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坚毅的新妇 作者:爱瑷一生 正文 “顾姨,曼儿刚才一直吵着要见见你,我沒拉住她。”云英局促的站在房门口,低垂的眼睑盖住眸中千般思绪。被她拉来当借口的曼儿咬着小手指指甲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望着坐在炕沿上的顾八娘并未开口。 顾三娘见状呵呵笑着起身拉了曼儿上前:“八娘,這就是你两個女儿了,瞧小模样,长得真不错。” 云英其实站在门外已经许久,顾八娘姐妹俩說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也能理解,换谁一嫁人就当三個孩子的现成娘亲都沒办法欢欢喜喜的吧?其实云英也不想把她当成娘亲看待,只要她足够强悍能够顶住李氏等人的挑衅云英就已经很满足了,至少那样也能稍微多保有一点自己這一房人的利益。 顾八娘神色有些僵硬,但還是伸手摸了摸曼儿的小包包头:“你是茶花,后面的是姐姐苕花吧?”她也是听說前些日子乔家才卖了個女儿菊花,对两個女孩子升起了一种女人难为的同感,稍稍驱散了心底的厌恶感。 曼儿微微往后缩了缩,靠向已经走到她身后的云英身上,小声說道:“我們改名儿了,我叫曼儿,姐姐是云英。” 云英笑着拢了曼儿的肩膀,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岁孩子,局促也装不了多久,干脆落落大方的冲着顾三娘姐妹俩道:“顾姨稍坐,我去给你们端碗水来暖暖身子。” “今儿不冷,云英就别忙活了。来陪着你娘和三姨說說话。”顾三娘伸手在荷包裡摸了摸,摸出了两块黑乎乎的块状物体分别塞到云英和曼儿手裡:“拿着,這是三姨家自己做的黑糖,可好吃了。” 曼儿听到一個“糖”字眼神亮了亮,她還是许久之前在三婶婆家吃過一次雷家哥哥带给她的红糖,甜得差点沒吞下手指头;可她還是忍着沒伸手,转头看向了云英的脸色。 顾三娘和顾八娘为此交换了個眼神,方才她们可听见了,云英只是唤了一声“顾姨”;顾八娘接了姐姐手裡的黑糖塞到曼儿的手中,却是转脸轻声对云英道:“你们姐三個想必還惦记着你们娘亲,就叫我顾姨便好,不用改口。”做后娘不用改口的事情也不是沒见過,顾八娘终究接受不了有三個這么大的孩子唤她一声“娘”。 “曼儿,快谢谢顾姨和三姨。”云英乐见如此,帮曼儿将糖装到到了衣服上的小口袋裡,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好這一口。 “谢谢三姨,谢谢顾姨。”不同于云英的成熟,小孩子知道眼前這长得好看的女人就是自己爹娶的新娘亲,虽然叫“姨”有些不一样,但今后就沒人說自己是沒娘的孩子了,心底還是有些小雀跃;拉了拉云英的手,可怜兮兮的請求道:“六姐,我要去找哥哥,给他吃糖糖。” 云英点了点头,曼儿便捂着口袋飞一样似的冲出了门,顾三娘无奈的瞪了顾八娘一眼,转向云英时笑得亲热。拍了拍炕沿,“云英,你過来坐,陪你顾姨說說话,說說平日裡在家你们都做些什么,喜歡吃点什么?你顾姨做饭的手艺不错,以后啊,想吃什么尽管的說。” 话未說完,顾八娘已经伸手在顾三娘的腰上掐了一把:死三姐,大话都是随便說的么? 幸好,云英不是真正的九岁小村姑,并沒有大咧咧的就提要求,反倒是坦然的在炕沿上坐了半边屁股,道:“家裡人多,都是做什么吃什么,沒什么特别喜歡的吃食。” “哟,這孩子倒是会說话。”顾三娘是真的诧异了,你說一句两句的云英能够坦然相对也就罢了,可进屋這一会儿据她们姐妹观察,這乔云英倒是個机灵大方的。 顾八娘因着是新进门的媳妇自然不好也不知道该和云英說些什么,便在一旁听自家三姐旁侧敲击的帮她询问乔家的情况,越听她越是对云英刮目相看,她的对答看似說了不少,但细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她說的几乎都是在外能轻易打听到的东西,其余的譬如說李氏喜歡什么样的媳妇、乔家谁最实诚、谁小心思多都等內容是一概沒问出来。 午后三四点钟,乔家的午饭总算是倒腾了出来,正房八仙桌坐了乔百胜和前来送亲的几個男人,院内三桌坐着乔家三個院子的男丁,灶房摆了两桌坐着乔家的媳妇姑娘们,云英和曼儿依然沒能上桌,還好三婶婆杨氏帮她们在碗裡夹了好些猪肉炖白菜萝卜。 上头有乔百胜压着,中间有妯娌们比着,下面還有小辈们看着,李氏纵使再心疼花出去的银子也只好咬牙忍着,不停的给她宝贝的女儿和孙女夹肉夹菜,大有吃回本的趋势。 而原本该闹一场的罗氏被乔榔头呼了個大耳光,正红着半边脸狠命的对付桌上盆裡的肉菜,挑挑拣拣的样子就像是对付仇人,看得云英心裡发颤,可以预见,今后的乔家必定更热闹。 事实证明,云英的猜测完全正确。 這一顿饭,也是顾八娘和娘家人的告别饭,表示她从這顿饭后就成了地地道道的乔家人。由岳氏领着走了個圈,老的、少的、大的、小的全都认了個脸熟,头晕脑胀也沒完全分清谁是谁,但她生性坚毅,咬着牙倒也成功的应付了下来。 饭后,顾家的人趁着天色還未全黑赶紧的动身往顾家村回去,惹得顾八娘扶着院门就抹起了眼泪。 按理說,新人在出门子之前就会在娘家“哭嫁”,而到了婆家,那就该“喜嫁”,這哭哭啼啼的的确不妥。顾八娘也是知道這一点,确实忍不住了才偷偷抹了一下眼角,谁知道就這么巧被正在院裡收拾桌椅的罗氏看個正着。 “哎呀,咱们乔家是狼窝還是虎穴啊,好好的就抹起了泪花,多不吉利。”生了孩子变得膀大腰圆的罗氏一直就见不到妖妖娆娆的女人,现下有這样一個女人還成了妯娌,真真是让她心裡从上到下都不舒坦,所以分外的注意這個妯娌的表现,可让她逮着了一個错处。 李氏正和许久不见的女儿乔二妮凑头在正房前說着什么,应声抬头望向了门边。顾八娘的长相人品怎样她不关心,但她很不忿为了這個媳妇花去的五两银子聘礼!不,加上今儿這顿饭,足足六两三钱银子沒了。想到這些,李氏就挠心挠肺的疼啊。 “木头媳妇,我倒是砸锅卖铁的花了五两银子聘了你回家,你现在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乐意就趁着還沒成木头屋裡的人,還了我的银子這就让木头送你追你哥哥去。” 乔木头正在收拾桌椅,闻言看向门口亭亭玉立的顾八娘,眼裡露出不舍。顾八娘倒是沒见着他眼裡的怜惜,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默默的拿了一旁的扫帚帮着扫起了地,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是乐意嫁进這個家裡的。 李氏问出来的话沒得到回答就如同一個重拳击出去碰在了棉花上,沉沉的失落感差点沒憋出震天的咳嗽声出来。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