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夕照死寨
田龍與瑪泰各領一隻隊伍帶着海洛因赴暹邏灣芭堤雅。
瑪泰他們走的是清邁——南塵——來興府——拉堯——猜那一線,這條路線瑪泰他們走過多次,一條公路雖然時爲柏油路面時爲土石鋪路,但因養護較好,倒也平坦通暢。從清邁到暹邏灣芭堤雅近七百公里的路程,瑪泰他們驅車前行,一路上竟出奇的平安。
田龍帶領的這一路走的是清邁——湄索——甘加那這一線,這條線路靠近海岸,靠近緬國邊境,里程較瑪泰他們走的那條遠一些,但這條路線偏僻,沿途少有政府軍與警察的關口,爲打通一條新的販毒路線,爲長遠計田龍考慮自己去親自走一趟,因他新任黑幫司令當然要做出表率。
這條線也是一條公路,只是這條公路長年失修,坑坑窪窪極爲難走,好在田龍他們的兩輛汽車是美國貨,性能好馬力大,一路上也跑得歡溜順暢,只是顛簸得利害。
這條路對於熊逸來說,真的是感慨萬千。當初,怕宕哥路上截殺,他與月妹逃出公爵號賭船,連夜逃亡去清邁就是走的這條較爲荒蕪的路。鬼使神差,命運捉弄,月妹撇他而去不久,自己竟又隨偷渡時離散的難友童年的夥伴揚眉吐氣地由這條路重返芭堤雅。一路上,熊逸內心恨恨難耐,暗自罵道“狗日的宕哥,老子定要把你大卸八塊,扔到海里喂鯊魚!”
田龍在監獄就知道了熊逸這段往事,既然此行是去芭堤雅,爲熊逸兄弟報仇雪恨當是題中應有之義。這是大事,在完全陌生的芭堤雅復仇殺人,得靠瑪泰的鼎力之助。還在清邁時,他就與瑪泰商量,瑪泰知道事情原委後,卻告訴了田龍一件驚天的祕密。這祕密瑪泰本也想告訴田龍的,實在是因爲這是坤沙最爲核心的機密,瑪泰有些猶豫,但最後他還是將這祕密和盤托出。
瑪泰告訴田龍,你還記得在原始森林癩象殺死原特別聯隊副官,威逼他說事的情形嗎?當時,瑪泰臨死也沒說出的事就是這件驚天的祕密,這個祕密就是人們廣泛傳說的坤沙的神祕寶藏。
其實這所謂的神祕寶藏,並非深山密林的藏金密窟,乃是坤沙在瑞士銀行的一個賬號,該賬號流進了坤沙販毒多年的大部分收入。說白了,坤沙就是通過這個賬號洗錢,將黑錢漂白爲正當收入。這洗錢的重要環節就牽涉到公爵號豪華遊輪老闆宕哥。宕哥開賭場的賭金在國際上不算黑錢,頂多算是灰色收入,坤沙的毒資隨着宕哥的賭金一塊進入賬號,黑錢就漂白了。
原來,宕哥就是坤沙的賬房先生呀,難怪他的勢力那麼大,暹邏灣外海遊蕩的海盜不敢去碰公爵號賭船。宕哥雖是坤沙的賬房先生,但他卻無權提取瑞士銀行裏的一分一毫,在他那兒只有一個進錢的賬號,提錢的密碼只有坤沙、張書泉三個人知道——也許你以爲這第三人就是瑪泰對吧,告訴你錯了,這第三人是坤沙的胞姐瑪泰的母親,瑪泰頂多只能算是知情人而已。
得到坤沙的核心機密後,田龍腦子裏驀地產生了一個疑問,當初癩象逼迫瑪泰說出瑞士銀行賬號密碼,這裏面就暴露出極大的漏洞,因爲即使癩象拿到密碼也無法提取現金,除非他同時知道瑞士銀行的賬號,而這賬號只有坤沙、張書泉和“賬房先生”宕哥三人知道,連瑪泰的母親也不清楚,難道宕哥是癩象的同夥?
