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岑桑出差十二天,傅戌时出差五天后,两人从鹿江回了滨泉。
回来时候滨泉又是下雨天,细细密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岑桑侧過头盯着玻璃窗上的雨痕发呆。
车内音载爵士,慵慵懒懒的曲调悠扬。
前方路况右转,傅戌时侧头看路况,又悄悄瞧了眼岑桑。
公主面朝车窗,只留小半個侧脸给他,她睫毛半敛,看不太清镜片下的眸色。八成神游到外太空。
“在想什么?”他问。
他们在去拜访傅煜城的路上,而据关雨姗消息,傅戌时口中的相亲,便是傅爷爷安排的。
岑桑思维便由這一個小小的相亲发散开去。
但她当然不会說這個,她散散答道:“在想我的洛神会不会死掉。”
傅戌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死的,我有好好打理他们。”
岑桑侧目睇了眼傅戌时,不是很相信,“你连仙人掌都会养死。”
“……”
這回不一样!傅戌时很想反驳,但他思索半秒,垂眸笑了笑,他道:“公主,赌不赌?”
“赌什么?”
傅戌时眉峰略挑,“就赌你的花会不会死,如果他们死了,我听候你发落,但如果花活得好好的,公主你要答应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傅戌时笑了笑,“沒想好。”
岑桑眄了眼傅戌时,他俊朗的脸上舒展着胸有成竹和得意二词,她疑心傅戌时有诈。
“我的花沒那么容易死。”
“哦,那就赌他们活得比你走之前长得還好。”
岑桑手指轻推眼镜片,“這么自信?”
“当然。”傅戌时挑眉看她,漆黑眼眸锃亮,“所以公主你赌不赌?”
“赌。”
她才不相信傅戌时真能把她的花养好,他這個人多怕麻烦,哪裡有那么多闲工夫。
傅戌时脸上的笑意更浓,朝岑桑伸出右掌,“那击掌为誓。”
“你是小学生嗎?”
“是的。”傅戌时把手掌又往岑桑的方向推了推,“来嘛公主。”
岑桑看了看傅戌时伸過来的手掌,又看了看傅戌时。他一边看路一边看她,望過来的眼眸晶亮,并且脸上写满了“快来和我击掌,不然我的手就不放下”。
岑桑拿傅戌时沒办法,无奈地笑了声,伸手過去,和傅戌时击了個掌。
他的手掌比她的宽阔上不少,温度也更热些,贴上去的瞬间傅戌时手掌的热度朝岑桑奔涌,就如他這個人。
岑桑匆匆收回手掌。
傅戌时的手指则朝下弯曲,覆盖岑桑触碰過的地方,他收回手掌的动作倒慢上不少,像要将刚才的时刻无限拉长。
最后傅戌时的右手重新搭在方向盘上,指尖随意轻敲,傅戌时悄悄地笑。
车子开到傅煜城所在的军区大院门口。
车辆和来访信息需要登记,傅戌时跟警卫报身份信息,說到岑桑时,他有些许心虚地侧头。
岑桑正盯着车窗上的雨珠走神,应该注意不到他這边。
于是他降下车窗,头探出去些许,小声地和警卫說:
“岑桑,我女朋友。”
落下来的雨珠将傅戌时心虚的声线覆盖大半,警卫沒怎么听清,確認性地大声问了句:“女朋友?”
岑桑的视线落了過来。
傅戌时硬着头皮应了声。
他们于是被允许放行,路上岑桑轻轻淡淡地瞥了眼傅戌时,傅戌时心虚到头皮发麻。
他轻咳了声,“不然不让进嘛。”
“嗯嗯。”
傅戌时又說:“再說我的试用期已经過了,按理来說我們应该商榷下我的提议了。”
岑桑敲了敲手腕上的表盘,“上次我們聊试用期的时候,是在十三天前的晚上十点多,你猜现在几点?”
“……”
傅戌时只能发挥惯用招数,眉毛委屈地微蹙起,眼下泪痣扮可怜,他拖长长音调,“公主,求求你了。”
“我不跟爷爷說你是我女朋友,他又要给我安排相亲了。我才刚躲過一個。”他說。
岑桑轻哼一声,算是默许。
傅戌时于是冲岑桑绽开一個笑,岑桑抬眸看他,外人面前清俊疏离的人,此刻笑容格外傻气。
笨蛋小狗。
岑桑忍不住轻笑,镜片下杏眼敛下温和弧度,她又轻咳一声,道:“专心看路,笑那么傻做什么。”
傅戌时不答,转回头看路,只是余光還忍不住偷偷飘向岑桑。
他轻轻哼着调子,指尖在方向盘上打节奏。
车子停到指定车位,下车后再走几分钟就能到傅煜城住的地方。
傅戌时将车熄火,从后座捞了包要下车,岑桑看了眼傅戌时,冲他的背包挑了挑眉,提醒他,“你确定要带着這個挂件进去看你爷爷?”
