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实你不用去远方,江湖就在你身旁
直到镇上的和尚专门为道士澄清,這才消停了一阵。
但是从此之后,桃花观总算也有了一些香火了。也有人請张正道去打蘸、做道场了。抢生意是门学问。
譬如這個阿耶给俩姐妹托梦的事情。
张正道收了四钱银子,還有一钱银子就是让俩姐弟做了這么個广告。
广告的效果很好。
起码在愚昧的封建时代,假托神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一天黄昏,给镇上的财主黄广田家的老太太打蘸祈福之后,张正道往回走。从财主黄广田家到道观,有十几裡路,其中有七八裡山路。
走到山裡的小路的时候,跳出来几個蒙着面拿着刀的大汉。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過此路,留下买路财!”
遇上打劫的了。
张正道:“各位秃驴,是佛祖派你们来打劫的?”
一個和尚愣住了:“你怎么认出我們是和尚了?”
张正道:“你们蒙了面,沒有蒙住秃头啊!”
和尚一听,摸了摸头,光溜溜的。各自扯了块布,把秃头蒙住了,再次喝道:“打劫,留下你的衣服和银子。”
和尚们打劫杀人,主要因为张正道抢了生意。
天色昏黄,火烧和尚。
杀几個和尚,玩儿一样。
這几個和尚又沒有什么本事,平常就是骗人,念经都念不好,除了要钱就是要钱,不给钱,就假借神佛,說人不孝、不忠,借神佛妖魔化人家,最终迫使人就范。
镇上庙裡的住持坐等好消息。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太阳下山,玉兔东升,也沒见自己家的几個蠢货回来,正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忽然就看到天边一点萤火,這点萤火在夜空中倏地变成火球,猛的砸到了寺庙上,顿时寺庙也变成了大火球。
有仇還留着隔夜?
多不放心啊!
想弄死自己?太可怕了,必须得弄死!
至于和尚背后是不是有菩萨和佛祖,最多等那些大能来了之后,找個地方躲起来,一百年不出山。
临滨镇。
和尚庙烧了,据說裡面還烧死了一個和尚。其余的和尚不知所踪。县衙裡派来的人,查了半天就结案了。
庙裡和尚偷了庙裡的东西,被主持发现了,于是杀了主持,半夜放火烧了寺庙,毁尸灭迹。
反正那几個和尚不在,于是县裡报府裡,直接下了通缉令。
過几天后,临滨镇到处都贴满了和尚们的通缉令了。
张正道的生意暴涨。
架不住临滨镇人口多,相当于一個中县的人口了。主要是临滨镇临滨河,天然形成的港口,多有外地的船舶還有放排的人口到這裡落脚,流动人口比较大。
有事的时候就去镇上给人打蘸祈福,或者给死人做道场。
這一趟下来,硬是由五钱银子,涨到了一两银子一次了。
每次打蘸做道场之后,都会去钱记卤味店买些卤味,再去挑着旌旗的茂元酒家打几斤老酒,回到道观,日子過的滋润。
有点乐不思蜀。
回到地球的现代社会?
别闹,996都算福报了。
自己這整天的小日子過得,就差一個坤道就齐活了。
如此,過了一個月。
临滨镇来了一群官差,看样子,不是县衙裡的人,像是清风卫。這群清风卫在临滨镇待了半個多月。
镇上、山上都跑遍了,半個月后走了。
张正道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也到了道观问询。就是寻当初道观留宿的十人十马。特别询问了那個领头的。
应该是個大人物。
不過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人都烧了,谁還记得這個?
一年過后,世事平静。
张正道還长出了胡须,他也不剃,只在镇上修面,唇上卧蝉须,下巴长髯须,再加上一身灰色道袍,飘飘然若神仙中人。
镇上人越来越把他当成得道真人,越发的恭敬。
一场法事,银子涨到了一两五钱。
這就是想象带来的价值提升。
手头阔绰了,于是道观也打整了一番,后山前坪都整理出来,裡面也重新刷浆翻新。添置了新的家具。
前坪后院种了几棵桃树。
连殿裡真君塑像都刷了新漆,金灿灿的,看着就喜人。
搞完了,一结账,包括当初清风卫给的银子和赚的钱,只剩下五两三钱了。好在以后不断有进项,心裡并不怎么慌。
這天张老六家的亲戚過来,請他去给张老六的婆娘做场法事。
据這亲戚說,是张老六的婆娘因为在附近山上挖茯苓的时候,心口穿了一個洞,血都干了。县衙的仵作看了,說是被人一剑穿心。
张正道有点儿紧张。
终于出现了大能了,自己這一年過得太滋润,丧失了警惕心。
一剑穿心啊,這是遇到剑仙了?
