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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国法所在

作者:白头愚翁
宋宪连忙摆手笑道:“早忘了早忘了,您是刑部老人了,您都不知,我何处可知。告辞、告辞。”

  宋宪說着就想要脱身而走。

  他想知道的就只是刘永铭是不是有意为之。

  谷从秋虽然自己沒成功,但宋宪听得出来,的确是有這個法子能将“血迹”显出。

  也就是說,刘永铭有很大的机率是有意为之的。

  宋宪起身還沒走几步,又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并不是谷从秋,而是御前侍中卓英。

  “卓侍中有事?”

  卓英苦着脸說道:“宋侍郎,您……您一会儿晚一些出去吧。”

  “是皇上宣召么?”

  卓英含糊得說:“不,不是。是……”

  “那是什么?”

  卓英低着头說道:“刚刚過来给谷侍郎送奏折的时候,听說六爷正在建福门外等着您呢。那驾式好像……好像不把您给生剥了皮就不会走!”

  宋宪两眼一瞪,懊悔得說道:“怎么還是惹上了!”

  谷从秋此时也赶上前来,拉住宋宪說道:“宋侍郎,卓侍中是御前伺候着的。這裡并无外人,還請与我言明吧!”

  宋宪两眼一转,說道:“谷侍郎,這其实是六爷与我說的,我也只是想向您求证一下。您不妨去问问他!”

  谷从秋有一些生气,却不敢发出来,他說道:“您何必搪塞于我。那混世阎罗连蒙学都沒学全,更别說這些东西了。”

  “非也!谁人不知六爷最爱机巧玩意,他虽不通文墨,但未必不知此事,您何不去找他!”

  谷从秋无奈得笑了一下說道:“听說长安城红杏楼是六爷的产业,近日被禁军查封。昨日他就在建福门堵了陆礼部,现在他又来堵宋侍郎你,想来那件事与你是脱不了干系了。也对,能让禁军封一家小小青楼之人,除了皇上,怕也就只有你了!连您都怕被混世阎罗找麻烦,又何必让我去帮您牵制他,让您乘机走脱呢?”

  谷从秋哼笑了一声又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您這又是何必呢?”

  宋宪却是一点笑意都沒有,他认真严肃得說道:“谷侍郎,我沒与您玩笑。您一问六爷便知!甚至与六爷直說,是我与您說的都行!”

  “沒玩笑?”

  “沒有!”

  谷从秋迟疑了一下,向宋宪拱了拱手,這才向建福门外而去。

  …………………

  建福门门外。

  刘永铭依旧穿着他那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旧书生素服,坐在门外死死得盯着大门进出的官员。

  守门的一名禁军侍卫站在刘永铭身边,轻声說道:“六爷,您在這裡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您還是直接进去吧。”

  刘永铭沒好气得說:“进去做甚?父皇還扣着本王红杏楼的姑娘呢,进去惹他不高兴再把本王圈禁了?”

  “您在這裡這般胡闹,他老人家不是一样会生气么?”

  “他才不会管宫门外的這些個烂事呢!只要不烦到他眼跟前就沒事!”

  “您也不怕宋侍郎从别的地方跑了?”

  刘永铭哈哈笑道:“他丢不起這個人!他怕别人說他畏惧权贵,他死也得从建福门死出来!”

  刘永铭好似已经把宋宪给拿捏死了。

  刘永铭嘴上說着那样的话,心裡想的却是如何帮傅远山解决一下傅家的事情,好将来为自己的票号出力。

  他正与禁军侍卫聊着闲天,那刑部侍郎谷从秋从建福门内匆匆赶了出来。

  “六爷!”谷从秋唤了一声,急步来到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坐在地上,抬着头乐呵呵得与谷从秋說道:“都說本王是混世阎罗,是路神仙都躲着走,還真有人敢往前凑的!”

  那谷从秋腆着脸,也不顾朝官身份,一屁股便坐在了刘永铭身边的地砖上。

  “六爷……”谷从秋正要說话,见得那禁军侍卫還站在一边,原本想說的话却有一些不好开口。

  谷从秋只是刑部侍郎,对禁军侍卫是沒有指挥权的。别說是呵斥了,就连让他们走开的资格都沒有。

  毕竟禁军是有权利盯着进出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的。

  谷从秋也不說话,只是死盯着那位禁军侍卫看。

  只這盯了不到一分钟的時間,那禁军侍卫自己就有一些不好意思,连忙退到一边去了。

  而這一分钟裡刘永铭也沒闲着,他却是盯着谷从秋看了一分钟。

  谷从秋回過头来,沒在意刘永铭的眼神,他腆着脸笑道:“六爷,跟您打听件事。”

  刘永铭乐道:“你们這些朝官平日裡见着本王躲都来不及,今日如何還贴上来了?莫不是遇上了了不得的大事且非要本王出马?朝裡好似沒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吧?”

