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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十年后

作者:未知
自那以后,顾清之再也沒见過易童。律师来了几次告诉他易童不见了,和李易然一起不知道去了哪裡。但顾清之仍未放弃過,他会等到出狱那一天。易童她逃不掉的,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把她找出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复仇的种子深深地在他心裡扎根。 后来,律师上诉了几次,打着顾清之有精神疾病的缘由,并出示了很久之前、他在国外念书的诊断证明;回国后医生给他开的治疗抑躁症的卡马西平处方单作为证据,为顾清之从无期徒刑减到十年有期徒刑。 “姓名呢?” “顾清之。” “哝~拿好這是你的身份证、证明和私人物品。一路走好。”說罢,狱警把他的物品都递给他。 “谢谢。” 伴随着一声吱呀的金属摩擦声,身后的监狱大门缓缓关上。顾清之回头看了一眼這座关了他十二年的牢笼,阳关打在高墙上的铁丝电網和尖锥,反光射到他眼裡,有点眩目。 终于出来了。 站在马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像河流一样奔涌,高楼大厦的巨幕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广告和最新出道的女团MV。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有活力。 终于出来了,易童我来了。 出狱后才休整了一天,顾清之就迫不及待地去易童的家:福桂园。 這個小区比从前更破了,楼体的墙皮掉得斑驳;這裡的時間好像永远都比外面要過得慢,小区的桂花树、绿植依然葱郁着。 顾清之上了5楼,找到易童家的门,敲了几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打开,是李易然在门后。 看到顾清之的到访,李易然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早就料到顾清之出狱后首先会来找易童。 “你来了。”李易然打开门迎接顾清之进屋,随意得像是朋友到访。 看着他淡定的样子,倒让顾清之感到奇怪。进了门,李易然還给他拿了拖鞋让他换上,俨然就是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什么时候出来的?” “前天。” 顾清之按捺着奇怪的感觉换上拖鞋进屋,环视了一圈沒看到易童的身影。這裡的布置還是那個样子,满满当当摆满了各种书、小家电、琴谱,虽然满当但收拾得井井有條;房子也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景观。 “你先坐会,我给你倒杯水。” 顾清之很想问李易然葫芦裡卖什么药,想问易童在哪?但他這样随和的态度搞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不敢轻举妄动。闻言,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沒几分钟,李易然给他递上一杯蜂蜜薄荷茶。顾清之盯着杯子有点踟蹰。 “放心,沒给你下药。”李易然看穿他的心思。 “易童呢?”顾清之垂下眼睛看着漂浮的薄荷叶。 “啊……你等等我,我把馒头做完就带你去看她。” 顾清之心裡的疑问更添了些。但现在這個情况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李易然。李易然在厨房裡捣鼓了一阵子,听到他盖上饭盒、塑料袋窸窣的声音,便看到他提着一袋子馒头出来。 “久等了。做了些童童喜歡吃的豆沙包,比较费時間,走吧。” 李易然向顾清之招呼着,两個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走到小区外,李易然去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 “顾清之,你身上有钱嗎?”李易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顾清之问道。 “干嘛?”顾清之一脸迷惑不耐烦地反问。 “向日葵一共是30块。” 李易然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啧。”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招,顾清之不情不愿地掏了钱。 买完花,李易然便开车载着顾清之出城。 看着窗外的景色,高楼越来越少,李易然往城郊驶去,最后在墓园裡停好车。 “易童她去为她妈妈扫墓了?”顾清之疑惑地问。 李易然沒听见似的沒有搭理他,提着馒头和花在前面领路。顾清之的疑问越来越大,只好跟着李易然走,就当李易然是默认了。 直到他看见在墓碑上镌刻着易童的照片对他笑得一脸灿烂,上面刻着“吾妻易童之墓,夫李易然”,他都以为易童是为易萱萱扫墓。 顾清之僵在原地,像被五雷轰顶在他耳边炸雷一样,脑袋嗡嗡直响。這怎么回事?這闹哪样?這上演着什么戏?假的吧?他们俩合伙在骗我?神经病嗎?人命的事情能开玩笑?有病吧。 “童童,看看谁来了。顾清之他想来看看你所以我就带他来了。他给买了你最爱的向日葵。很好看吧。”說着,李易然蹲下把花瓶裡已经枯萎的花抽出来换上顾清之刚才买的向日葵。“今天我還给你做了豆沙包,刚出炉的還热气腾腾。” “李易然,這是怎么回事?”看到李易然对着易童的照片自言自语地交谈,顾清之心裡直发毛。 “你沒看见嗎?”李易然苦笑一声。 不過,這也不怪他接受不了這個现实,直到现在他也接受不了易童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和她一起经历的日子仿佛還在昨天,但手摸在墓碑上,冰冷的触感在提醒着他易童真的不在了。 “你他妈是在开玩笑吧?”顾清之忍不住提高声音呵斥道。 “呵,我也多么希望這是一個玩笑。” 李易然看着易童的照片,笑得像阳光一样温暖。你倒是笑得出,拍拍屁股走人就扔下我一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清之還是不敢、不想相信易童就這么走了。