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噩梦
凝萱很清楚,别看宋嬷嬷忠心耿耿,但是心思却单纯,說话也直白,不懂得去揣摩别人的心意,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套取了那么多话。死去的宋氏也好,心疼自己的宋嬷嬷也罢,都只是庄子裡长大的平凡人,根本学不会朱门侯府裡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所以对方一出手,便只能束手就擒。凝萱今后要在這宅邸裡生存下去,就一定要仰仗笑槐甚于嬷嬷,为了不叫宋嬷嬷心中失落,凝萱便只能說一些善意的谎言。
“嬷嬷,你看,是這裡好,還是冷冰冰的紫藤苑好?”
宋嬷嬷被问的哽住,想了想才小声說道:“要是咱们太太在,自然是紫藤苑裡舒坦,可如今咱们是巴不得从裡面搬出来。”
凝萱忙趁势给嬷嬷倒了桌上的茶水,笑道:“瞧,到了小桃坞,连水都是现成的,又有姊妹们相伴,想必過了百日之后祖母也能叫我去学裡念书,凝萱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咱们說到底是外来户,二姐姐或是四姐姐中的哪一個要是真将住的屋子挪给我,难道咱们娘俩敢住进去?”
宋嬷嬷听凝萱說“娘俩”二字,心头喜滋滋的,比吃了糖水還甜,她這辈子沒嫁人,是望门寡,宋家老太爷开恩收留了自己和一個年幼的兄弟,跟着太太嫁进国公府的时候,宋嬷嬷其实才三十多岁,如今也成了半個老太太。五姑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宋嬷嬷心裡已经将凝萱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如今听了這话,一颗心更是死心塌地的对凝萱好。
宋嬷嬷咧嘴笑道:“老婆子說的都是气话,姑娘要是不警醒我,恐怕我還做糊涂梦呢”宋嬷嬷压低了嗓门,唯恐被外面的人听了去:“二姑娘摆明了不愿意和咱们深交,四姑娘看着亲热,其实也不過是墙头草,风向使劲儿往南四间刮呢咱们主仆几個今后只管安生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别去惹二姑娘就是。”
凝萱故作不解的问道:“嬷嬷,我刚才還奇怪呢,四姐姐好像很怕二姐姐,可转眼出了南四间,跟尺素又有些针锋相对,看的我好生糊涂”
宋嬷嬷一边拆凝萱的辫子,预备着稍后沐浴,一边回着:“姑娘怎么忘了,二姑娘和四姑娘虽然都是庶出,可一個养在主母名下,一個却是通房丫头的孩子,身份摆着呢,况且,二房那個姨娘得宠,连二太太都得礼让三分,南四间的姑娘自然是水涨船高,跟着生母享福了。四姑娘让着二姑娘不過是让着身份的高低,尺素不過是個丫头,四姑娘又何必给她面子。”
凝萱暗惊,怪不得三哥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到庶出的妹妹,也幸好自己沒多问,要不然露馅不說,還可能叫三哥心裡生個疙瘩。
三哥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最缜密,要不然哪裡会将宋嬷嬷的话一一放在心上,怕自己眼睛疼,找来那样好的蜡烛,怕自己憋闷,有一点新奇的好玩意儿也要送到紫藤苑去。在這個人人自扫门前雪的廉国府裡,三哥元辉的所作所为,无疑为凝萱点亮了一盏灯火。
