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棺取尸 作者:未知 小树林中,落衣正神色古怪,盯着裴卿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验尸是仵作专职,在北凉,也不是沒有仵作一职,只不過与尸体打交道的人都是下等人,要不是家裡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也沒有人会去做那种事,况且对面站着的,可還是個女子。 他可是听說這死囚家裡是做风筝生意的,怎么和仵作之流扯在了一起。 裴卿回见他不动弹,也不强迫,自行去一旁拿来了一根木棍就开始挖起了坟地。因坟地是新建的,加上下了雨,所以并不难挖,三两下就被她刨开了一個大坑。 她的动作很快,還有些急,因为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爷爷等不起。 落衣觉得自己一個大男人盯着人家一個瘦弱少女挖坟地,似乎有些不太好,想了想還是去旁边拿起来了一根木棍来打算帮忙。 不想這时候裴卿回已经把坟堆上面的土给全数刨开,露出了棺材盖。 她丢开木棍抬手试了试,似乎想把棺材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過小,根本办不到,裴卿回抬头,目不斜视,神情寡淡。 “劳烦。” 落衣明白她的意思,想着自己堂堂丞相身边带刀侍卫,谁人见他不是称呼一声落大人,今日沦为马车夫便罢了,居然還要来陪個野丫头抬棺材。 无奈摇头,落衣撸起袖子,便打算上前来帮忙。 两人各自抵住一边,想合力将棺材抬起,可是脸都憋红了,棺材居然只是动弹了一下,更别說抬出来了。 裴卿回眸光一暗,知道自己這样是行不通的,抿了抿唇后她抬头,看向了离這片小树林不远的某個方向,声音故意提高,语气中還加了些嘲弄。 “听說今日丞相政务繁忙,沒想到竟然是听墙角来了。” 少女话落,最为震惊的是落衣,他惊讶的看着裴卿回。 “你……你怎么知道……” 裴卿回不過会些拳脚,沒有武功,自然也沒有内力,她是如何知晓另一处燕无墨的存在的,难不成她有通天之术? 的确,她不会武功,也沒有内力,但是她会看人,读心。 在刚刚落衣帮自己忙时,她就已经观察到了,落衣时不时就会转眸看向小树林之外的某個方向,少說也有好几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以她便多注意了几眼,却发现那边隐约可见是有凉亭的影子,思来想去,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沒想到,真是如此。 忽有风起,树影婆娑摇曳间,夹杂着人的轻笑,又似是听错了,只见突有人飞身踏着雨丝而至,却不是那想象中的白衣飘飘,而是八個抬着平轿的黑衣人。 雨水连绵,衣袂翩飞间,却不见黑衣人周身被丁点雨丝侵染,仿佛在那平轿四周,被人设下了一道无形屏障,连雨气都难以靠近。 平轿轻纱随风起舞,刹那落地,八名黑衣人整齐的排列靠后,霎時間沒了身影,仿佛从未出现。 裴卿回抿抿唇,表情平静,内心波涌。 這时,另一道火红色的人影从树林外跑了過来,一边跑一边還不停地骂骂咧咧。 “好你個燕无墨,自己乘轿子,把我一個人丢在外面淋雨。” 裴卿回不過是看了那红衣男子一眼,并沒有被他那比女人還艳丽的容貌给吸引,直接别過头,对平轿中人道。 “借几個人。” 平轿中的人影微微一动,却也沒听到他如何开口,落衣便微微颔首,对着半空中打了個手势。很快,刚刚隐身在暗处的黑衣人就走出了六人来。 六人上前,一人握住棺材一角,然后人影一闪,紧接着,只听啪的声音一响!一道道水花溅起,棺材已经落在地面。 裴卿回看着棺材,却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而是抬头看了眼天,她的头发已经湿了大半,一部分贴在她的黑脸上,看起来依旧狼狈,可那一双眼眸却如暗夜裡的星,亮极。 “還要一個棚子。” 君悦不知道从何处拿来了一把伞,此刻正打着伞盯着這丑兮兮的黑脸少女,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便更感兴趣了,连忙就替燕无墨回答了。 “落衣,還不快去。” 落衣看了眼娇子裡端坐的人影,见主子沒有开口說不,便应声下去了。很快,一個用凉席做的简单凉棚就拿了過来,在旁边用竹子搭了起来,将棺材盖住。 裴卿回对着落衣点头,破天荒的還說了一個谢。 然后,她想了想,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放在因为被树丛遮挡,沒有被淋得太湿的草地上。验尸必须严谨,只是现下沒有條件和设备,只好如此。 一切准备就绪,女子终于站起了身,走到了散发着阵阵寒气的棺材旁,她抬手,用随地捡起的石头撬开了棺材盖上的铆钉。 接着,一推。 她神情淡淡,动作更是平淡自然的很。 君悦已经做好了对面少女呕吐的准备,倒退一步,生怕恶心到自個儿,却不想,裴卿回的反应,居然比他们任何一個人還要镇定。 凉棚之下,光线极暗。 棺内躺着具男尸,身穿普通布衣,旁边放置着三两個简单金饰算是陪葬。 只是,那男尸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恐怖。 暗光中,尸体瞳孔大张,脸颊深凹贴着脸骨,臭气冲天,特别是脖子,被人生生用器具割开,只剩一截薄如纸片的皮肉连接,创口面坑坑洼洼,蛆虫乱爬,像是被饿狼啃過。 他微昂着头,样子居然還有些高傲,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无意,男尸大张的双眼所看去的方向,居然是京中皇城。 裴卿回隐隐所觉,死者眼中尚還有怨恨。 此人都死了這么久,還能怨气未散,裴卿回干裂的唇角一扯,突然就笑了,像是透過尸体,看到了几日前的一幕。 她被士兵抓去认尸,清晨的山路不好走,一路上可以說是被强拽而行,到了地方,是向阳村村口。 一棵树上,书生背上肩胛骨被活活剥开,做成了翅膀,挂在树冠,头部上扬,仿若人形风筝。 后面的事,不必她去多想,也能明了七八分,整個向阳村裡只有她家是做风筝起家,特别是爷爷,做风筝的手艺那是堪称一绝。 忽有风起,吹散了山林裡的雾气,带着刻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