她怎么能够走掉?他還沒报仇呢!!他還要把她抓回来梆在身边一辈子都不许离开他呢!!他们、他们還要生一個,不,两個健康的宝宝呢!! 沉默了许久,李易然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嗎?易童她有肝癌,她的妈妈和亲爸都死于這個癌症的并发症。在滨城,你来抓走她那天,原本我們已经收拾好东西回来做进一步的检查,然后我会带她出国治疗的。但是你抢走了她,也沒带她去医院体检過吧?”李易然回头看了顾清之一,看到他一脸震惊的表情,继续說。“我把她救出来后去检查发现已经到中期了,而且癌细胞扩散到子宫,她根本保不住胎儿。后来经過一阵子的化疗看到她身体见好,而沒想多這個病又复发了。而這次却无能为力,在两年前她就去世了。幸亏你提前出狱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說、带你来见她。易童临走前和我约定說她死后把她的骨灰撒在埋着易萱萱那颗树下,让她们母女俩躺一個坑裡有伴也省钱。啊哈,這個死丫头,到死了還在那斤斤计较那点钱。”李易然深深呼吸一口气,把眼泪都咽回去,继续說。“她還给我下了规矩說,给我叁年時間,让我在叁年時間裡放下她。在她死后叁年就不许来看望她了,不然她做鬼都不放過我,大半夜的就来敲我家米缸不许我睡觉,還往我的烧水壶吐口水。我倒是希望她能来,等了那么久连個鬼影都沒看到。但,怎么說,好歹我也做错了事,沒按照她的遗愿把她和她妈妈葬在一起,所以她最后的愿望我怎么得也要做到吧,不然往后我死了下去和她汇合,她来计较我怎么办呢。虽然吧,她生前和你的确有很多怨恨,但都過去了,再计较也沒用了是吧?” 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易然好像是在說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松地接受這一切?顾清之還沒从冲击中缓過来,呆呆地站在墓碑前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思绪一团糟,解不开的细绳一样缠绕着。 原来易童她有肝癌、自己的确也沒带她去体检過。顾清之回想起了,易童那些反常的情绪。 出国回来后她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整個人懒懒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当时還以为是因为她在海岛上听到李易然的名字勾起了她痛苦的回忆所以又对我不理不睬,敢情她其实是一直在忍着病痛?宁愿一声不吭地忍着也不和我說?所以她是想寻死嗎?为什么?易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身体疼?這样我就能带你去治病、宝宝也能保住了,为什么?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嗎?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求我是嗎? 李易然站起来,跺了跺蹲麻了的脚,转過身拍拍顾清之的肩膀拜托道。 “我先下去了,在车上等你,你有什么话想聊的慢慢聊。” 李易然越過顾清之往山下走去。徒留顾清之一個人站在猎猎的凉风中像一座凝固在時間裡的雕塑一样。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衣摆,也带走了他所有情绪。 人可以在一瞬间长大,也可以在一瞬间苍老。从长大到苍老,有的人花了一辈子;有的人花了几年;而顾清之是在李易然說完长篇大论后,刹那间长大,而又在须臾间苍老。他的珍视、后悔姗姗来迟,在他真正了解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的时候,那個人却不在了,长眠在他脚下冰冷的泥土裡。 “易童……易童啊。” 浑身的力气被抽掉,顾清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福伯发现,那位姓李的教授已经很久不来看709号那個叫易童的墓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登记姓名是顾先生的人常常来看她。一开始巡视墓园的时候看到這位顾先生把一個個硬邦邦、黑漆漆的圆形物体放在墓前供奉,他還好奇问了這是什么。顾先生难为情地說這是豆沙包,因为他才刚开始学做所以做得不太好。后来,福伯发现他的厨艺渐渐增长,终于看到他掏出白胖胖、香甜的豆沙包了。再后来,福伯发现這位顾先生来的時間越来越少,头几年几乎每個星期都来、然后是半個月来一次、再后来是一個月、再再后来就是几個月,最后一次见到他,就看到他拄着拐杖弓着背,由一個保姆搀扶着上山,头发已经花白、瘦骨嶙峋的;他還吃惊這個看起来60沒到的人怎么衰老得那么快?自那以后,709号墓主也不常有人看望了。 時間之残忍,就是它对每一個人都公平。无论富人還是贫民,世间一切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贪嗔痴慢疑都会在時間之下化为尘土。沒有人能阻止時間的前进、也干预不了让時間后退。時間不为一個人、一個国家而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一成不变。如滚滚潮水一样一往无前地奔涌而去。每個活在時間裡的人都是那么渺小,行走在時間的长河裡如蝼蚁一样匆匆忙忙,从一個地方奔赴到下一個地方,在淼淼的巨流河中为了自己、为了别人不断向前。 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又一年,春天了。 (全文完) ———————————— 完結啦!撒花啦!呼呼~ 哎,這個故事就這么完結了啊哈哈哈啊哈哈最后大家都沒捞到好处诶嘿~ 嗯,我個人還是挺喜歡這個故事滴。 至于番外什么大概率都不会有咯,就让叁個人的结局停在這裡吧。 追-更:yushuwu.biz (woo18.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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