荡大殿之中。
剩下一人表面上看起来与冷如冰年龄相仿,却是双手插袖,两眼微眯眼角下垂,嘴角上扬,嘴角与眼角下垂上扬的弧度完美一致,一副心机深沉的烂好人模样,外加上他那一头比老者還要银白三分的头发,更让觉得他沒有丝毫年轻人的活力。
谈笑间,为首之人忽然望向大殿大门,先是眉头一皱,接着舒展开来,道:“咦,奇了奇了,竟是师妹来了,只不過她身上煞气内敛,似乎是恢复了心智?”
“哟,那当真是可喜可贺之事,她這一来,我們讨论了许多天的事情倒也好解决了。”老者抚须,像是悬石落地一般轻松笑道。
那年轻人也朝大门望去,只不過他沒有睁开眼睛,弯曲的眼角与嘴角好像是画在脸上的面具一般,他沒有起身,也沒有话,若有所思。如果有人能看透他的袖袍,会看到他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正用指肚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背,似在思索,又似在算计。
冷如冰抱着白猫静静走进观星殿,温文跟在侧身后,四下扫了一眼,见大殿星元浓郁,陈列的家居都是稀世珍品,角落裡燃着的是南蛮特产降真香,让人心静得出奇,脑子清明得出奇。
在這种环境修行、参悟,怎么不事半功倍,心想所谓的名门望族、豪门巨室的居所应该也不過如此了吧,在這方面,自己這出自蓬门筚户的孤子,确实比不了。
“冰丫头,今儿听了我家平儿那丫头你在无华观门前出手,把来学道的石家书生家奴给制住了,我還不信呢,心想要真是冰丫头你出手,那還有他们活命的道理,原来你是从疯魔中清醒了過来,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
那老者原来就是钟离平的爷爷钟离玄,是餐霞宗唯一沒有战死在上一次唐蛮战争战场的老一辈的成名强者。
“玄长老……”
冷如冰沒有多话,只是用一种能杀人的嗔怪眼神幽怨地看着老者,钟离玄就尴尬地脸上一笑,看了温文一眼,转移话题道:“這就是你收的那個徒弟吧,哎哟,老头子我這几天为了這子可真是忙得焦头烂额,你也知道的,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情,风火那丫头就特别叫真,非七煞孤星现世是不祥凶兆,唉……你们這些年轻人啊,真是……”
在這些人面前,温文自然恭敬地打躬作揖道了声“师叔祖好”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谨慎地观察。本来知道這老头就是钟离平的爷爷,自己先前下了一道逐客令给钟离平,心裡有些打鼓,沒想到這老者天性冲和,一都沒有放在心上。
“喂!大师兄,板着個脸干什么,我又沒有杀你玉清峰弟子。”冷如冰突然耍起了泼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中间那人的鼻子“凶狠”道。
原来這羽衣星冠、丰神冲夷的道人就是久负盛名的玉清峰第一强者明虚传,只不過似乎在冷如冰不如传中那般强悍,一脸苦笑无奈道:“好师妹,你能清醒自然是好事一件,我怎么会板着脸……”
聪慧的冷如冰看到了空着的两套桌椅,明知這应该是给餐霞山那两夫妇准备的,澄清的眼睛一转,装糊涂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們要来啊,来,温文,随便坐。”
着,她便毫不客气地抱着白猫选了一张椅子就坐下,信手就泡了一盏灵茶,然后……给白猫喝了!