按照邏輯判斷——田龍又祭起了他那套法寶,這次運用得比較熟練就是——坤沙,那就不用分析了;那麼張書泉呢?他知道銀行賬號也清楚賬號密碼,用不着與誰勾結,顯然不是癩象同夥;剩下來就只有宕哥了,對!就是宕哥。但細究起來這又有個問題,坤沙的參謀長張書泉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田龍這初出茅廬的後生都看出了問題,難道身爲軍師的張書泉竟然沒有瞧見破綻,或許坤沙未死之前另有特別的打算。
田龍把自己的分析告訴瑪泰——當然對張書泉的疑問這事沒說,瑪泰聽罷大爲佩服田龍的精闢推理,說如果不是龍哥層層剝筍般地分析,洞察了暹邏灣的暗涌潛浪,此行芭堤雅麻煩就大了。田龍對瑪泰由衷的讚歎自是受用,但卻還沒有飄飄然失去冷靜,他告訴瑪泰此事重大,目前只有宕哥掌握銀行帳號,我們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講,去了芭堤雅再見機行事。
臨行之前,田龍、瑪泰要回家去取賬號密碼。取賬號密碼非常順利。其實瑪泰的母親並不知道什麼賬號密碼,早在幾年前,坤沙來看胞姐,給她了一張紙片,上面記着一串阿拉伯數字,是坤沙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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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和她的生日,要她收起放好。瑪泰的母親就把這紙片放在佛龕座下,每日燒香拜佛,無形之下倒也起到了時時看管的作用。現在兒子要,做母親的自然不會不給,只是喋喋不休地千叮嚀萬囑咐。
在清邁的日子,田龍隨瑪泰幾次回過瑪泰的家。田龍每次來時,芝雅都十分高興,尤其是知道馨姑已不在人世,芝雅心情更是複雜紛亂。她不知怎樣安慰田龍,總是默默爲他做飯洗衣,爾後靜靜陪坐一邊,用少女特有的脈脈矜持目光瞧看。她不清楚哥哥與田龍究竟在幹什麼,但憑着少女天生的敏感知道他們做的事充滿危險。這次,田龍、瑪泰要出遠門,芝雅方鼓足勇氣,拿出專爲他倆去白象寺求來的一雙紅絲線護身掛佛,爲他們掛在頸項。
低頭看見面頰微赤眼含關切的芝雅,田龍非是草木,當然明白她的心意,胸膺死寂的幽潭忽地漾起幾波微瀾。這段時間,馨姑的死訊清邁的殺戮,已讓他內心一片混沌麻木,充斥着暴戾恣睢,可當芝雅那少女清澈無邪的目光穿過他眼簾,透達心扉,竟有種神奇的滌盪力量在緩緩漫延。田龍無語良久,取下阿德父親送他的瑪瑙佛珠遞給芝雅……
且不說芝雅那清泉般的目光能否洗濯掉田龍內心的魔障,那是後話——當下,田龍、李小豹、熊逸、騷馬等一干人馬沿着新的販毒路線,駕車驅輪,風塵僕僕向着暹邏灣海岸進發。
汽車從早上六點開到下午五點,雖然一路坎坷顛簸,也跑了四百多公里,差不多走了一大半里程。田龍當時還想,他們是否走得太快,明天應該讓汽車跑慢點,按原定計劃他們與另一支隊伍要拉開一些時間。傍晚五點多鐘的時候,打頭的汽車忽然停了下來,田龍連忙從後面一輛汽車跳下來查看是怎麼回事。騷馬從頭一輛車下來報告,說前面的公路塌方,汽車走不動了。田龍皺蹙眉頭也無計可施,命令一個分隊長帶着二十多位兄弟看住汽車,就領着李小豹、熊逸、騷馬沿路前去察探,看能否有其他路繞行。
公路往南延伸到這裏是一道峽谷,峽谷一邊絕壁峭崖,一邊流淌着一條名叫納涼的小河,而路面全堆滿了亂石泥土,除非清理路面,否則汽車根本無法繞道過去。這時,騷馬擾擾腦袋忽然想起什麼來。說峽谷前面有個寨子,他們可以去寨子看看請人來幫忙啥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田龍聽了點點頭也只好如此,眼看天也快黑下來了,不管怎樣今晚也總得找地方住宿過夜。
走出峽谷,在一大片檳榔樹林裏果然有一座村寨。騷馬說這個寨子就叫檳榔寨,幾年前他來過這裏,裏面居住的是塞芒族人,塞芒族人熱情好客而且樂於助人,去請他們清理公路塌方相信會得到幫助。可是,當幾人還沒走進寨子時,就感覺到這寨子有點不對勁。
寨子的異樣是熊逸最先發現的。這傢伙一慣嘴饞,瞅見滿樹黃橙橙的檳榔就想到了喫,當然他也知道沒有制揉過的檳榔味澀無比,但他腦袋卻異常靈光,一轉念,立時便聯想到爲什麼掛滿樹的成熟檳榔沒人採摘呢?
熊逸說出自己的疑惑,田龍他們也立刻意識到這寨子的確可疑,不但這樹上的檳榔無人採摘,而現在已是黃昏時分,寨子竟然沒有炊煙也不聞雞鳴犬吠?於是,幾人馬上將隨身攜帶的微型衝鋒槍上膛,分散開來,仍然往寨子裏走去。
這座叫檳榔的寨子果然有些詭異,幾十棟竹樓呈圓形聚集建築一塊,卻沒有一絲一毫人煙氣息,畜欄內不見豬羊牛馬,竹樓裏未聞人聲童啼,靜靜的悄無聲息,一片死寂。
夕照下,一座彷彿遠古遺留下來的蠻荒野寨,竟然行走着四位提拎現代武器的人影,那情形格外詭譎,頗像科幻電影裏穿越時空的某個鏡頭。寨子裏的竹樓家家關門閉戶,石板道上鋪滿了寸來厚的枯萎竹葉,四處都很安靜,只有遠處林梢“嘰嘰喳喳”棲息鳥兒的啁啾。
不對,這寨子內還有一種細微的聲間——並沒有陣風拂過,那竹葉卻似乎自己在緩緩滑移,發出沙沙的聲響,令人難以置信——定睛瞧時,才瞅見一條兩米來長的鐵曼巴蛇從枯萎的竹葉堆裏鑽出來慢悠悠遊走。田龍等人拎着微型衝鋒槍在寨子裏四下轉悠查看,已經歷了太多的生死險境,倒也沒有什麼畏懼恐怖之感,只是覺得這寨子彷彿歷經了一場神祕的浩劫,凡是有生命的玩意都被一陣怪風颳走了,僅留下空蕩蕩的竹樓和那條黑漆棍子似的鐵曼巴蛇。
這是一座什麼鬼寨子?如此淒涼蕭瑟,墳場冢地一般的死寂,田龍邊走邊瞧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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