  谷从秋正要說话,刘永铭将手一摆,又道:“别說,也帮不上。且本王现在沒闲空!您忙您的去吧!”

  谷从秋沒接茬,而是直接问道:“火场之后,用旺火烧之,如何才能显出原本尸身身形来?”

  刘永铭一愣,问道:“谁跟你說這事了?”

  谷从秋连忙应道:“兵部宋侍郎,他說您知道。”

  刘永铭一听就听明白了,這是宋宪往傅远山家裡派了密探。但這种事情如何能随便与他人提起呢?

  刘永铭心中犯起嘀咕来:“我在這裡堵宋宪,宋宪不见我,却让谷从秋說這件……莫不是他想见我,只是不能在這种情下见面!或者有些话在這裡不好說!”

  刘永铭想定了心中之事,对谷从秋反问道:“刚刚见到宋宪了?”

  谷从秋连忙点头說道:“对!都是他說的!六爷,看来您真知道呀!与臣說說吧!”

  刘永铭气道:“你什么事不好管,管這等事情做甚?宋宪也是闲的,沒事跟你乱說什么呀!”

  谷从秋道:“皇上那裡都动怒了!早朝的时候把臣好一阵呵斥呢!”

  “嗯?在朝堂上說起来了?不可能吧?”

  刘永铭原本指的是昨天夜裡之事,而谷从秋說的却是另一回事。

  二人原本就不在同一频道上,经谷从秋這么一說,刘永铭才回過味来。

  谷从秋急道:“您不上朝不知道,朝上都快打起来了!年前,陇西知府余讽与陇西知县宫千树刚被大理寺传讯,人刚一离开当地,陇西县衙户房就着了!還烧死了一個县丞!說二者之间沒关系谁信呀!两案其实应该并做一案,由大理寺来审,谁知道皇上把陇西县衙走水之事给推到了刑部,交给了我!”

  刘永铭哈哈笑道:“谷侍郎不知道父皇用意?”

  “嗯?”谷从秋一听,连忙问道:“皇上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你当了這么多年的朝官,连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不……我……我是不太明白!”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說道:“余、宫二人之案是太子党与大爷党的党争呀!大理寺什么地方?国法所在!大理寺裡的大小官员不敢有派系,若有派系其司法必有所偏袒,犯了父皇大忌!也正因为沒有派系,他们更不敢审這個案子!余、宫二人因沒有实证,大理寺敢接下来,然后拖着。但陇西县衙之事能拖到不了了之么?太子党与大爷党哪個愿意?”

  “话确实是這么說的!”

  “最后难免又会捅回到父皇御案前去!若是陇西县的案子最后是由父皇来亲自决断,那就会弄得好像是父皇想削弱太子党或是要圈禁大皇子,让朝中其他官员胡思乱想,你說父皇会乐意如此?要结也不是由父皇亲自来结!而是由你们這些大臣提出来,父皇還得表现得十分无奈,才决了你们的结果!”

  谷从秋听得连连点头:“那御史台……”

  “御史台是大哥的地盘!把案子交到御史台,不就是跟大伙明說了父皇就是在偏袒大哥与他的大爷党么?那還不如交给大理寺拖着呢!”

  谷从秋一拍脑门,說道:“所以,陇西县衙走火的案子只能由刑部接了?就连后面余、宫二人的案子也会拍到刑部的案头上?”

  “您觉得呢?”

  谷从秋抱怨道:“也可不能够是我呀!应该是方部堂才对!我就一侍郎!”

  谷从秋所說的方部堂指的是三爷党的刑部尚书方孝夫。

  刘永铭笑问道:“侍郎的官還小么?再者說了,现在为余、宫二人說话的只是太子党么?不是,礼部陆尚书可沒少从中周旋!他可是你们四爷党的党首!”

  谷从秋一愣。

  刘永铭又道:“父皇還想看看,你们四爷党是不是跟太子党合股了!至于你能查到些什么,或者查不到些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最后怎么办都不是由你說了算,而是父皇自己!他会明裡暗裡得告诉你的!”

  谷从秋的脑子豁然开然起来,他终于明白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但谷从秋此时又犯了难,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谷从秋问道:“那這個案子现在应该……”

  “你问我?”刘永铭哈哈笑道,“你一個刑部侍郎,问我一個沒权沒势的闲散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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