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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章 九章涉江

作者:白头愚翁
此时狄相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一些。

  也好在边上也沒有什么留意他们說话,并沒有被人听去。

  “失言!失言了!”狄相夫人稳了稳心情问道:“那孤女现在、在哪?”

  刘永铭道:“赵谦的美妾想要进宫行刺父皇這事你知道么?”

  “不知道。但妾身相信她能做得出来這种事,她就是這么一個要强的女人!那可是一位奇女子呀!恩怨分明,個性十足。”

  刘永铭說:“当初秦王府与大慈恩寺老方丈的交情很好吧?”

  “是。”狄相夫人应了一声,在回味了一下刘永铭的话以后,问道:“六爷的意思是那女婴在大慈恩寺?大慈恩寺是和尚庙哪裡会有……呀!莫就不是……”

  刘永铭轻笑道:“我可什么都沒說呀!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

  狄相夫人自然是得這么应答,在她的心中,如果释尘烟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会引出许多麻烦来的。

  刘永铭接着說:“安康县主說是秦王之后,其实只是父皇随便找来堵人嘴的。”

  “是。我家老狄与我說過。”

  “她的身世你可千万不能說给她听,叫她为难呀!”

  狄相夫人反问道:“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为何?”

  “唉,当年出了一些事情……這么說吧,赵谦当年想要谋划征南大营及征东大营的兵马入关,杀进长安城中助秦王皇叔得位。但秦王府的主簿王文召不肯,說那样会让无数百姓生灵涂炭,更会让齐、楚等国有机可乘,不可妄动兵马。赵谦哪裡敢听,于是……于是王文召便把赵谦给杀了。”

  “原来是他给杀的!”

  “赵谦死后不久,那王文召自觉得自己对不对秦王、对不起赵谦,于是便毁了自己的容,在大慈恩寺裡出了家,而那时赵谦的那位美妾正好要送女婴去大慈寺……”

  狄相夫人深吸了口气,问道:“所以……所以枯木禅师即是王文召?”

  “是,枯木禅师现在即在我王府裡,還請你也不要为难他,他已经很难過了。這都是为了百姓呀,如果你非要……”

  狄相夫人马上說道“不!妾身不会,六爷還請放心!一来时過境迁,二来妾与二妹不同,沒那胆量去杀人害命。妾身如今为宰辅夫人,自当知道家国大义,我不怨他。我只想知道,赵谦现在被埋在哪裡?”

  刘永铭說:“我刚从傅家大院那裡回来,他们家原本有一种闹鬼的残垣,今日已经重修好了。其重修残垣的银子是爷我出的,但却是让赵伯伊送到傅家的。”

  狄相夫人想了想,问道:“尸、尸骨在傅家?叔叔他、他也知道此事了?”

  “是。爷我与他說的。赵伯伊沒与你說,是因为他对你有些恨意,觉得你不该抛弃赵谦而跟了狄相。哦,新坟就在东城外小王庄边上。坟坪的左右各种着一颗枣树。上面写着赵伯传的名讳,你若是想去看望,切记不要让他人知晓。”

  赵伯传即是赵谦。

  赵谦有才识,行动力也十分强,也因此为人有些高傲。

  老秦王给了他一個谦字,让他谦和一些,不要与人過于争斗,所以便叫赵谦了。

  那狄相夫人听了以后,咽喉有些哽咽起来。

  她不敢說话,怕一說话眼泪就会流出来。

  她压着情绪向着刘永铭又压了压福。

  “唉!”刘永铭此时却叹出了声来:“行了,不必多礼。其实這也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赵谦,而是……你其实懂的,都是過来人了。”

  狄相夫人平易了一下心情,這才說道:“六爷說的可是安康县主?”

  “我知道即是父皇知道,我不可能瞒着父皇的。父皇即知尘烟是赵谦之女,故并不喜歡她。太后虽时常招安康县主进宫叙话,但其实太后也不喜歡她,只是想安抚其中的知情人。尘烟在宫中着实是孤立无援,着实可怜呀!”

  狄相夫人是赵谦的原配夫人,她虽然說话有时也爱端着架子,但她的心地却是十分好的。

  她对狄相亡妻所生的儿子特别照顾,宛如亲生的一般,现在得知赵谦還有一女善活人间,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狄相夫人叹了一声說道:“怪只怪她的名字起的不好,若非如此,也不该有如此命数。”

  “名字?”

