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干娘(三)
眼见得腊八黑了脸就要跟他们抡拳头,小卷儿忙拉住腊八的胳膊,跟那几個小子陪笑:“张哥哥好,李哥哥好,小西哥哥也好。”
小卷儿手上摁着腊八,跟他们說软和话:“我哥在干娘跟前,自然比不得几個哥哥自在,他又嘴笨不会說话,我代他给几位哥哥赔個不是。”
妓馆裡头,小卷儿這样的稚妓還是比他们這些打杂的小子要有脸面的多,小卷儿這么一說,那几個人也不好再說脏话。
“小卷儿說哪裡话,我們可不敢。”那张小村笑了笑。
“几位哥哥们只管玩的开心,叫我哥在這裡替你们看着茶炉子,回头妈妈们查问起来,也省了一顿恼,几位哥哥說是不是?”小卷儿依旧脾气好的打圆场,那张小村也就不再一定要拉腊八去玩两把了。
另外几個小子也觉得這话在理,他们毕竟算是偷闲玩的,有人顶班放风,也玩的痛快些。
看着他们几個走了,小卷儿也安抚似的摸了摸腊八的胳膊:“哥,总归要一起干活的,厮打起来哥一個对他们几個,难免吃亏不說,回头妈妈知道了,也免不了罚,又叫干娘担心,应付過去就算了。哥在這儿烤烤火,我到时辰了。”
腊八闷闷应了一声,又给小卷儿灌了個暖壶:“你拿着,娘给你做了個棉套子,能撑久一点,你们休息的时候拿着捂捂手,如今天寒地冻的,晚上更冷。”
“哎。”小卷儿接過暖壶,心裡头也觉得暖滋滋的。
到了练曲子的地方,小卷儿也不藏私,大大方方拿出暖壶,叫吃饱了饭的丫头们一起来暖手,几個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聊了一阵,就听见一声轻咳,是教唱小曲儿的阮师父到了。
阮师父是個和善的,看见几個丫头聚一堆,也不训斥,只是假咳一声提醒。
也有個机灵的立马就上前献宝:“阮师父,小卷儿她哥给她灌得捂手袋子,您也暖和暖和手。”
阮师父刮刮她鼻尖:“你倒是会借花献佛,东西可是人小卷儿的。”
小卷儿抿着嘴笑:“臻哥姐姐献跟我又有什么区别,难道阮师父就不是我师父了?”
這话逗得阮师父也笑起来:“瞧瞧,這才是伶俐的嘴呢。”
小丫头们都哈哈笑起来。
笑闹過一阵儿,阮师父的曲子课也就开了,先检查前几日教的曲调,小卷儿的嗓子脆甜,唱起小曲来也很有味道,听的阮师父不住点头,和善的示意她過了。
臻哥唱了几句,最后一句卡了壳,忘了词,阮师父脸色就不大好了,臻哥见了心虚,第二支曲子更是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张口结舌的脸通红。
阮师父抬抬下巴:“伸手。”
臻哥挨了一道手板子,就算板子上垫了软布,可打在手心上,也疼的发痒。
一直检查到最后一個金哥儿,金哥儿性子软糯,平常都不大敢抬头看人,一直畏畏缩缩的,唱小曲也跟蚊子哼哼似的,阮师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過金哥儿唱的倒是都对,她也就沒罚人。
又学了两支新曲子,阮师父也就放了人,小卷儿摸摸那捂手暖壶,壶已经只是温热了。
小卷儿也无心跟姐妹们玩闹了,過不了两天,就是腊八哥哥的生辰,腊八要满十岁了。
還有干娘一直病病歪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生辰那日。
阮师父看她眉间拧成小疙瘩,知道她愁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底子好,又勤练,只要把今儿教的两支都唱会了,這两日我放你的假,晚间你就去照顾你干娘吧。”
小卷儿大喜過望,直给阮师父作揖,阮师父却是目光落在了虚空之中,声音中带了一丝落寞:“当年你干娘云翘也是我的得意弟子,一口金嗓子,是老天爷赏她饭吃啊。”
小卷儿心口塞塞的,坠着人疼。阮师父摸了摸她脑袋,隐隐教导她:“生死乃常事,你也看开一点,云翘就是去了天上,也会一直护佑你们兄妹的。”
第二日小卷儿在云翘榻前练熟了曲子,找阮师父验過,也就翘了晚上的曲子课,在云翘身边侍奉。
云翘是肺上的病,生怕传了她,只是一日病過一日,闷闷的咳血。
老鸨子来看了一回,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說不中用了,腊八和小卷儿都一下子泪水决堤起来。
小卷儿跪着行了两步:“妈妈,求妈妈再看看,干娘,干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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