“千裡取人头啊!”
张正道谨守本心,几次想要掀开棺材看看裡面妇人胸口的剑伤。但是忍住了,怕被人打,更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念《太乙救苦度人经》,做道场。一套整完,第二天出葬,摇动法铃,举引路幡,一路吟诵,将這妇人送到了葬坑裡,完事。
主人家给结了账,出门。
正好衙门的人過来,给了张老六结案的凭证。
张正道過去看,衙门的人說是江湖中人厮杀,误伤了云云。
意思很明确,张老六老婆的死,是因为江湖仇杀误伤,那些江湖中人高来高去的,衙门想抓也难,所以自认倒霉,别再去衙门喊冤了。衙门也莫得法子。
张老六含泪认了。
江湖啊!
张正道第一次对江湖感觉到很近的了。
原来江湖杀人,是可以這样销案的。枉费自己杀了几個和尚就担心会不会有大能来算账呢。估计在一個小镇上当和尚的,都是边缘小角色,就像是张老六的老婆一样。
死了就死了,谁在乎呢!
除了张老六一家人!
又如此過了一年,即便世上沒有了张老六的老婆,日子也便這么過。
這一年,张正道闲暇沒事,又照着道经裡的法子,自己炼丹。炼成的丹不多,大多数都废了。废丹都倒在桃花树下,好歹和道观裡化粪池的粪水一样,都是有机肥料。
道观前坪后院的桃花树开花了。
春天也就到了。
都說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但是道观裡的桃树开花比临滨镇的家户人家的桃花都要开得早,开的旺盛。
這天张正道去镇上给镇上的大户郭成金老爷的母亲郭陈氏打蘸祈福,事后得了三两的银子。有一半是那個慈祥的老太太给的赏钱。
张正道满心欢喜,這样的老太太多来几個,自己就能发笔小财。
做完法事,被人請到流水席面上,看着席面上的鸡鸭鹅肉摆满桌子,香气扑鼻,食欲大动。
“這可是請来的陵州府聚仙楼的大厨子卫道子的手艺,平常人家一辈子都吃不到的美味。”坐旁边穿着锦袍,戴着纱冠帽的胖子得意的吹嘘。
张正道认得,临滨镇胡大户胡屠户的儿子胡烈。
胡大户是本镇最大的屠户,包揽了整個镇上的屠宰事儿和肉铺。搭上了郭成金老爷,每年郭成金府上的肉都是他承包了的。
光是一年用的猪,都有两三百头。
捞的盆满钵满。
這不,郭府做事,他就立马過来吃酒,還带上了五来两银子做贺礼。
他是知道的,郭府不差這五两银子,但是過来凑热闹,就是给了面子了,心裡会很高兴。這胡屠户的儿子胡烈自然也认识镇上大名鼎鼎的真人张正道,于是就吹上牛了。
张正道听着点头,一点儿也不耽误他吃。
就是胡须有点儿长,难免会沾染到一些汤汤水水,油腻腻的不太好。道袍袖口也宽大了些,還要一只手捋着,站起来夹菜。
大家都热热闹闹。
听戏的听戏,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
整個郭府的前厅和大院子都摆满了酒席,在院子的侧院還有個戏台子,几個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着。
“嘭——”
忽然空中飞来一個影子,从前院的门口忽然飞起来,一路越過了前院到达前厅。撞到了前厅的屏风,轰的一声,将屏风撞得粉碎了。
那個人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死了。
所有人哗然大惊,纷纷起身。
张正道也起身,探头看了一下,死人了。
又是一两五钱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