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戒指
因为是素颜,反而真实。
叮咚
周念吓得浑身一抖弹回座位上,大喘气的赶紧看向别处。咦,周念停顿许久才扭头偷瞄過去,见田祈然沒有醒,松了口气的周念开始端详起這好看的脸庞。
這时,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然震鸣起来,看眼电话上显示的一個句号,田祈然依旧沉睡的样子,手机又连震起三次才安静下来。
好奇的周念探身往前窥见了她不该看的东西。
我吃药了。
我到了。
你为什么那么忙。
微信。
短信。
L的app。
周念撇开视线,凝视着田祈然纤细修长的手指上的這枚戒指,這才想起来,這枚戒指太過崭新。
不对,准确来說,這是周念第一次看到,周念眼底浮起不明的疑惑。這黄金色、银白色和玫瑰金三個环的交错在一起,紧紧套着田祈然的无名指。
周念从第一天见田祈然起,田祈然从来都是戴着那枚4c极好的裸钻,耀眼地如同田祈然一样,远可见,近会叹。
周念某处悸动的邪念开始跳到心口,催促着周念俯身靠近田祈然,鬼使神差的将唇贴在田祈然耳侧,周念的喉间似渴水那般滑动。
一秒、两秒、三秒,周念還是缩了回去,转换正常的姿势唤着田祈然。
田教授,田教授。
田祈然的梦醒了,嗯地回应那人的声音,恍惚以为這是在家,便伸手去摸面前的人的耳垂,“乖,别叫了。”
真会撩。
周念得出這個结论后赶紧从车上滚了下来,使劲让冷风吹醒自己,吹凉那快要烧起来的身体。原来美院传的流言都是真的,手抖的拿出口袋裡的烟,想想不能抽,好不容易戒掉的,于是掏出清凉糖往嘴裡使劲塞。
這算不算周念的秘密呢。
田祈然在周念不断做選擇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揉揉眼睛看见驾驶位上并沒有人,下意识赶紧去拿手机一看,還好還好。可這裡是.....田祈然懊恼地拍向额头,应该沒有和周念說過自己要来机场。
正巧手机惊起,紧忙接起电话,“对,我到了,在车库,见面說。”田祈然這才想到周念不在车裡她能去哪儿,下了车往四周环视。
“田教授,你找我?”周念正好拿着啃鸡鸡从电梯裡走出来,“我看你睡的太熟,就沒叫你。”周念先把手上的纸袋递给田祈然,紧接才把外套裡的甜玉米棒拿出来,“這個不腻。”
田祈然接過還是很烫手的玉米棒,顺把纸袋還回去。幸好周念是学生,等下见面也能找個借口,“等下接我丈夫,接到就立马送你回校。”今天是周五,周念下午的课肯定耽误了。
“沒事,我打电话請假了的。”周念抽出纸巾从纸袋裡拿出鸡翅开始吃起来,她很想见见娶了田祈然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是高大的帅气、還是膀大腰圆,不過怎么想象都不是般配的。
“不行。”
“教授你快吃,要不然凉了。”周念才不听大人的上课重要,她摆摆手关上车门。“到时候我会說我是你带的新生。”抬眼企图想要看穿田祈然现在的心思。
“你本来就是新生。”田祈然白眼回去,侧身吃起手裡的玉米棒。“跟我上去吧,你应该也想看看我丈夫。”
周念缓缓放下手裡的纸袋,闷闷地应声回着,发征地瞅向了田祈然的背影,只盯着田祈然食指上,空荡荡的,那枚三环戒,不见了。
周念甩甩脑袋,克制自己不要瞎想太多,疾步跟上田祈然的步伐。
两人并肩走到出口,周念四处张望着,可唯独田祈然加快脚步直往前走,未等周念询问,田祈然就被走過来的一米八几的高個男子给抱了個满怀。
周念這才看清田祈然的丈夫,戴着银丝框眼镜,文质彬彬,一尘不染的白衣领,眼裡布满血丝說明熬夜多日,但是下巴却干干净净,身上還带着一丝淡淡的古龙香。這一秒推翻周念刚才的想法,她和他是般配的。就像那枚戒指,這两人是耀眼的,才子配佳人。
“您好,我是田教授的学生。”
“你好,我是她丈夫,张辽。”
张辽搂過田祈然的肩膀后一直不肯收手,眉飞色舞地告诉周念,“我听七喜经常提起你,說你是可塑之才。”
“七喜是我小名。”田祈然作着解释,一边掰开张辽那有劲的大手。“别在学生面前這样。”她看向周念也不避讳,扭過身轻拍着张辽的手臂,“快放手。”
“噢,二位很恩爱。”周念笑笑配合此时的场景,回過头不再看着张辽,让出位置让张辽拉着田祈然往前走。
周念随在其后安静地听着前面两個人的互聊,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南非的趣事以及带過田祈然的老师们過得如何。也是服了,他俩应该完全忘记自己是個外人。
直到车停在校门口,周念弯腰对车上的两個人說了声再见。
“周念!”
周念已经走出有段距离,停下脚步扭头望见田祈然坐在车裡用手做出喇叭状。“别忘了!380张!”