傅戌时黑色真皮的背包上,挂着一只粉蓝色的毛绒小狗——应傅戌时的要求,岑桑买给他的。
傅戌时垂眸看了眼,淡淡回复道:“当然,不然爷爷怎么知道我不适合相亲了呢?”
傅煜城一生铁血戎马,年老了观念保守,一直希望他的子孙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男儿。
而這样的傅煜城,在看到傅戌时悬挂這样会可爱到冒粉红泡泡的挂件,会是什么表情?
岑桑脑补傅煜城的表情,不由笑了声,“行,要是傅爷爷因为這個骂你,可别說是我买的。”
“当然会說的。”
岑桑看了眼傅戌时。
傅戌时改口道:“当然是我求着你买的,你不给我买,我還在商场撒泼打滚无理取闹。”
岑桑被傅戌时逗笑,她眉眼弯弯,笑意从眼波流转开去又随着清朗笑声传到傅戌时耳侧。
她笑起来漂亮得不像话,傅戌时忍不住也笑。
天落着雨,两人撑一把大伞,傅戌时偏头看岑桑,伞也全偏到岑桑那裡去。
到了傅煜城住的地方,岑桑跟着傅戌时进门。客厅裡傅煜城在和谁下棋,旁边還陪坐着一個长相温婉的年轻女子。她最先听见他们进入的脚步声,落了目光過来。
“学长。”那人喊,声线婉转如莺啼。
岑桑闻声下意识去看身侧傅戌时,而傅戌时简单打招呼后,也偏头去看岑桑。
视线正对上,傅戌时的脑袋凑過来,唇瓣都要贴到岑桑耳侧,他开口道:
“公主,一会我可以牵你手嗎?”
“啊?”岑桑愣了愣。
傅戌时和岑桑咬耳朵解释道:“那個女孩子,爷爷安排的相亲对象。”
所以今天真是赶巧了。
還不待岑桑回答傅戌时能不能牵她手,专心下棋的傅煜城听见沈宜静柔媚的一声“学长”,也跟着抬起头,视线落過来。
视线终处,傅戌时偏头和岑桑說着什么,二人姿态亲昵,岑桑像被傅戌时整個搂在怀裡。
傅煜城眯了眯眼,沉稳的声线阴阳怪气地朝傅戌时响起,“呦,這不是我的大忙人孙子嗎,這么忙還有功夫過来看你爷爷?”
這個傅戌时,上回寿宴傅煜城想安排傅戌时和沈宜静好好聊聊,他倒好,拉着傅井泉硬生生把相亲专场聊成了“哈佛申請经验分享会”。
后来问沈宜静对傅戌时的印象怎么样,沈宜静害羞笑着說挺好,傅煜城就想再撮合撮合,结果還不待傅煜城行动,傅戌时直接跑去出差,人影都抓不到一個。
现在人倒是回来了,只是沈宜静還坐在边上,傅戌时淡淡打了個招呼后,又贴着岑桑咬耳朵。
傅老先生越想越气,鼻孔都发出一声闷哼。
“罪魁祸首”傅戌时倒不紧不慢,他领着岑桑走過去,脸上笑容散散,答道:“是挺忙的爷爷,今天也是桑桑說来给您祝個寿,我才有功夫送她過来。”
傅煜城瞪傅戌时一眼,岑桑也侧头刮了傅戌时一眼:這人能不能不要撂傅煜城面子,傅老爷子什么脾性他還不知道嗎?