  狄相夫人答道:“赵谦生前极喜歡她的那個美妾,知其有了身孕,第一天就定了名字,男女通用。”

  “她原来叫什么?”

  “赵璐。玉字旁的路,取自九章涉江的:被明月兮佩宝璐。”

  這句话出自楚辞,意思是,披着发彩光的明珠与宝玉。

  刘永铭文科生,自然是背過楚辞的,在這外世界线裡也沒少看书。

  他一听到璐字也觉得不太好,但他還是說道:“本王读的书少,不明白,這個字怎么不好了?”

  狄相夫人微微一笑,說道:“妾身不是故意要在六爷面前卖弄学识,更非說您不通诗句。”

  “你且說你的。”

  “這句话是听着好听,但……但它的下一句却是世混浊而莫余知兮。”

  “嗯?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世道混浊,他人莫能知自我心事。再后面一句便是:独自吾方高驰而不顾,意思是自行自路,不必管别的那许多。王文召曾說……”

  刘永铭问道:“他又說什么了?”

  “他說,人之名字即为人生之命数或是期许,若以璐为命数,此子必然孤独而行,前路坎坷。”

  刘永铭叹了一声:“她是過得很不顺呀!要不然不至于会与你說這些。要不是她学過点武功,且我還派了几個激灵的小侍中、宫女到她身边去,還不知道她在宫裡会遇上什么样的险情呢。”

  狄相夫人应道:“六爷的话妾身听明白了,妾身一定会多与她见面,若是宫中有与其相关之事令其为难,妾身必以此诰命之身入宫請愿!”

  “這倒不至于,你平日裡帮忙多照顾一些即可。你知道的,宗室女不可与外人相见,她必是孤独得很。她虽恬静,却是個对外面世界充满了好奇之人。以前我也常给她讲一些光怪陆离的各地怪诞故事,但最近我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根本沒空去陪她說话了”

  狄相夫人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道:“不知六爷与安康县主是否……”

  “唉。就那么一回事了,你也是過来人,看一眼也能明白的。别的你也别多问了,即不该你问,问了你也解决不了!”

  “六爷說得是,县主那边妾身会去关心的,至于叔叔那裡……我是說赵伯伊,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自那事以后,他便不与我往来了。”

  刘永铭摇头說道:“不是一点事,而是大事!這事不好說出来,狄相是個明眼人,可能知觉了。总之我在父皇面前保下了赵伯伊,太子遇险之时赵伯伊又救了太子一命,算是将功抵過了,不過……汉齐战事要发,赵伯伊此时又去了征东大营,想来先登之死士非其莫属了!”

  “至少他還安葬了赵谦……我家老爷若是将他调回到长安……”

  “不可能。”刘永铭笑道:“父皇不会许的。而且這事狄相還真管不着。你能做的怕只有一件事情了。”

  “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让狄相不要去制肘征东大营之事!不管大哥那裡许了什么好处给狄相,都不要去那么做。只要装备、粮饷到位,谋算得度,先登未必会死!而且還会有战功呢。且這事是父皇的大事,狄相万不可糊涂!”

  “妾身只知家事而不懂国事,即是如此妾身便什么都不說了。”

  “其实也不用什么都不說,至少有两件事情可以讲一讲的,其一……”

  刘永铭正想要說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得春杏园外使来了两辆拉货用的马车。

  刘永铭眼都不抬便将两辆马车上驾车的车夫给认了出来。

  那二佃车夫不是别人,正是薛开山与步青云。

  刘永铭伸手指着薛开山,快步前冲,一边冲一边叫骂道:“好你個薛开山!爷我那可是大食马呀!大食马你知道么?一匹最少也值八百两银子呢!别人想买都买不到,你把它拿来拉货?”

  這就好比司机把富二代一千多万的豪车拿去拉大葱了,這如何不叫刘永铭生气。

  薛开山与步青云原本是高高兴兴地来的,见得刘永铭即在這裡,他们的脸上一下子挂上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薛开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腆着脸笑道:“那、那什么,六爷,我、我這也是暗着您的吩咐来做的呀!给城南百姓拉药材是在做好事!做好事呀!”

  “你们就不会用驴、用骡子呀!或是换匹差的马行么?黄骊集那裡多的是呀!如何用了這两匹了!真是要了爷我的亲命了!”

  薛开山连忙說道:“是步青云說可以用這两匹马拉货的!”

  步青云板着個脸,反倒是不高兴地說:“反正六爷您也不在乎,用什么马那不也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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