三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那套桌椅原本就是给风火道姑黄出尘准备的,按照冷如冰的性子,肯定嫌弃不愿坐,可是冷如冰却把黄出尘的灵茶给一只猫喝了,這不是间接地骂人么。
温文心想這注定是冷如冰的战场,当然也不会不知死活地真的坐在唯一一张空椅上,老老实实地站在冷如冰身旁。
“坐就行,不用怕他们。”冷如冰朝温文道,霸气侧漏。
明虚传摇了摇头,轻了一下腰间的玉佩,从中飞出一大一两套桌椅,大的与剩下那套并排而列,的则是在温文身旁稳稳落下。
温文知道对方并不是轻视自己,只是同时给他们和冷如冰一個台阶下,彬彬有礼地谢過之后,正襟坐下。
這时,冷如冰嘴角突然微微一翘,露出了珠玉白的虎牙,轻咳了两声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們要来,那就开始谈吧,不過先好,我无华观是绝对寸步不让的。”
钟离玄与明虚传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所云,钟离玄更是人老成精,余光扫了温文一眼,见其也是面露疑惑,想来也不知冷如冰葫芦裡卖的什么药,抚须笑道:“冰丫头,你所的是何事?”
话言未了,就被冷如冰摆了摆手打断,老者也不生气,含笑而听:“正好餐霞山的還沒来,只要過会儿诸位都站在我這边,我无华观让你们几分,也是未尝不可的。”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钟离玄脸上的疑惑实在按捺不住,问道:“冰丫头,我們坐在這只是要继续讨论怎么处理你這徒弟的問題,你却是在什么啊,?!”
“什么徒弟啊?”冷如冰也是脸上也是挂上了狡黠的疑惑,反问道。
“咦?這位友不是你徒弟?”钟离玄道。
“温文叫我姑姑,我叫他弟弟,玄长老,你却是在什么呀?!”冷如冰学着钟离玄的强调,面带笑意地问道。
那钟离玄也是老来童心未泯,反過来学着冷如冰之前那种“能杀人的嗔怪眼神”看了冷如冰一眼,用手轻了她一下,了句“牙尖嘴利”,就不再话,许是他這只老狐狸已经猜到了冷如冰的来意,将话语权转交给了明虚传。
“他是得了七杀星眷顾,那又怎地?我第一颗星证得還是破军坐命,破败孤星呢!不谈這些芝麻大的事,谈正事!”冷如冰声色俱厉道。
姑奶奶哟,你可不是破败孤星么,整個无华观都被你给屠了,现在又出了一個七煞孤星,指不定将来哪天太清宫或者玉清峰再让你這徒弟也好弟弟也罢给屠了,那餐霞宗還怎么传承啊?這都是芝麻大的事,那什么才是正事?
钟离玄一肚子苦水,心想自己之前一直反对处理温文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师妹,既然‘正事’要紧,那你就先看,你所来何事?”明虚传终于开口道。
冷如冰一脸理所当然道:“钱啊,欠了钱就不還了?想耍赖不成?欠债還钱,天经地义。”
明虚传脸上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钟离玄轻抚了一下胡须,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欠钱?”明虚传不解。
“对啊,過去五年,本应属于我无华观的修炼资源,我一分都沒有得到,难不成诸位沒有借,只是给我寄存起来了?那太好了,赶紧给我提出来吧,无华观大把人都等着用呢。”
寄存?
那么庞大的修炼资源摆在那儿,姑奶奶你又变得杀人不眨眼根本容不得商讨,谁会让那么多资源闲置?
温文突然觉得,冷如冰那白皙的面皮似乎不知不觉间变厚了许多,但是不得不這种胡闹中的锐智,也就只有她才能演绎。
看着另外明虚传与钟离玄为难的样子,看到冷如冰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温文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似乎還有些幸灾乐祸。
“师妹……這样……不好吧?”明虚传难得拿出一种低姿态,一脸苦水道。
“师兄,你们可都沒有跟我打声招呼啊,合着你们就這么背着我把无华观的资源私吞了?!”冷如冰又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给猫送到嘴边。
然后,冷如冰那双会话的眼睛,再度挑衅地扫视在场众人,似乎在威胁:一旦我不高兴了,万一再回到疯魔状态,哼哼……還是先担心一下我吧,别因为杞人忧天,就被黄出尘牵着鼻子走,光去想温文的事情哦。
满场冷清。
在场五人,一人得意冷笑,两人眉头皱成一团,一人面无表情,還有一人面带微笑地面无表情。
喵呜。
這时,一声得意的猫叫响起。
像是在:
将军!這步棋怎么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