傅戌时摸了摸鼻子,笑容仍旧懒懒散散。
岑桑拎着礼品袋過去,跟傅煜城說明来意,声线温和又带几分歉意,最后她道,“我来迟了几天,不好意思啊傅爷爷。”
傅煜城表情柔和些许,点头說沒事,他道:“来的時間不重要,心意到了就好。”
他又看了眼傅戌时,语气凉凉的,“不像有些人,寿宴人倒是到了,却一点沒把我這個老头子放在心上。”一点不听他话。
傅戌时只是笑,“爷爷,您不用說有些人,您干脆报我身份证就行了。”
傅煜城听傅戌时吊儿郎当的回答更气,扭過头去不想理傅戌时。
岑桑手指抚上额侧,有点无奈地打圆场道,“傅爷爷,今天我本来是拜托时茵阿姨带我過来的,傅戌时听說来看您,又执意跟阿姨說由他带我過来,您可别听他瞎說。”
沈成弘也打圆场地和岑桑闲聊,“小姑娘叫什么?我看你有点面熟呢。”
“岑桑。”傅煜城替岑桑回答,“桑丰茂他外孙女。”
沈成弘于是豁然开朗地“哦”了声,“我說呢,难怪看起来這么面熟,你這眼睛跟你外公长得一模一样。”
岑桑脸上是面对长辈的营业笑容,她笑容浅浅。
只是在沈成弘提起桑丰茂时,岑桑指甲都要陷进肉裡去,眼神微闪,杏色眼眸裡藏些许悲伤神色。
桑丰茂是岑桑的外公,也是傅煜城的战友。
岑家重男轻女,岑桑母亲桑寄雪生岑桑的时候,岑高峰一听說是個女孩,连人影都不见。
彼时桑丰茂气個半死,他见不得外孙女受委屈,索性把岑桑接到自己身边养着。
岑桑上小学之前,就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
部队大院小孩多,傅戌时是裡面的孩子王,小时候的傅戌时最最喜歡缠着岑桑玩。而那时候的岑桑,尽管沒有来自父亲的疼爱,可是桑丰茂疼她,她被养得很好。
小小的岑桑笑容甜甜、讲话糯糯,是部队大院裡最漂亮的小公主,谁来了都忍不住亲亲抱抱她。
直到后面桑丰茂因病去世,岑桑被岑高峰接回去。
然后我們甜甜的岑桑小公主,在新的环境裡,一個人长成现在這样淡漠冷面的模样。
1013,是岑桑家大门的密碼,也是桑丰茂的生日。
沈成弘与桑丰茂许久沒往来了,他似乎還要询问岑桑她外公的事,傅戌时伸手過去,把岑桑微凉的手攥在掌心。
他手的热度熨帖着岑桑,陷进肉裡的指甲被他掰出来握在手裡。
岑桑抬眸看傅戌时,傅戌时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傅戌时還笑着转了话题,他问沈宜静,“那沈小姐,你看桑桑眼不眼熟?”
“诶?”
沈宜静微愣,听傅戌时疏离地喊她“沈小姐”,又熟络地喊身旁人“桑桑”。她抿了抿唇,抬眸仔细去看岑桑。
的确有点眼熟。
傅戌时给出答案,“桑桑的本科也是在斯坦福读的经济,不過她应该比你高一级,說起来她才算正儿八经的学姐呢。”
沈宜静想起来了,她的确见過岑桑,只是见面次数不多,因为岑桑很少参加他们留学生圈子的活动。
沈宜静也想起来,上回寿宴,傅戌时就提到了岑桑的存在。只是当时被傅煜城匆匆打断。
而现在沈宜静终于明了,傅煜城刻意的打断是为了什么。
沈宜静神色有几分失落,但她抿唇笑笑,拉着一旁沈成弘道,“爷爷,今天棋下得差不多了吧,既然傅爷爷有客人的话。”
沈成弘“啊”了声,随后又明白過来地点点头,他跟傅煜城告别。
傅煜城還想留客,但沈宜静坚持說不打扰了,也就作罢。
傅戌时去送客,送沈成弘和沈宜静出去前,他還特意嘱咐岑桑:“你别急着走啊,等我回来再說。”
岑桑原本打算跟傅煜城說,自己也差不多该走的想法一下被摁下。
她点点头說好。
客厅便只剩下傅煜城和岑桑,岑桑垂眼看自己的掌心出神。
那裡還留存有傅戌时手掌的热度。
他问她能不能牵手时,初心是想让傅煜城看见,好摆脱掉麻烦的相亲。
而傅戌时的手实际伸過来时,却是捕捉到岑桑的落寞情绪后,不知出于什么立场的安抚。
但无论是什么立场,岑桑的的确确有被安抚到。
傅煜城开口打断岑桑的神游,他问她:“桑桑跟爷爷下会棋,我們俩說說话?”
“啊,好的傅爷爷。”岑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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