凝萱像個小孩子似的恹恹的說道:“那今后三哥来找我是不是就更不方便了?二姐姐看见心裡不一定会怎么想呢”
宋嬷嬷用桃木梳子一下一下通着凝萱的长发,姑娘這头发随了宋家老太太,又黑又浓密,半根叉不分,梳子插上去都挂不住。嬷嬷看抬水的人還沒回来,便用一條丝带子先将长发拢了起来,才笑道:“這也不怕,二太太把持的紧,這些年也沒叫那個姨娘再生下半個子嗣,如今眼见年岁大了,越加不可能添丁,二姑娘想要顺顺当当的一辈子,還不是得靠着嫡母和长兄?嬷嬷以为啊三少爷来的勤,那两位小姐才能越加的尊敬姑娘”
“姑娘,水来了”笑槐的声音像百灵鸟似的清脆,后面跟着七八個人,抬木桶的,抬热水的,有條不紊的依次进入内室。
孔妈和汤妈两個力气不小,已经将空浴桶摆在了屋当间,另有几個婆子分别倒进热水、凉水。笑槐在凝萱身边小声說道:“咱们后院便专门有烧水的地方,小桃坞裡姑娘多,所以伺候的粗使婆子也不少,那几個都是。她们知道姑娘要沐浴,可管事那裡沒拨来新木桶,又怕姑娘嫌弃,就先借了四姑娘以前一個旧的,不過姑娘别担心,笑槐亲自裡裡外外都刷了好几遍,滚烫的水也冲過,和新的也是一般不差。”
笑槐小嘴张张合合,說的极快,偏又使劲儿压低声音,所以口型就小,远远看着,就好像偷吃了什么东西似的蠕动着。凝萱撑不住伏在笑槐身上闷笑,唬的笑槐尴尬的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孔妈和汤妈领着人提着空桶出去,那两個小丫头還想在此伺候,宋嬷嬷沉着脸,一手提一個往外屋去了。笑槐紧紧落了门栓,又合上了窗户,将左右藕荷色的纱蔓放了下来,正好挡在浴桶的前面。笑槐将满盘子的都洒到了水桶中,一颗颗玲珑娇小的浮在水面上。
凝萱扶着笑槐的手进了浴桶,被热水浸泡着,舒舒服服的嘤咛了一声,浑身的毛孔都疏散开了,别提有多惬意。笑槐听了娇笑连连,却不多话的用布巾子使劲儿擦着凝萱白皙嫩滑的小胳膊。
凝萱闭目养神,還抽空嘱咐笑槐用些力擦,她這小身板,不過十岁,能有什么旖旎的风光,自然也就不怕笑槐看,反正半斤八两,都比太平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凝萱好久沒這样放松過自己紧绷的心弦了,虽然胳膊给擦的一痛一痛的,可思绪却飘的老远。
前世的自己生长在一個单亲家庭,沒有母亲,只有父亲含辛茹苦的将自己抚养长大,凝萱打小儿就学会了什么叫看人眼色,知道什么是来之不易,凝萱原来的顶头上司书记大人是自己的远房姑父,也是一個野心极重的人,家族怕扶持個白眼狼,不知怎么就找上了刚刚大学毕业的凝萱,其实就是要她替家族看住這個贵婿。
凝萱进市委大院的第一天,人人都当自己是個花瓶,沒有安排工作,沒有人敢抱怨,到点下班,绝不要求加班可别以为上司只有一個秘书,除去自己,余下三位都是官场的老姜,整日忙的陀螺似的转。凝萱不动声色,用了一年的時間博得几位同僚的信任,又耗时三年,终于摆脱了花瓶的称号,成为远房姑父身边的得力干将。显然,她那個远的不能再远的姑妈更信任自己,明裡暗裡叫自己看牢她的丈夫。
凝萱前世的死亡是一次车祸,高架桥上的数车连撞,痛是她脑海中的最后意识,
凝萱猛然坐直,激荡起的水花迸溅到了桶外,正拿桂花澡豆往凝萱身上涂抹的笑槐忙轻声问:“姑娘做噩梦了吧”
噩梦?
凝萱徐徐的重新坐回去,任由水湮沒到自己的颈部,笑望着笑槐:“是啊只是做了個梦”
ps:姐妹们,来点收藏啊,點擊啊~~推薦票的味道也是美好的
。我的旧书
御朱门章節列表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