好。周念并沒有大声去回应田祈然,因为车开出很远了。
周念今天的收获不仅仅是這素描本,還有田祈然睡着的容颜和那個l软件。但是她并不打算把這個秘密当成八卦共享给大家。
回到宿舍的周念被竹禅和两位舍友追问着,她们想知道周念怎么会在一顿饭的時間,连课也不上,就彻底消失了一下午。
而跟着田祈然回到娘家的张辽,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局促地站在沙发边上,任由亲戚们這捏捏那拍拍。
张辽第二次来這裡,第一次来,還是因为田祈然的父亲。
田祈然望向主卧虚掩的门,抬起来和张辽耳语了一会儿,才得到田祈然的同意,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众人眼前进了主卧。
显然,大家都知道主卧裡躺的是谁。
昏暗的灯光下,主卧内散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刚好掩盖住略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以往塞满书的柜子清理得一干二净,只摆了些赏心悦目的书画和花卉,而床头柜子上却摞满了病历单和抑制排异的药物,靠坐在床边的白发苍苍的老者,因为病痛时不时的猛烈咳起嗽,听到推门声音,老者還克制了些,他瞥一眼田祈然身后的男人,吃力地抬手朝田祈然示意。
田祈然连忙跪靠在床边,心疼地抱住骨瘦嶙峋的父亲,曾经他是那样的伟岸,田祈然颤抖地抑住情绪,呜咽着轻念了声:“爸。”
“然然。”田伯光轻抚着田祈然的发丝,“你又染成棕色了。”
田祈然鼻头一酸,想起学生时代自己染完头发,田伯光总会揪着自己的后衣领大骂特骂田祈然是個小混混。
而這一次。
田伯光沒有揪着田祈然的衣领,而是轻柔的夸着田祈然這個颜色:“好看。”
“爸……”田祈然抹掉眼泪,抵着田伯光的手背无奈地拍了拍,便回身招了张辽過来。“张辽……您女婿。”
张辽紧忙也靠過来,忐忑不安地跪坐在田祈然身边,低下头盯着田祈然田伯光相握的手。
经历生死关的田伯光眼裡即使失去往日的光彩,但也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场,他着眼睨着往前靠的张辽,一丝话未說。
在這开着空调的主卧裡,汗流浃背的张辽被這锐利的视线压的不敢喘气,也不敢抬头看向田伯光。
這时候,卧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田祈然的妈妈,林雅。
林雅双手边擦围裙边喊着:“老田,饭好了,让俩孩子先去吃饭吧。”看這爷三,一個坐地上一個跪地上一個愠怒,莫名其妙地走到三人跟前,“你们,开忏悔大会?”
“嗯。”田伯光闭上眼轻轻拍下田祈然,“和……小张先去吃饭吧。”
如临大赦的张辽抬起手想要牵住田祈然的手,却被田祈然讨巧的躲過。抓空的张辽捏着手指跟着田祈然一同站起来,“伯父你好好休息。”
田祈然妈妈一听伯父二字,就轻推了下张辽的手臂,“都這么些年了,還沒改口?”
“哦,是是是,妈你說的对,是我笨,爸你好好休息。”张辽弯着腰還替田伯光将手边的被角拢起来些,又重复着,“爸你好好休息。”
“爸,下回回来陪你。”田祈然扯扯衣袖,偏着头示意张辽快点出去。
“嗯。”田伯光只是微微点头,用手示意妻子带上门。
三人退到门外,田祈然妈妈就推着田祈然和张辽上了饭桌,郁郁寡欢地嫌他两太久沒回家裡,尤其田祈然,這宝贝闺女自从出国留学归来,也就结婚那几日在家多住了会儿。但還是换上欣喜的语气,指着桌上的饭菜对着田祈然一一道着,“螃蟹、红线鱼、黄焖栗子鸡、油爆河虾、這、這,這都是你爱吃的。”转头又对着张辽說,“不知道女婿你喜歡吃什么,先吃着”
坐在桌前,田祈然望着摆满的皆是自己偏爱的菜肴,可即使再有食欲,還是得先和张辽应着各位长辈的问话,无论聊多久,他们都会引到夫妻之间那個敏感的□□。
要不是林雅及时拦下其他亲戚的话头,田祈然定会现场掀桌摔碗筷。林雅打着哈哈,把话题往张辽的事业上聊。
這场饭吃的田祈然索然无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白白浪费了一桌母亲的爱。
而张辽举着酒杯還在一圈圈的敬着,直到這桌酒的亲戚散了去,田祈然才对母亲說着今晚不住家。
林雅似乎早就知道女儿的這番决定,点点头,努嘴让田祈然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转即用眼神止住欲要帮忙的张辽。对林雅来說,這点和女儿相处的小时光,难得可贵。
田祈然性子倔,可也听话,林雅指使着女儿田祈然弄着弄那,還会闹着小脾气教育田祈然沒抹净瓷碗上的水。
“妈,您强迫症越来越严重的。”田祈然皱着鼻子,老老实实地又将那一堆瓷碗擦了遍。
林雅垂下手,“你還是多回来看看。”
田祈然手上动作逐渐停下,盯着手心裡的白布,放平心思的小声应下了母亲的請求。
“早点回去吧。”林雅接過田祈然剩下的活,“我還要洗锅,就不送你和张辽了。”
田祈然往客厅偷望去,坐在沙发上的张辽无聊地摆弄沙发抱枕。田祈然将手在裤子上反复蹭了蹭,抬起手拥住母亲,那熟悉的香味,是小时候贪恋的。
“你之前交代的,稚老师的照片,我给你放在挎包裡了。”轻声细语的林雅垂眸在田祈然手腕那处显眼的刀疤痕迹,自责的闭上眼多希望田祈然再留一会儿。
“谢谢妈,走了,跟爸爸說声。”田祈然松开手就往客厅走去,拿起自己的挎包和母亲早就备好的蟹壳黄,不给张辽說再见的机会,就拉着张辽快速出了家门。
房门轻轻地被关上,十分钟前還热闹的客厅恢复了清冷,只剩电视机的声音。
站在水池前的林雅才不舍地看向门口,眼裡噙满泪水,喃喃自语怪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